守冢人则看向刘基,他面前悬浮的光点并不多,只有寥寥数颗,但每一颗都格外明亮,颜色也各异,有青色、有紫色、有混沌色。
“小友,你身负玉虚道韵,又有人皇之气,更有……一丝连贫道也看不透的变数机缘。这些,是剑冢中,少数几位当年与玉虚有旧,或道途独特,其残留意念对你有所感应的道友所赠。其中,有关于 玉虚宫 在此界 真正山门 所在的 模糊线索,有 诛仙四剑 的 部分阵图残纹 与 御使心得(虽已无用,可参悟杀伐剑理),还有……” 他指向那颗混沌色的光点,“此乃贫道自身,对‘截天之道’与‘封神之局’的 最后推演与疑惑,或许,对你有些许借鉴。收下吧。”
刘基郑重拱手:“多谢前辈厚赠。”
他神识接触那几颗光点,海量信息涌入。关于玉虚宫的线索果然指向东胜神州极东的“归墟海眼”深处,且提及需“玉虚正统道韵”与“特定信物”方可引动接引。诛仙阵图残纹与心得博大精深,虽残破,亦蕴含无上杀伐大道。而守冢人最后的推演,则涉及封神大阵的某些运转规律、以及当年诸圣的一些异常举动,信息支离破碎,却发人深省。
待刘基初步消化,守冢人的光影已变得更加淡薄,仿佛随时会散去。
“小友,你之路,比之贫道当年,恐更加艰难。这棋局,似乎更大了。” 守冢人最后道,“然,你能明悟‘道之悲’,能感同身受,便已胜过无数浑噩求存之辈。望你……莫要步我等后尘。这‘诛仙剑冢’,与其说是葬剑葬道,不如说是葬下那份不甘与疑问。今日,能遇小友一吐为快,这缕执念,也该散了。”
“前辈……” 刘基心中生起一丝敬意与怅然。这是一位可敬的上古抗争者,纵然失败,其道不屈。
“去吧。剑冢即将彻底封闭,遁入虚空乱流。尔等稍后会被自动送出。” 守冢人的身影愈发模糊,声音飘渺,“诛仙非诛仙,实诛心……望小友,道心长存,莫忘…… 为何而战……”
话音落下,守冢人光影彻底消散。与此同时,整个剑冢虚空开始剧烈震动,那四座剑峰与万万残剑发出悲鸣,空间开始扭曲、折叠。
刘基不再犹豫,将几颗光点彻底收入识海,起身唤醒尚在感悟中的黄叙三人。凌风、炎烈等人也相继惊醒,收获各有不同,但皆面露喜色。
下一刻,天旋地转。众人只觉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眼前一花,已重新出现在坠龙渊那黑色岩石平台上,身后,那道通往剑冢的幽暗入口迅速弥合、消失,再无半点痕迹,仿佛从未出现。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些许凌厉剑气,以及各自脑海中多出的感悟与信息,证明着刚才那一切并非幻觉。
众人相顾无言,皆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剑冢之行,虽短,却凶险奇幻,更触及了上古秘辛,让每个人的心境都发生了变化。
“刘道友……” 凌风看向刘基,眼神复杂,欲言又止。他隐约感觉到,刘基在剑冢中所获,以及他与守冢人的对话,涉及层次远超他们。
刘基对他点点头,没有多解释,只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坠龙渊。”
众人皆无异议。此番探索,古剑冢(实为诛仙剑冢)的机缘已得,更险死还生,目的已然达到。于是,一行人不再停留,循着原路,小心翼翼地退出坠龙渊,朝着流云镇方向返回。
归途相对平静,那炼虚煞龙似乎因受创而隐匿。数日后,众人安全返回流云镇。
镇东观海崖,众人分别。
“刘道友,此番多亏道友,我等方能得此机缘。日后若有用得着我天剑宗(赤炎岭)之处,只要不违道义,尽管开口。” 凌风与炎烈对刘基郑重道谢,各自留下更高级别的传讯符,显然已将刘基视为值得深交的同道。
“两位道友客气,后会有期。” 刘基拱手还礼。
地衍宗道人、百草谷老妪、影等人也纷纷道谢告辞。
待众人散去,刘基带着黄叙三人,回到云来居客栈。
静室之内,刘基布下层层禁制,开始细细整理消化此番剑冢所得。尤其是守冢人赠予的那颗混沌色光点中,关于封神之局的残缺推演,以及那指向“归墟海眼”的玉虚宫线索。
“玉虚宫……真正的山门,竟在归墟海眼那种绝地之中……”刘基目光闪动,“看来,下一程,便是那里了。不过在此之前,需先往‘悬空山’一行,那万法阁拍卖会在即,或许能换得一些探索归墟海眼所需的特殊物资,也能打探更多消息。”
他望向窗外,东胜神州的天空辽阔高远。诛仙剑冢之行,不仅让他获得了实质的线索与传承,更让他对“棋手”与“棋子”的博弈,对“抗争”与“牺牲”的意义,有了更深切的体会。
悬空山,位于东胜神州中域偏西,并非一座山,而是一片由数十座大小不一、悬浮于万丈高空的仙山组成的奇特地域。群山以玄奥阵法勾连,终年云雾缭绕,霞光瑞霭,灵气浓郁得化为实质的灵液,在山间流淌成溪。此乃东胜神州最负盛名的中立势力之一,其主办的“万法阁”拍卖会,更是百年一度的盛事,吸引着无数修士、妖族前来。
刘基自流云镇一路西行,又耗费月余,方才抵达悬空山外围。一路行来,他对东胜神州的广袤与繁荣有了更深体会,也见识了更多奇特的种族、宗门与风土人情。随着拍卖会临近,悬空山附近愈发热闹,各色遁光往来如织,时而有强大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掠过天际,其中不乏化神乃至隐约触摸到炼虚门槛的存在。刘基四人低调行事,混在入流中,在悬空山外围的“迎仙镇”租下一处僻静洞府,暂且安顿。
洞府内,刘基并未急于外出打探消息或筹备拍卖会所需,而是宣布闭关。自诛仙剑冢归来,他体内因汲取、感悟那万万残剑剑意、守冢人推演、以及玉虚线索光点,早已积累到了顶点,化神中期的瓶颈早已松动。此刻,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消化所得,冲击化神圆满。
静室中,刘基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内敛,心湖却如镜面,映照着此行以来的种种见闻感悟。地球起兵,昆仑开疆,立天庭,会伏羲,探北海,入剑冢……一幕幕景象,连同那些冰冷残酷的“棋局”真相,人族为薪的悲怆,抗争不息的决绝,在心头流淌。体内,《星辰引》功法自发运转,与识海中那枚“皇运”木牌、玉虚道韵、诛仙剑意残影、乃至金翅大鹏血脉的微芒,隐隐呼应、交融。
“化神圆满,需 明心见性,道途清晰,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之象初显……”刘基默念功法要义。化神之境,元婴与神魂彻底融合,化为“元神”,可初步离体遨游,感知天地法则。而圆满之意,在于元神凝练无瑕,对自身所修之“道”有了清晰明确的认知与坚守,精气神三宝圆融,胸中五气(对应五行)调和,为下一步冲击返虚、渡劫飞升打下最坚实的根基。
他的道是什么?
是皇道?统御八荒,庇护人族,建立秩序?
是星辰之道?接引星力,探索无垠,追寻永恒?
是战斗之道?披荆斩棘,斩灭一切阻碍?
似乎都是,又似乎不全是。自伏羲点醒,知晓自身修为才是根本后,他一直在思索。此刻,静坐冥想,诸多感悟涌上心头。
他看到,自己起于微末,挣扎求存,所求最初不过活命,后为守护一方,再为开疆拓土,直至建立天庭,知晓棋局,心系人族……这条路上,有杀戮,有权谋,有牺牲,有辉煌,亦有迷茫与沉重。
他看到,星海无垠,人族火种散布,无论地球故土,还是三皇所传星域,皆在无形罗网中沉浮。那份身为同族,感同身受的悲悯与责任,日益清晰。
他看到,高踞上界的“棋手”们,淡漠俯瞰,视众生为刍狗。那份不甘为棋,欲掀翻棋盘的怒火与执念,熊熊燃烧。
他看到,伏羲布局万古,守冢人寂寥悲歌,申公豹挣扎不甘……无数先贤与抗争者的身影,仿佛在星空中遥相呼应。
“我的道……”刘基缓缓睁开眼,眸中似有星河生灭,皇气流转,剑意隐现,最终化为一片深邃的平静,“是 守护之道,亦是 抗争之道。守护我所珍视的人族文明与子民,抗争那强加于人族、于众生之上的不公命运与冰冷棋局。为此,需有无上力量,需有统御之能,需有破局之智,亦需有…… 虽千万人吾往矣 的决心与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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