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演武场?让全凤族围观我们三个‘切磋’?”路无涯血瞳一挑,满是嫌弃,“本尊可没兴趣被人当猴戏看。”
沈清辞亦微微蹙眉。他与路无涯的身份,与刚恢复的泠音动手,无论是输是赢,传出去都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揣测和风波。更遑论,他们之间的“切磋”,威力绝非寻常,演武场的结界未必够用。
白茯苓(泠音)也冷静了些,意识到刚才的冲动。她虽不惧目光,但也不想刚刚归来就成为三界谈资,尤其是这种牵扯不清的“三角”对战。
“那就换个地方。”她果断道,“找个没人的,结实的,打坏了也不心疼的地方。”
三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去处——凤族领地边缘,靠近虚空乱流的一处废弃古战台。那里曾是上古时期凤族与入侵者激战的遗址,残留着强大的古阵痕迹,空间稳固,且常年被混乱的能量流和虚空风暴笼罩,罕有人至。
片刻后,古战台。
此地一片荒凉,巨大的、布满岁月伤痕与干涸血迹的暗色石台悬浮于虚空边缘,远处是永恒肆虐的、色彩斑斓却致命的空间乱流。狂风呼啸,卷起沙砾,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三人分立三角,无形的气场已开始碰撞。
白茯苓(泠音)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月白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枚冰蓝神印,手持归墟剑,剑身玄黑,吞吐着寂灭星光。她眼神锐利,周身神力涌动,既有战神的杀伐果断,又带着一丝初试锋芒的兴奋与忐忑。
沈清辞依旧一袭冰蓝,负手而立,银发在狂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周遭的混乱格格不入。他并未取出武器,只是周身弥漫开一层淡淡的、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寒气。
路无涯活动了一下手腕,颈骨发出轻微的脆响,血瞳锁定白茯苓,舔了舔嘴唇,笑容邪肆:“娘子,待会儿可别喊疼。” 他手中魔气汇聚,凝成一柄造型狰狞、燃烧着漆黑火焰的长戟。
“少废话!”白茯苓低喝一声,率先发动!她没有攻击看起来更“危险”的路无涯,而是剑光一引,归墟剑带着吞噬光线的寂灭之意,直刺沈清辞面门!——先打破这个看起来最冷静、也最可能“放水”的!
沈清辞眸色微动,身形未移,只是指尖轻弹,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寒气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归墟剑尖之上!
叮!
一声清脆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撞击声!白茯苓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巨力顺着剑身传来,手臂微麻,剑势不由得一滞。沈清辞这一指,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巅,恰好抵消了她的突袭,却未伤她分毫,甚至带着一股柔和的推力,让她后退了半步。
“认真点!”白茯苓恼了,这种明显的“让招”比直接打败她还让她难受。
另一边,路无涯却已怪笑着欺身而上,黑色魔戟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拦腰扫来,声势骇人,但白茯苓敏锐地察觉到,那戟锋所指,刻意偏离了她要害数寸,魔焰的温度也有所收敛。
“你们!”白茯苓气得咬牙,这两个人,一个用“冰”温柔地推开她,一个用“火”夸张地吓唬她,就是不肯真正与她交手!
她身形急转,避开魔戟,归墟剑划出一个玄奥的弧度,不再保留,将新生神力与归墟剑意催动到极致,剑光如墨色星河倾泻,同时笼罩向两人!这一次,她动了真怒,剑招狠辣,直指要害!
沈清辞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认真,他并指如剑,在身前虚划,一道晶莹剔透、仿佛由万古寒冰凝成的剑罡凭空出现,迎向那墨色星河。剑罡并不浩大,却凝实无比,蕴含着至精至纯的冰系法则,与归墟剑意碰撞的瞬间,无声无息地相互湮灭、抵消,能量震荡却被控制在极小范围。
路无涯则大笑一声,不闪不避,魔戟回转,戟身燃起的漆黑魔焰骤然暴涨,化作一条狰狞魔龙,咆哮着吞向另一半剑光!魔龙与墨色星河激烈撕咬,爆发出沉闷的轰鸣,逸散的能量将古战台边缘的碎石震成齑粉!
两人依旧未出全力,但应对已然认真了许多。
白茯苓却越打越憋屈。她能感觉到,沈清辞的每一招都留有余地,像是在引导,又像是在测试她力量的边界和运用方式,精准、克制,让她有种全力打在棉花上,又被冰雪包裹的窒息感。路无涯看似狂猛,攻势如潮,却总在关键时刻收力或转向,那炽热的魔焰带着调戏般的撩拨,每每擦着她的衣角或发梢掠过,带来灼热的气浪,却极少真正威胁到她。
“看不起我吗?!”她怒喝一声,忽然剑势一变,不再试图同时攻击两人,而是将所有力量、所有愤怒、所有委屈,全部倾注于一点,归墟剑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剑身玄光内敛到极致,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线,以超越之前数倍的速度和锐利,直刺沈清辞心口!
这一剑,含怒而发,毫无保留,甚至引动了体内新生本源的激荡,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沈清辞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想到她会突然如此搏命,这一剑的威力,已超越了“切磋”的范畴!电光火石间,他原本打算用以化解的柔和冰墙瞬间转化为坚不可摧的极寒屏障,同时身体微侧,想要避开锋芒。
然而,白茯苓这一剑实在太快太突然,蕴含着归墟之力的剑气更是带有一定的破法属性!
“嗤——!”
极寒屏障被刺穿了一个细微的孔洞!剑尖虽因屏障阻隔偏离了心脏,却依旧擦着他的肋侧掠过,带起一溜冰蓝色的、凝而不散的神血!同时,归墟剑意的余波与他仓促提起的护体神力剧烈冲突!
而就在沈清辞被这搏命一剑牵制、心神微分的刹那,一直伺机而动的路无涯,眼底血芒一闪,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魔戟不再收敛,漆黑魔焰陡然化作实质般的咆哮怒潮,并非攻向白茯苓,而是配合着她剑势的余威,与沈清辞爆发的护体神力轰然对撞!
轰隆——!!!
这一次,是毫无花哨的硬撼!冰霜与魔焰,极寒与炽热,两股截然相反却同样恐怖到极致的至尊力量,在古战台中央彻底爆发!
尽管两人在碰撞的最后关头都下意识地收敛了部分直接针对白茯苓的力量,但至尊对撞产生的余波,依旧如同毁灭风暴般向四周席卷!
首当其冲的,就是距离最近、刚刚全力刺出一剑、正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且体内力量因搏命一击而有些紊乱的白茯苓!
“唔!”
她只来得及将归墟剑横在身前,玄色剑光勉强护住要害,整个人就被那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如同断线风筝般撞向远处一根残破的古老石柱!
咔嚓!石柱被她撞得裂开无数缝隙。
白茯苓踉跄落地,喉头一甜,强忍着没吐血,但月白色的劲装上已布满了被冰霜割裂和魔焰灼烧的痕迹,几处更是破裂开来,露出底下莹白却带着红痕的肌肤。最显眼的是左脸颊上,一道细长的血痕正缓缓渗出血珠,是被逸散的、极其细微的冰晶或魔气碎片划伤的。
体内气血翻腾,新生神力一阵紊乱,传来刺痛。
她拄着剑,微微喘息,抬头看向风暴中心。
冰蓝与漆黑的光芒渐渐散去。沈清辞依旧站在原地,肋侧的伤口已然被寒气封住,但他冰蓝色的锦袍下摆破碎了一角,脸色比平时更白了几分,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未及掩饰的惊悸和后怕。路无涯也退开了几步,魔戟上的火焰黯淡了些,黑衣也有破损,血瞳正死死盯着她脸颊上的伤痕,表情阴沉得可怕,方才那点趁机“联手”对付沈清辞的得意早已消失无踪。
两人都没事。至少,远比她看起来没事。
放水放到这个程度,她还是被打飞了,还挂了彩。
白茯苓(泠音)忽然觉得一阵无力,还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和挫败。她以为找回力量,破除封印,就能不再被动,就能掌控局面。可现实是,在这两个真正站在三界顶峰的男人面前,她依旧不够看。他们的“放水”和“顾忌”,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此刻的孱弱。
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提醒着她的狼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眼眶莫名涌起的酸涩,站直身体,抬手随意抹去脸颊的血迹,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痕。
归墟剑在她手中化为流光消失。
她看了看神色复杂的沈清辞,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魔尊,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点难看、却异常平静的笑容。
“不打了。”
声音有些沙哑。
她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脚步有些不稳,背影在荒凉的古战台上显得单薄却挺直。
走出几步,她停下,没有回头,只是提高声音,丢下一句话:
“晚上,我请你们喝酒。”
“地方你们定。”
“不醉不归。”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古战台边缘的乱石之中。
留下沈清辞和路无涯站在原地,看着地上她留下的些许血迹和破损的衣角碎片,听着那消散在风中的邀约,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
沈清辞默默抬手,轻轻拂过肋侧已然愈合的伤口,冰蓝色的眼眸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深邃如夜。
路无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魔戟散去,血瞳盯着她脸颊伤口滴落血迹的地方,眼神晦暗,最终低骂了一句什么。
古战台重归寂静,只有虚空乱流的呜咽和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余波,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切磋”。
……
远离古战台的一处僻静山涧,白茯苓(泠音)找到一汪清澈的寒潭。
她走到潭边,看着水中倒影。
脸颊上那道细长的血痕已经不再流血,但依旧清晰,破坏了她原本完美无瑕的容颜。月白色的劲装破损多处,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底下淡淡的淤青。
她对着水中的自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语气带着浓浓的怨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两个狗东西……脸都给我划破了……”
“嘶——还真有点痛……” 她轻轻碰了碰伤口,倒吸一口凉气,“下手真狠!不是放水吗?放水还能把我搞成这样!”
她扯了扯破掉的衣服,更气了:“衣服也破了!这可是新的!料子挺好的!”
眼珠转了转,她忽然对着水面,理直气壮地宣布:
“赔!必须赔!”
“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我的新衣服!”
“一件都不能少!一定要他们赔!赔得倾家荡产!”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两个家伙(尤其是路无涯)被她追着索赔时一脸无奈(或者暴躁)的样子,心情莫名好了那么一点点。
山风吹过,带着她的低声“控诉”和“索赔宣言”,飘散开来。
而不远处,因为不放心悄然跟来、恰好将这番“索赔宣言”听了个清清楚楚的两位大佬,隐在树影或石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无比——那是混合着无奈、好笑、心疼以及一丝……果然如此的微妙神情。
看来,今晚的酒,怕是不太好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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