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击机群的轰鸣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西北方的云层之中。飞行甲板上瞬间空荡下来，只留下忙碌的地勤人员开始紧张地整理索具，准备迎接可能随时到来的防空战斗，以及数小时后，那些浴血归来的雄鹰。
“烛龙”号舰桥内，气氛并未因机群的离去而稍有缓解，反而更加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瞥向东南方向，仿佛能穿透舱壁和遥远的海平面，看到那正不断逼近的“凤翔号”编队。
“侦察机有最新报告吗？”高宪申的声音平稳，但握着望远镜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报告舰长，‘海东青’三号十分钟前传回讯息，确认‘凤翔号’编队航向未变，速度约十六节，距离我部约一百一十海里。其甲板有活动，但未见大规模起飞迹象。”通讯官迅速汇报。
“一百一十海里……”高宪申在心中快速计算。这个距离，对于舰载机而言，已经处于攻击半径的边缘。如果“凤翔号”决心攻击，现在就应该开始放飞攻击机群了。对方没有动静，是尚未发现我们，还是……在等待什么？
“命令编队，保持航向航速，继续无线电静默。防空雷达全功率开机，重点扫描东南象限！任何不明空中目标，立即报告！”高宪申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知道，平静的海面下，往往隐藏着最致命的杀机。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流逝。东方的天际，朝阳终于挣脱了海平面的束缚，将万道金光洒向波涛起伏的海面。原本阴沉的云层也被染上了一层金边，但这壮丽的景色，无人有心情欣赏。
“雷达接触！”声呐员突然厉声报告，打破了舰桥的寂静，“东南方向，多个低空快速目标！距离八十海里，正在向我接近！”
来了！
高宪申心头一紧，果然还是来了！
“数量？型号判断？”
“数量……超过二十！速度很快，判断为……舰载攻击机\/轰炸机，伴随有战斗机！”
超过二十架！这几乎是“凤翔号”所能搭载的绝大部分攻击力量了！看来对方是孤注一掷，想要一举吃掉“烛龙”号这个意外的猎物！
“拉战斗警报！所有单位进入防空战斗位置！高射炮预备！”凄厉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编队。水兵们如同条件反射般冲向自己的战位，炮口转动，弹药箱打开，一张死亡的火网正在迅速编织。
“命令护航战斗机紧急起飞！能起飞多少是多少！拦截敌机！”高宪申对着送话器大吼。尽管甲板上只剩下寥寥数架负责舰队防空的“烈风”战斗机，但此刻也必须升空，尽可能削弱敌攻击机群的力量。
剩余的几架“烈风”在蒸汽弹射器的助力下，咆哮着冲上天空，勇敢地迎向数倍于己的敌机。
八十海里，对于高速飞行的飞机而言，转瞬即至。
仅仅十几分钟后，东南方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如同扑向猎物的蝗群。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最终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死亡交响乐。
“识别敌机！‘九六式’舰攻！‘九九式’舰爆！护航的是‘九六式’舰战！”了望哨声嘶力竭地喊出了敌机的型号。
日本海军航空兵的精华，此刻正向着“烛龙”号猛扑而来！
“开火！”
随着各舰防空指挥官的一声令下，整个“烛龙”号编队瞬间喷吐出无数条炽热的火舌！40毫米博福斯高射炮咚咚作响，打出密集的弹幕；20毫米厄利孔机关炮嘶吼着，将灼热的钢铁风暴泼洒向天空；甚至连12.7毫米高射机枪也加入了合唱，在天空中织出一道道绵密的火网。
冲在最前面的几架日本“九六式”舰攻试图降低高度，进入鱼雷攻击航线，立刻被密集的防空炮火笼罩。一架被直接命中凌空解体，化作一团火球坠落；另一架拖着浓烟，歪歪扭扭地试图逃离，最终还是坠入大海。
但更多的敌机悍不畏死地冲破弹幕，如同飞蛾扑火般冲向巨大的“烛龙”号航母。
“左舷！俯冲轰炸机！”凄厉的警告声响起。
数架“九九式”舰爆从高空中近乎垂直地俯冲而下，刺耳的尖啸声令人头皮发麻！它们的目标，赫然是“烛龙”号宽阔的飞行甲板！
“右满舵！紧急规避！”高宪申死死抓住扶手，大声下令。
“烛龙”号庞大的舰体在海面上划出一个巨大的白色圆弧，试图甩开轰炸机的瞄准。护航的驱逐舰和护卫舰也拼命开火，试图干扰敌机的俯冲路线。
一枚250公斤炸弹几乎是擦着舰岛后方落入海中，爆炸激起的水柱高达数十米，海水如同暴雨般砸在甲板上。另一枚炸弹则命中了左舷外侧的防空炮位附近，剧烈的爆炸将一门40毫米炮连同它的炮组一同掀飞，火光冲天！
“报告损伤！”
“左舷三号、四号防空炮被毁！甲板局部起火！正在扑救！”
混乱中，一架“九六式”舰攻突破了外层火力网，在极近的距离上投下了一条鱼雷！白色的死亡航迹直奔“烛龙”号舯部而来！
“鱼雷！右舷！”了望哨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高宪申瞳孔猛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刁钻的角度，规避已经极其困难！
“左满舵！全速！快！”
“烛龙”号再次奋力扭动身躯，柴油主机发出超负荷的咆哮。鱼雷几乎是擦着右舷舰艏几米的地方掠过，险之又险！
然而，还没等人们松一口气，另一波攻击接踵而至。更多的轰炸机和鱼雷机从不同方向发起了亡命冲击。防空炮火的硝烟笼罩了整个编队，海面上不断腾起巨大的水柱，爆炸声连绵不绝。不时有被击中的日机拖着黑烟坠毁，但也有更多的炮弹和炸弹落在帝国舰艇的周围，甚至直接命中。
一艘护航的驱逐舰“长沙”号被一枚炸弹直接命中舰桥，指挥系统瞬间瘫痪，燃起大火，开始掉队。另一艘护卫舰“桂林”号为了替“烛龙”号遮挡鱼雷，毅然横亘在航路上，被一条鱼雷击中舰舯，爆炸后迅速倾覆……
“烛龙”号本身也接连中弹，虽然都不是致命部位，但飞行甲板已经被炸出几个大洞，多处起火，浓烟滚滚，航速也因规避动作和轻微损伤而有所下降。
高宪申在剧烈摇晃的舰桥上勉力站稳，透过舷窗看着周围惨烈的景象，心如刀绞。他知道，这是“烛龙”号必须承受的代价。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那些袭击中城湾的攻击机群能够成功，并且……能够及时返航。
而他们，必须在这炼狱般的防空战中，坚持到那一刻！
“报告舰长！敌机……敌机开始撤退了！”通讯官突然喊道。
高宪申举目望去，果然，残余的日机在投掷完所有弹药后，开始爬升高度，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第一波攻击，似乎暂时结束了。
海面上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有燃烧的舰船和漂浮的残骸证明着刚才战斗的激烈。
但高宪申的脸上没有丝毫轻松。他清楚，这很可能只是间歇。“凤翔号”绝不会只有这一波攻击。而且，中城湾方向的岸基航空兵，恐怕也快要到了。
“统计伤亡和损伤，抢救落水人员，扑灭大火，抢修甲板！”他沙哑着下达命令，“另外，立刻联系侦察机，我要知道‘凤翔号’的准确位置和动向！它下一波攻击，什么时候会来？”
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而远在中城湾上空的帝国攻击机群，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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