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苑在身后迅速缩小,化为一片温暖的灯火光点,最终消失在翻涌的云海之下。夜风冷冽,带着高空特有的寒意,吹拂着白茯苓(泠音)的面颊和衣袂。她立于沈星河所化的七彩归源凤背上,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归墟神力屏障,隔绝了大部分气流。
脚下,是广袤无垠、在夜色中呈现出深黛色的山河大地,星河流转于头顶,寂静而浩瀚。然而,这份寂静之下,却涌动着令人不安的暗流。
沈星河振翅疾飞,七彩流光在夜空中并不显眼,却带着一种玄妙的韵律,巧妙地避开了几处不稳定的空间褶皱和隐晦的能量监测点。他传承了凤凰对空间的天赋感知,加上新生蜕变后的力量,使得这次潜行异常顺利。
“小师妹,”沈星河的神念传来,带着关切,“你真的决定独自深入混沌渊外围?按照计划,我们只需在边缘建立前哨……”
“计划变了,四师兄。”白茯苓(泠音)望着前方越来越浓郁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昏暗天际线,那里是前往混沌渊的方向,“黑暗势力同时惊动神魔两界,绝非巧合。他们必然也在盯着混沌渊,盯着凰血晶。按部就班地建立前哨,太慢了,也太被动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我必须抢在他们前面,摸清混沌渊外围的真实情况,最好能确定凰血晶具体显化的位置,甚至……找到一些应对混沌渊内危险的线索。这样,等主神和魔尊稳定后方归来,我们才能以最快速度、最小代价取得凰血晶。”
沈星河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混沌渊的凶名并非虚传,即便是外围,也危机四伏。“你伤势刚好,又独自一人……师尊和魔尊若是知道……”
“所以他们不能知道。”白茯苓语气平静,“至少在我确认一些事情之前。四师兄,你送我到‘沉星泽’即可。那里是距离混沌渊最近的一处相对稳定的破碎陆块,也是各种情报和亡命徒的聚集地。我从那里设法混入前往混沌渊探索的队伍。”
“沉星泽?”沈星河声音一紧,“那里龙蛇混杂,秩序崩坏,是出了名的法外之地!太危险了!”
“正是因为那里混乱,才更容易隐藏身份,获取情报。”白茯苓道,“放心吧,四师兄,我有分寸。你送我过去后,立刻返回凤族,就说是按原计划在外围勘察,遇到时空乱流与我失散。切记,不要透露我的真实去向。”
沈星河感受到她语气中的决绝,知道再劝无用,只能化作一声叹息:“……万事小心。若有危险,立刻用我给你的凤羽传讯,无论多远,我都会赶到。”
“嗯。”白茯苓轻轻应了一声,心中微暖。
七彩流光划破长夜,向着那片连星光都仿佛被扭曲吞噬的昏暗空域疾驰而去。
……
与此同时,神界,冰霄神殿。
沈清辞(青珩)高坐于冰雪王座之上,下方是神色惶急的诸神与战将。巨大的星辰图谱悬浮在半空,其中超过三成的边域星辰光芒黯淡,被丝丝缕缕蠕动的黑影所缠绕侵蚀。警报的符文如同雪花般在殿内飞舞。
“启禀主神,第七、第九星域戍守神军回报,黑暗侵蚀速度在加快,已有低阶生灵被转化,攻击神军防线!”
“第十三星域出现空间裂缝,疑似有黑暗生物企图偷渡!”
“驻守‘天渊障壁’的玄弋战神传讯,障壁外发现不明舰队游弋,能量反应与已知黑暗种族皆不相同!”
坏消息接踵而至。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沈清辞冰蓝色的眼眸扫过星辰图谱,指尖在王座扶手上轻轻叩击,发出规律的、冰冷的脆响。他面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让殿内神将们血液都要凝固。
“玄弋。”他开口,声音通过特殊的神念通道直达远在天渊障壁的玄弋(陆时衍)处,“可能确认对方来历?”
片刻后,玄弋沉稳却隐含凝重的声音传回:“无法完全确认。其能量属性极为古怪,兼具腐朽、吞噬与某种……扭曲的生机。舰队样式古老,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青珩,我怀疑……这与上古记载中,曾被父神驱逐封印的‘噬界者’有关。”
“噬界者……”沈清辞瞳孔微缩。那是比寻常黑暗势力更加古老、更加贪婪、以吞噬世界本源为生的恐怖存在,早已被认为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加强障壁防御,密切监视,但暂时不要主动攻击。”沈清辞下令,“另,传令诸天星域,启动‘周天星辰大阵’防御模式,收缩防线,重点保护生灵聚集地与重要枢纽。派遣精锐侦查小队,深入被侵蚀区域,务必抓回活体样本或取得核心能量残骸。”
一条条指令清晰冷静地下达,迅速稳定了殿内慌乱的局面。众神领命而去。
当大殿重新恢复空旷,沈清辞独自坐在王座上,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眼前的星图上。他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原本挂着的、与她有着微妙感应的玉佩,早已在寒潭边碎裂。
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映不出星辰的光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她此刻……已经到了哪里?混沌渊……那个连他都需谨慎对待的绝地……
心脏处传来熟悉的、冰冷的抽痛。他缓缓闭上眼,将翻涌的担忧与那丝莫名的恐慌强行压下。他是神界主神,肩挑三界,此刻必须专注眼前危机。
然而,那道决然离去、月白色的身影,却如同烙印,灼烧在他的神魂深处。
……
魔域,万魔殿。
气氛与神界的肃杀冰冷截然不同,这里充斥着暴戾、焦躁与压抑的咆哮。
巨大的骸骨王座下,几位气息恐怖的魔将正在激烈争吵,魔气纵横,将大殿映照得光怪陆离。
“东渊的‘蚀骨魔沼’突然沸腾,爬出来不少早该化成灰的老古董!见魔就杀!”
“西境的‘永夜峡谷’魔气倒灌,三个巡逻队连个讯息都没传回就没了!”
“北荒的封印祭坛有被撬动的痕迹!看守祭坛的巴隆魔帅失踪了!”
路无涯高踞王座,一手支着下巴,血瞳半眯,听着下方的吵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里捏着一枚赤黑色的骨戒——与塞给白茯苓的那枚是一对。骨戒微微发烫,显示着另一枚正在遥远的方向移动,但具体位置混沌不明。
“吵够了没有?”路无涯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魔刃刮过每一个魔将的灵魂,大殿瞬间死寂。
他血瞳扫过下方:“蚀骨魔沼的老古董?宰了便是。永夜峡谷魔气倒灌?派人去把倒灌的源头给本尊堵上,活要见魔,死要见尸。封印祭坛被撬?查!把北荒翻过来也要找到巴隆和那个敢动祭坛的杂碎!”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性的阴影,磅礴的魔尊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震慑得几位魔将瑟瑟发抖。
“传本尊令:魔域进入战时戒备。所有魔城、要塞加强防卫。给本尊揪出那些藏在暗处搞鬼的虫子,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另外,”他顿了顿,血瞳望向殿外仿佛无尽黑暗的魔域天空,语气森寒,“派人去‘沉星泽’,暗中查访一个穿着月白裙子、可能伪装身份的女人。找到她,暗中保护,随时向本尊汇报她的动向。记住,是暗中!若让她察觉或受到半点惊扰……你们知道后果。”
“遵命!”魔将们凛然应诺,迅速散去执行命令。
空荡的大殿内,路无涯摩挲着发烫的骨戒,血瞳中翻涌着暴戾与担忧。他派去凤族附近盯梢的魔影早就回报,她跟着沈星河那小子飞走了,方向正是混沌渊!这女人,果然没听他的!
“白茯苓……”他低念她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深藏的牵挂,“你最好给本尊全须全尾地回来……否则……”
否则怎样?他竟一时想不出。平了混沌渊?杀上神界?似乎都难以平息那股噬心的焦躁。
三界之地,风云激荡。神界主神坐镇中枢,魔域尊主平定内乱,而那位看似被“支开”的战神,却已孤身潜入最危险的迷雾前沿。
命运的丝线,在混沌的渊薮之上,悄然收紧。
而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几双充满贪婪与算计的眼睛,正透过层层迷雾,窥伺着混沌渊的方向,以及……那正在奔赴而去的、拥有着特殊灵魂与归墟之力的女子。
“归墟的气息……还有……冰封战神的印记……有趣……” 嘶哑诡异的低语,在绝对寂静的黑暗中响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期待,“计划……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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