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雨林的潮气漫上来时，肖灵儿正坐在那块刻着“望天树保护区”的青石头上。细密的水珠凝结在她的睫毛上，让眼前的世界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裤腿上的泥已经干成了壳，随着她轻微的动作簌簌掉渣，露出底下被蚊虫叮咬出的点点红痕。左眉骨的疤被雾浸得发痒，像有小虫子在皮肤下游走，她却不敢挠——昨天和“夜莺”那帮人周旋时，这道疤刚结了痂，万一抓破了，在这湿热的雨林里怕是要发炎。颈间挂着的老珠子像块冻透的玉，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她用指尖摩挲着珠身螺旋状的纹路，想起昨天最后一刻摆弄那台旧收音机追踪信号时，电流突然中断的“滋滋”声，心脏都跟着沉了沉，仿佛坠入了万年寒潭。那片突然的寂静，像极了母亲离开时，她世界里骤然熄灭的光。
“灵姐！快来看这个！”猴子的喊叫声刺破雾层，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咋咋呼呼。他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弹弓在手指间转得像小风扇，嗡嗡作响，手里却小心翼翼地攥着个金属牌子——是昨天混乱中从“夜莺”成员腰上扯下来的，巴掌大小，刻着只展翅的黑色夜莺，线条凌厉，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眼镜蛇皱着眉走过去，他总是这样，仿佛对什么都带着三分审视，接过牌子翻过来：“夜莺”的代号下面缀着串数字，0719-3582，看着像是通讯频率。他推了推鼻梁上沾了雾气的眼镜，低声道：“回去得想法子破译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大块头正帮着部队的同志搬金属样本的铁盒，那些盒子沉甸甸的，每一个都足有二十斤重，他古铜色的肌肉绷得衬衫扣子都快崩开了，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嘴里却还在念叨着：“轻点儿轻点儿，这玩意儿比俺家老黄牛还金贵，可不能磕着碰着。”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沉稳而有力，踩在腐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肖灵儿回头，就见穿旧军装的男人站在雾里，军绿色的布料洗得有些发白，却依旧笔挺。他脸上的疤从左颧骨延伸到下巴，像条晒干的蚯蚓，在苍白的雾气中显得格外显眼——是铁叔，昨天赶过来接手任务的部队教官。他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这浓重的晨雾，直直看到人心底去。他冲肖灵儿抬了抬下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跟我来。”
两人走到一棵望天树底下，这棵树至少有三十米高，树干粗壮得要三个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上布满了深绿色的苔藓。树干上还留着肖灵儿昨天用匕首刻的歪歪扭扭的标记——一个简单的对勾，那是给银狼王留的“安全”信号。银狼王是她在雨林里救下的一只受伤的狼王，后来成了她最默契的伙伴，每次完成任务，她都会留下这样的标记，让它知道自己平安。铁叔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递过去：“这是特招令。”肖灵儿接过，指尖触到粗糙的纸张，上面印着“少年特勤队特招令”几个烫金大字，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条款。铁叔看着她，继续说道：“部队要组建有正式编制的少年特勤队，你们四个——”他扭头瞥了眼远处凑成一团的猴子三人，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昨天的配合，够格。”
肖灵儿的指尖抖了抖，特招令上的红章刺得她眼睛发疼，那红色太过鲜艳，让她想起母亲牺牲时染红了军装的鲜血。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与疑惑，抬头看向铁叔：“为什么是我们？我们只是……”她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一群在雨林里长大的野孩子？还是偶尔帮部队同志传递消息的热心青年？铁叔的目光落在她颈间的老珠子上，那珠子在雾气中看着温润：“你母亲是我战友。她牺牲前三天给我写过信，说要是有天你能戴稳这珠子，就让我带你去营地。”
母亲的名字像颗小石子，“咚”地一声沉进肖灵儿的心湖，漾起圈圈涟漪。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旧照片——那是母亲唯一的遗物，照片已经泛黄，边角也磨损了，照片里的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笑容比雨林的阳光还亮，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珠子的能量……”她轻声问，这珠子自从戴在身上后，里面的能量就一直在缓慢消耗，她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铁叔从怀里掏出个银色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个小巧的仪器：“营地有充能设备。记住，这珠子是重要事——除了我和队里领导，谁都不能说。它的秘密，关乎集体安危。”
回到伙伴们身边时，猴子正把野果往眼镜蛇的背包里塞——那是老猕猴刚才从树上扔给他的，红彤彤的，看着就很甜。见肖灵儿过来，他蹦起来，像只活泼的猴子，手里还拿着半个啃了一半的野果：“灵姐！铁叔是不是要给咱们发奖励？我听说立了大功的人都有奖励！”眼镜蛇推了推眼镜，一脸认真地问：“奖励不重要，营地有没有信号分析仪？我想尽快破译那个通讯频率。”大块头挠着后脑勺，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腼腆：“俺能不能给俺娘写封信？告诉她俺找到正经事做了，让她不用担心俺。”肖灵儿看着眼前这三个出生入死的伙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笑着点点头：“都有，奖励、信号分析仪，还有写信的纸笔，营地里肯定都有。”她举起手中的特招令，阳光终于穿透了晨雾，照在上面，金光闪闪：“我们，要去营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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