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陨星沉裂夜天，寒芒如织网苍烟。
血风卷甲嘶残剑，铁雨穿肌透骨绵。
九域烽烟连紫陌，千江涛浪接黄泉。
孤舟裂帛惊鸿影，谁掣长星破劫渊。
蚀骨者王城的冰原上，沈青枫的机械臂正滴着幽蓝的液压油。三天前强行启动顶峰形态·月轮的后遗症还在发作，左臂每动一下都像有钢针在骨髓里钻。他蹲在一块被酸雨蚀出蜂窝状孔洞的岩石后，看着远处蚀骨者领主王昌龄的冰晶王座——那玩意儿正随着血月的升高中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仿佛有无数碎冰在王座内部重组。
哥，你的机械臂在冒烟。沈月痕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她的源能反噬还没完全压制，说话时总带着气音，江清说左翼的蚀骨者巡逻队五分钟后到。
沈青枫瞥了眼机械臂关节处渗出的白烟，啐了口带铁锈味的唾沫：告诉那丫头，再废话就把她的机械弓拆了烤火。他按下臂侧的应急按钮，一阵刺耳的液压声后，白烟渐渐平息，朱门，金属感知扫到什么了？
通讯器那头传来朱门咋咋呼呼的声音：老大，王座底下有活物！不是蚀骨者，像是...像是一堆齿轮在动？少年的源能波动突然紊乱，卧槽！它们往这边来了！
沈青枫猛地站起，钢管在手里转了个圈。月光下，他那件缝补过十七次的防护服泛着灰扑扑的光，左胸口用红漆画的歪歪扭扭的月亮已经剥落了大半。江清，射信号箭。他低声道，让孤城带小队往三号冰谷撤，我断后。
你疯了？江清的声音陡然拔高，那是三阶领主！你现在连二阶源能都不稳——
沈青枫厉声打断，钢管重重砸在冰面上，溅起的冰碴在月光下像碎玻璃，别忘了谁是队长。
一支燃烧的火箭矢突然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橙红色尾焰冲向天际。江清的机械弓有她自己改装的信号模块，不同颜色的火焰代表不同指令——橙色是主力撤退，诱饵殿后。沈青枫看着那抹橙红在血月前炸开，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医疗站，江清给他包扎伤口时，指尖不经意划过他后颈的疤痕。
你这疤...当时她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是被什么东西划的？
被你上次打偏的箭矢擦的。他故意逗她，结果被狠狠勒了把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现在那支箭还插在冰原远处的冰层里，像根孤零零的火把。沈青枫活动了下机械臂，金属关节发出干涩的摩擦声。他知道江清肯定在骂他，但他更知道，蚀骨者领主的目标是他——三天前他用月轮形态劈开了对方的冰晶外壳，那道伤口现在还在流着墨绿色的粘液。
冰面突然震动起来，不是蚀骨者的沉重步伐，而是更密集、更轻快的敲击声。沈青枫眯起眼，看到远处的冰雾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黑影——不是蚀骨者，是些半人高的机械造物，身体是锈迹斑斑的齿轮，脑袋是块嵌着红灯泡的仪表盘。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沈青枫骂了句，钢管横在胸前。那些机械造物的红灯泡齐刷刷转向他，发出尖锐的蜂鸣，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的杂音。
永动机碧空的虚拟形象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白裙上沾着虚拟的灰尘，古文明的失败造物，靠吞噬源能运转。数据库显示，它们的核心是用噬星族胚胎改造的。
沈青枫的后背瞬间窜起寒意。噬星族胚胎？那岂不是说...他猛地看向王昌龄的冰晶王座，王座顶端的血月倒影里，似乎有张人脸在缓缓成形。
老大！我们不撤了！孤城的吼声从通讯器里炸响，伴随着金属撞击的脆响，江清这娘们把我打晕绑在冰橇上，现在正往你那儿冲呢！
沈青枫刚想骂娘，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抹绿色的身影从冰谷方向窜出。江清穿着她那件缝满口袋的墨绿色潜行服，机械弓在手里转得像风车，身后拖着被冰橇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孤城。沈青枫你个混蛋！她的吼声比永动机的蜂鸣还刺耳，要死一起死！
我操你...沈青枫的咒骂卡在喉咙里。江清的发带不知什么时候断了，黑色的长发在风里乱舞，左脸颊还有道新鲜的划痕，渗着血珠。她身后的冰橇上，孤城正用牙齿咬绳子，嘴里骂骂咧咧的，活像头被捆住的熊。
永动机们突然集体转向，红灯泡的光芒在江清身上扫来扫去。其中一只突然张开齿轮组成的嘴，喷出道蓝色的源能射线，直奔江清面门。
小心！沈青枫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机械臂挡在江清身前。射线撞在金属臂上，炸开一团白花花的蒸汽，他能感觉到高温顺着骨骼往心脏钻。
你他妈...江清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箭已经搭在弦上，沈青枫你是不是傻！
比你带着个累赘冲过来强。沈青枫咬着牙笑，机械臂的温度还在飙升，孤城，咬断绳子没？给老子把那堆破铜烂铁拆了！
孤城终于挣脱了绳子，他那身肌肉在月光下泛着油光，源能在拳头上凝成淡金色的光团：来了！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三阶源能者的厉害！他一拳砸在最近的永动机身上，那玩意儿的齿轮瞬间飞散，露出里面蠕动的、半透明的胚胎组织。
别碰那些东西！沈青枫大喊，那是噬星族——
话音未落，被打碎的永动机残骸突然爆开，墨绿色的粘液溅了孤城一身。大汉惨叫一声，皮肤接触到粘液的地方瞬间冒出白烟，像是被强酸腐蚀。
腐蚀源能！江清的箭快如闪电，精准射穿三只永动机的核心，它们的胚胎能分解源能！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但沈青枫还是看到她搭箭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刚才那下要是慢半秒，孤城的胳膊就得废了。
沈青枫的机械臂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面板上的红光疯狂闪烁。碧空的虚拟形象变得透明：老大，机械臂的源能回路被污染了！再用下去会爆炸的！
那就炸得响亮点。沈青枫咧嘴一笑，突然抓住江清的手腕往冰谷方向推，带着孤城走！告诉月痕，我找到抑制她反噬的方法了！
江清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里面像是有星星在碎：什么方法？
秘密。沈青枫眨了眨眼，突然俯身，在她沾着血珠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那触感比想象中软，带着点冰雪的凉意。等我回来。
他没等江清反应，转身冲向冰晶王座。机械臂的警报声越来越响，像是在给他伴奏。永动机们蜂拥而上，齿轮摩擦的声音刺耳欲聋。沈青枫的钢管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击都精准砸在永动机的核心，但更多的机械造物从冰雾里钻出来，像潮水般涌来。
老大！你个混蛋！孤城的吼声远远传来，夹杂着江清的怒骂。沈青枫笑着回头，看到江清正用箭逼着孤城往冰谷退，女孩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却始终没有回头。
好样的。沈青枫心想，突然加速冲向王座。机械臂的温度已经高得吓人，他甚至能闻到金属熔化的味道。冰晶王座上的人脸越来越清晰，那是张苍老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死死盯着他。
第63代候选者。王座突然发出声音，像是无数玻璃珠在碰撞，你比前62个有趣。
沈青枫的钢管重重砸在王座上，冰晶四溅：王昌龄？还是噬星族的走狗？
人脸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重要吗？反正你们都会成为胚胎的养料。王座突然震动起来，冰原下传来沉闷的轰鸣声，你的妹妹很不错，源能纯度98%，是完美的容器。
沈青枫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想起月痕蜷缩在锈蚀管道里咳嗽的样子，想起她总是把压缩饼干省给他吃，想起她每次注射抑制剂时咬着嘴唇不吭声的模样。机械臂的警报声变成了持续的长鸣，面板上的数字跳到了100%。
去你妈的容器。他低声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沈青枫突然跃起，机械臂对准王座顶端的人脸。碧空的虚拟形象在他眼前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话：顶峰相见，老大。
爆炸的光芒比血月还要亮。
永动机们的残骸像雨点般落下，冰晶王座在冲击波中四分五裂。沈青枫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奇异的轻盈，像是在飞。他最后看到的，是江清疯了似的从冰谷冲出来，绿色的身影在漫天冰屑中格外显眼，像一株在寒冬里炸开的绿萼梅。
血月悬空照大荒，冰裂星沉夜未央。
铁骨熔时开赤蕊，冰心碎处落寒芳。
孤锋直刺三千界，残甲犹擎一寸光。
莫道英雄多末路，霜天过后是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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