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骨道迷宫,此刻成了追猎与逃亡的修罗场。
身后蚀魂魔君怨毒的咆哮与混沌孽物疯狂的嘶吼逐渐被曲折的通道隔绝、模糊,但白茯苓(泠音)不敢有丝毫停留。体内气血翻腾,脏腑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嘴角溢出的鲜血早已冰冷。蚀魂魔君最后那道魂刺的余威仍在侵蚀她的神魂,与强行镇压在体内的涅盘幽焰传来的冰火煎熬交织在一起,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更糟的是,寂静骨殿似乎因她的“惊扰”而彻底“活”了过来。脚下的骨骼地面不时突然塌陷或隆起,墙壁上的混沌结晶毫无征兆地爆射出致命的能量尖刺,空气中弥漫的“寂静瘴”也变得更加活跃,如同无形的鬼手,试图钻进她的护体神光,侵蚀她的生机。
她只能依靠残存的归墟神力与战神本能,在迷宫般的骨道中亡命奔逃,同时竭力压制伤势和体内暴走的能量。胸口的赤黑骨戒烫得惊人,路无涯的意念波动如同灼热的烙印,清晰传递着他的狂暴与焦灼,但她此刻连分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逃了多久,前方通道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片不同寻常的暗红色光芒。那光芒并不明亮,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心脏跳动般的韵律感,穿透了浓郁的混沌灰雾和骨殿本身的惨白,映入眼帘。
同时,她体内那缕被归墟之力勉强镇压的涅盘幽焰,骤然变得无比活跃,疯狂地想要破体而出,朝着红光的方向“朝拜”!
一种源自血脉和灵魂深处的悸动,让白茯苓瞬间明悟——
凰血晶!就在前面!
她精神一振,强提一口真气,朝着红光方向疾掠而去。
穿过最后一段狭窄的、布满锋利骨刺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比之前祭坛空间更加庞大的天然洞窟,洞壁不再是骨骼,而是某种暗红色的、半透明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奇异晶体。整个洞窟都笼罩在那种暗红的光芒中,光芒源头,来自洞窟中央——
那里,悬浮着一枚约莫拳头大小、形态并不规则、却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火焰精华与生命奥义的晶体。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流动的、深邃的赤金色,核心处有一点幽蓝如星的光芒静静旋转。晶体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出恐怖的高温,却又诡异地没有丝毫热量外泄,反而有一种万物寂灭、涅盘重生的苍凉道韵弥漫。
正是涅盘凰血晶!凤凰一族至高无上的圣物,蕴含极致毁灭与新生之力的混沌奇珍!
然而,白茯苓却没有立刻上前。她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凰血晶的下方。
那里,盘踞着一只难以形容的怪物。
它似乎是由最纯粹的混沌能量、寂静法则的残渣、以及无数扭曲怨魂强行糅合而成,没有固定形态,像一团不断蠕动、变幻的暗影污泥,却又隐隐勾勒出一只放大了无数倍、残缺腐烂的凤凰轮廓!无数张痛苦嘶嚎的面孔在它“身体”表面浮现又湮灭,散发出滔天的怨毒、死寂与疯狂的吞噬欲望。
这怪物正伸出无数条由阴影和怨魂构成的触手,如同贪婪的根系,深深扎入洞窟地面的暗红晶体中,似乎在汲取着什么,又似乎在……压制着什么。而它那“头部”的位置,两点猩红如血、充满无尽恶意的光芒,正死死盯着闯入者——白茯苓。
“守……护……者……?还是……被污染吞噬的残骸?”白茯苓心脏沉到谷底。眼前这怪物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前遇到的混沌孽物和蚀魂魔君加起来还要恐怖!它似乎与这凰血晶洞窟,与寂静骨殿本身,有着某种更本源、更邪恶的联系。
就在她出现的刹那,那怪物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却直击灵魂的尖啸!整个洞窟的暗红晶体都随之震动,光芒明灭不定!
它那无数阴影触手猛地从地面拔出,如同万蛇出洞,带着毁灭一切生机的死寂怨力,铺天盖地地向白茯苓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连暗红色的晶体壁都仿佛被“吸干”了光泽,变得灰败。
退无可退!
白茯苓眼中闪过决绝。她重伤之躯,体内力量混乱,面对这明显超越寻常混沌生灵的恐怖存在,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但凰血晶近在咫尺,蚀魂魔君的阴谋、三界的危机、沈清辞的归位、路无涯的期待(尽管她不愿深想)……无数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不能退!必须拿到凰血晶!
电光火石间,她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不再压制体内暴动的涅盘幽焰!甚至,主动引导那冰火交织的狂暴力量,连同自己残存的归墟神力、战神本源,以及……那缕一直侵蚀她神魂的蚀魂魔气,全部汇聚于掌心!
她抬起手,不是攻击那怪物,而是遥遥对准了悬浮的凰血晶!
“以归墟为引,以涅盘为桥……共鸣!”她低声厉喝,额间冰蓝神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掌中汇聚的混乱能量形成一种奇异而危险的平衡。
似乎是感应到她体内那缕同源的涅盘幽焰,以及她决死一搏引动的、混合了多种极端力量的奇异波动,那枚沉寂的凰血晶,猛地一颤!
赤金色的晶体光芒大盛,核心的幽蓝星点骤然加速旋转!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磅礴吸力,骤然从凰血晶中爆发!
目标,正是白茯苓掌中汇聚的、那团混乱的能量,以及……她本身!
“吼——!”那阴影怪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发出更加狂怒的嘶吼,阴影触手疯狂加速,想要抢先一步吞噬白茯苓,或者打断这种联系。
但已经晚了!
凰血晶的吸力霸道无比,瞬间笼罩了白茯苓。她只觉得周身一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拉向那赤金色的晶体!同时,掌中那团混乱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入凰血晶之中!
而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那股吸力不仅仅作用于能量,更开始拉扯她的神魂、她的生命力、她的一切!
凰血晶,似乎在“吞噬”她!以她为“燃料”,进行某种未知的“激活”或“共鸣”!
“不……!”她想要挣扎,却发现根本无力反抗。那阴影怪物的触手也在此刻袭来,但触及凰血晶光芒范围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退散,怪物发出痛苦的哀嚎。
她在被吞噬,但也在被凰血晶的光芒暂时“保护”,免受那怪物的直接攻击。
这是一种诡异的平衡,也是极致的煎熬。
她的身体悬浮在凰血晶前,整个人被赤金与幽蓝交织的光芒包裹。生命力、神力、魂力如同开闸的洪水,倾泻向那枚小小的晶体。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白透明,仿佛随时会化为飞灰。神魂传来被撕扯、被灼烧、又被冰封的剧痛,意识开始模糊。
这就是……代价吗?
以身为祭,唤醒圣物?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凰血晶核心那幽蓝的星点中,倒映出一只巨大凤凰浴火重生的虚影,又仿佛看到归墟深处那万籁俱寂的永恒黑暗。
她好像听到了路无涯狂暴到极致的怒吼,穿透了无尽空间,直击灵魂。
也好像……感觉到了沈清辞那冰封之下、骤然碎裂的绝望与冰冷到极致的剧痛……
要死了吗?
就这样,消失在这混沌的渊薮,成为唤醒某件圣物的养料?
不甘心……还有那么多事没做……砚翎……神界……魔域……还有……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那疯狂吞噬一切的凰血晶,忽然停止了吸收!
不,不是停止。而是她体内某种东西,达到了与凰血晶“共鸣”的临界点!
她额间的冰蓝神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金红色,与她本身的归墟玄黑、涅盘幽焰的冰蓝赤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而和谐的三色光晕!
凰血晶的光芒变得柔和下来,不再带有吞噬性,反而开始反馈出一股温暖、磅礴、充满无限生机的精纯能量!这股能量如同甘泉,迅速滋润她干涸的经脉、修复她破碎的脏腑、稳固她濒临消散的神魂!
那阴影怪物发出更加绝望和不甘的咆哮,却再也无法靠近被三色光晕笼罩的白茯苓和凰血晶。
成功了?以身为引,险死还生,终于得到了凰血晶的认可?
白茯苓心中刚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异变再生!
被她强行纳入体内、混合了蚀魂魔气的那些混乱能量,虽然大部分被凰血晶吸收或净化,但似乎有那么一丝最精纯、最隐晦的“蚀魂”本源,借助凰血晶反馈生机的能量通道,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她的神魂最深处,牢牢潜伏下来!
与此同时,她与凰血晶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她能清晰感知到凰血晶内蕴含的浩瀚力量与涅盘真意,甚至能对其进行初步的引导和操控。但她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深处,被打上了一个属于凰血晶的、同时也是属于这座寂静骨殿(或者说混沌渊)的烙印。
福兮祸之所伏。
她拿到了凰血晶,暂时驱退了怪物,恢复了部分伤势。
但蚀魂魔君那阴毒的种子已然种下,与凰血晶的深刻绑定也带来了未知的因果。
更重要的是,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和共鸣,恐怕早已传遍了寂静骨殿,甚至……更远。
洞窟之外,传来了更加密集、更加恐怖的嘶吼与蠕动声,还有蚀魂魔君那夹杂着狂喜与怨毒的尖啸:
“找到了!钥匙激活了圣物!快!抓住她!夺取凰血晶和钥匙!”
绝境未脱,更大的危机,已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白茯苓(泠音)勉力抬手,握住了那枚终于变得温顺、收敛了所有光芒、静静悬浮在她面前的赤金色晶体。
触手温热,仿佛握住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她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
接下来,才是真正生死存亡的……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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