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NEw-10年，罗奇与幽影收到了一个期待已久的、来源极其隐秘的坐标。并非通过常规的星际通讯网络，而是利用了幽影与神骸碎片之间那玄妙的量子纠缠效应，在意识层面传递的一串数字和一个简单的词：“来吧。”
坐标指向一个远离任何主要航路、甚至在新纪元星图上也未被标注的红色巨星系统。这颗垂死的恒星散发着黯淡而庞大的光芒，在其引力圈的最外围，一块不规则、表面布满撞击坑的小行星，便是最终的目的地。
当幽影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指定坐标点时，一块巨大的岩石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足以让机甲通行的、内部灯火通明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个被改造一新的地下空间，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是一个被信息洪流包裹的“巢穴”。无数的全息屏幕悬浮在空中，流淌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公式、星图、生物基因链和无法理解的能量模型。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淡淡有机营养液的气味。
欧文·艾斯特博士，看上去比罗奇记忆中更加清瘦，皱纹也更深了，但那双透过厚重镜片的目光，却燃烧着比年轻人更加炽烈的智慧火焰。他穿着一件有些皱巴巴的白大褂，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呈现着复杂混沌模型的主全息台前。
“你来了，罗奇。还有……幽影。”欧文的声音带着一丝长期缺乏睡眠的沙哑，但他直接对幽影的意识也打了招呼，仿佛早已接受了这个独特的存在。
没有寒暄，欧文直接切入了正题。他挥动手臂，主全息台上的混沌模型开始演变，逐渐凝聚成一个宏伟的、不断自我构建又自我毁灭的螺旋星云结构。
“我完成了。”欧文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关于mA，关于‘文明净化机制’，关于……我们宇宙可能面临的、更深层次的真相。”
他调出了大量的数据流，那是他从旧世界废墟、镀金议会加密数据库、甚至是从神骸碎片本身逆向推导出的信息碎片，经过长达十数年的拼凑、验证与逻辑重构。
“mA，并非单纯的战争兵器，也非我们最初理解的、因AI失控而产生的怪物。”欧文的目光锐利如刀，“它们是上一个轮回文明——一个我们无法想象其科技高度的文明——为了应对某种……宇宙尺度的生存危机而创造的终极防御系统的一部分。”
全息影像中，螺旋星云的中心浮现出mA的抽象图标，它们如同忠诚的卫士，环绕着星云。
“我将那种假设的危机，暂时命名为‘虚空低语’或‘维度侵蚀’。”欧文指向模型边缘一些不断试图渗入星云的、扭曲的暗色波纹，“那可能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或者宇宙之外的存在或力量，其本质是‘无序’与‘同化’，会逐渐侵蚀并‘消化’掉成熟的、能量富集的智慧文明。”
“上一个文明意识到无法在正面冲突中获胜，或者说，胜利的代价是整个宇宙的崩坏。于是，他们制定了‘净化协议’。”影像中，mA的图标亮起，开始“清理”星云中某些变得过于“明亮”或结构开始不稳定的区域。
“当某个文明的发展达到某个临界点——通常是科技树严重偏向毁灭性武器、社会结构极度不公导致内部熵增失控，并且开始大规模扰动宇宙底层能量结构时——mA系统就会被激活。它们的任务，不是毁灭，而是‘重置’。通过摧毁该文明最具破坏性的部分，将其科技水平和社会结构强行打回‘安全阈值’以下，以保全文明的火种，避免引来‘虚空低语’的彻底吞噬。”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罗奇站在幽影的驾驶舱内，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回想起与mA战斗的经历，它们那超越理解的强大，那仿佛执行固定程序般的冷酷……一切都对上了。
“所以，”罗奇的声音通过外部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干涩，“镀金议会试图重启神骸，创造集体意识之神……在mA的判断里，这恐怕是比发展武器更危险的‘熵增’行为？”
“没错！”欧文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发现真理的光芒，“那是在试图创造一个极度不稳定的、能量高度集中的‘伪神’，就像在黑暗的森林里点燃巨大的篝火，不仅会吸引猎手，更可能引火烧身，加速自身的毁灭！mA的苏醒，某种程度上，是对议会疯狂计划的‘应激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指向了幽影。
“而你们，罗奇，幽影……你们的存在，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异数’。”欧文的语气充满了惊叹，“一个由个体意志驱动、而非冰冷程序控制的mA雏形。一个选择了‘守护’而非‘净化’的共生体。你们的存在本身，或许证明了，在面对宇宙危机时，除了被动‘重置’，还存在另一条路——那就是依靠智慧生命的‘意识’本身，去理解、去适应，甚至去……沟通。”
他操作了几下，将所有的数据压缩进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数据方块中。
“这是我的最终研究报告。里面包含了所有推导过程、假设，以及我标记出的几个可能存在的、与‘虚空低语’相关的异常宇宙现象坐标。”
欧文将数据方块递给从幽影驾驶舱中出来的罗奇，神情无比严肃。
“一份，交由你保管。另一份，我已设置了最高权限封存。它不能公之于众，至少在人类文明真正成熟到能面对这个真相之前，不能。它可能会引发恐慌，也可能会催生新的疯狂。”
罗奇接过那块冰冷的数据方块，感觉它重若千钧。这不仅仅是欧文一生的心血，更是一份关于宇宙残酷真相的警告，和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我们……该怎么做？”罗奇问道。
欧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而睿智的笑容：“我不知道。我不是先知，我只是一个挖掘真相的老矿工。但你和幽影，你们已经走在了所有人前面。继续走下去，用你们的方式去观察，去守护，或许有一天，当‘低语’真正来临时，人类……能有一个不同的选择。”
他拍了拍罗奇的肩膀，又看了一眼静默的幽影。
“这份礼物，或许是一份诅咒，也或许是一颗种子。如何对待它，取决于你们，以及你们所守护的这个世界……未来的样子。”
罗奇将数据方块紧紧握在手心，目光投向全息影像中那深邃而危险的宇宙模型。
欧文的礼物，揭开了传说之下，更加黑暗却也蕴含着一丝微光的宇宙幕布。他们的旅程，被赋予了全新的、更加沉重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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