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清晨,上海的天空泛着淡淡的蟹壳青色,一层薄雾尚未完全散去。
虞小满套了件米色的开衫,准备带虞小刚出门买早餐。母亲对新厨房那些锃亮却陌生的现代化厨具还在小心翼翼地适应期,正好也给弟弟一个熟悉周边环境的机会。
巷子里的梧桐树叶边缘已染上些许金黄,晨风带着沁人的凉意。虞小满侧过头,看着身边大步流星的弟弟,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身高差,笑着感慨:“你这个头,窜得也太快了,跟春笋似的。”
虞小刚挺了挺已然初具轮廓的胸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那种得意:“爸说了,我吃的有营养,还能再窜一窜呢!”
“那敢情好,”虞小满眉眼弯弯,“你可要长得高高的,结结实实的。”
“长那么高干嘛?”虞小刚不解。
虞小满故意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玩笑道:“以后姐姐要是被人欺负了,你这当弟弟的,不得替我打回去啊?个子高,气势足嘛。”
“我替你打!”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异常清晰地从斜前方的巷口传来。
虞小满心头猛地一跳,循声望去。只见陆怀瑾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蓝色夹克,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手里拎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和塑料袋,看样子是刚买完早餐。
晨光透过稀疏的梧桐枝叶,在他肩头投下斑驳的光影,更衬得他面容有些清瘦,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虞小满压下心头骤然涌起的、混杂着惊喜与思念的波澜,面上却故作镇定,甚至刻意扬了扬眉梢,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哦?陆科长亲自出马,打架斗殴……就不怕被处分吗?”她特意咬重了“科长”二字,带着点只有彼此才懂的戏谑。
陆怀瑾拎着早餐稳步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随即,他嘴边那抹笑意加深了些,用一种理所当然又带着回忆的口吻回道:“正当防卫。”——这四个字,正是多年前虞小满在纺织厂巷子口对陆怀瑾说的一样。
“大恩人?!”虞小刚也惊讶地叫出了声,他学着姐姐的样子挑起一边眉毛,好奇地打量着陆怀瑾。几年前在吴江初见时,他还需要努力仰头才能看清对方,如今虽然仍有差距,但视线已然接近了许多。少年人的直觉让他觉得,这位“大恩人”和姐姐之间,流动着一种他不太懂却感觉很特别的氛围。
不知为何,听到虞小刚这声久违的“大恩人”,虞小满和陆怀瑾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当年那个场景,两人不约而同地低笑出声,那笑声里有着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温情。只有虞小刚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陆怀瑾将手里一个较大的、散发着食物香气的袋子递给虞小刚,空出的手自然而然地揉了揉少年粗硬的短发,掌心带着常年训练留下的薄茧,动作却透着温和:“以后叫怀瑾哥,个头窜得是很快,好好吃饭,回去我教你几个拉伸和锻炼的动作,能帮你把筋骨打开,长得更高更结实。”
“真的?好啊!”虞小刚立刻被吸引了,喜滋滋地接过沉甸甸的早餐袋,仿佛接到了什么光荣任务,转身就在前头带路,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三人一同回到小院时,虞父虞母正在院子里收拾。看到女儿和儿子身边还跟着个高大挺拔、气质沉凝的陆怀瑾,老两口交换了一个眼神。女儿和这年轻人之间那种熟络自然、甚至有些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作为父母,岂会看不出端倪?
只是这孩子好几次问她都被她岔开话题,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其实,在心里,虞父虞母对陆怀瑾是颇有好感的。那天来的苏煜明和李嘉佑,固然都是青年才俊,出手阔绰,礼貌周全,但总让人觉得他们气场太强,目的性也隐隐约约,让人有些不自觉的拘谨和距离感。
倒不是说陆怀瑾气场不强大——他往那里一站,存在感就极强——但他身上有种更踏实、更直接的东西,眼神清正,举止干脆,不会让朴实的他们感到那种无形的压力或需要小心应对的不适。
“阿姨,叔叔,早上好,打扰了。”陆怀瑾态度恭敬却不显卑微。
“快请进,快请进,不打扰不打扰!”虞母连忙擦擦手迎上来,看到他手里还提着那么多早餐,更是过意不去,“哎哟,怎么还让你破费带早餐来……”
“顺路买的。”陆怀瑾简单解释,脚步却熟门熟路地往屋里走,仿佛来过许多次一般。他径直走进厨房,熟练地打开碗柜,取出大小合适的盘碗,将油纸包和塑料袋一一打开,把还冒着热气的食物分门别类地装盘:金黄酥脆的油条、白白胖胖的肉包、晶莹剔透的烧麦,还有装在保温桶里的豆浆、八宝粥,以及一碗单独用盖子严实扣着的小馄饨。
动作流畅自然,对厨房物品的摆放似乎比虞母还熟悉些。
当然,这份“熟练”得以成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虞小满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她甚至已经理所当然地在餐桌旁坐下,托着腮,看着陆怀瑾忙碌的背影,眼底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放松和依赖。
虞母悄悄用手肘碰了碰虞父,两人相视一笑,笑容里尽是了然和欣慰。
“小满,”陆怀瑾将一碗奶白色的豆腐汤轻轻放到虞小满面前,特意说明,“这是按你口味,没放卤,只加了一丁点糖,你尝尝看味道对不对。”
虞小满很自然地接过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豆腐滑嫩,汤头清淡鲜甜,糖量恰到好处。她满足地眯了眯眼,伸出大拇指朝陆怀瑾晃了晃。
陆怀瑾今天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个举动,其实都是“刻意”的。
他风尘仆仆赶回来,连住处都没回就先来了这里,目的明确——他就是来“要名分”的,要在她家人面前,清晰而不突兀地确立自己的存在和与她的亲密关系。
只是虞小满在面对他时,总会下意识地卸下心防,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和这种日常相处的舒适感中,一时并未深想他这份“刻意”背后的深意。
直到虞小刚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口齿不清地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怀瑾哥,为什么我姐吃豆腐汤只放一丁点糖,你都知道啊?”
“咳……”虞小满一口汤差点呛住,她瞪了一眼嘴角弧度更明显了些的陆怀瑾,心下恍然,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今天这早餐里浓浓的“宣示”味道。
但此时再掩饰或找补已然来不及,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冲着弟弟佯怒道:“就你话多!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虞父虞母看着女儿难得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又看看陆怀瑾眼中那沉稳笃定的笑意,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怀瑾暗自松了口气。
今天的场合,他刻意营造得随意而日常,如果太过正式或郑重,以虞小满那敏感又独立的性子,很可能会产生排斥或犹豫,不知又要拖到何时。
如今,目的已然达到,虞父虞母的态度显然是乐见其成的。他心下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该选个什么时候,正式提着像样的礼物登门了。
饭后,虞母说什么也不肯再让陆怀瑾动手收拾。虞小刚则迫不及待地缠着陆怀瑾,要学那些“能长高”的动作。陆怀瑾也没敷衍,带着虞小刚来到初秋阳光下的小院,认认真真地教了他几个舒展筋骨、锻炼核心的基础动作,强调要领,一丝不苟。
虞小满拿了本闲书,也来到院子里。她环顾着这个属于自己的崭新小天地,目光落在院子一角那棵老槐树下,忽然嘟囔了一句:“这儿要是有个秋千就好了……改天得去家具市场转转,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现成的,或许得定制?再配一把大大的遮阳伞,夏天肯定舒服。” 她已经开始规划起更具体、更闲适的生活图景。
她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书本摊在膝头却并未翻看,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院子里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陆怀瑾教得认真,虞小刚学得投入,明明已是凉风习习的秋天,两人硬是练到快中午,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阳光温暖而不灼人,微风拂过带来隐隐的桂花香,厨房里传来父母低声交谈和洗碗的轻微声响,眼前是她在意的人健康活力的模样。
虞小满托着腮,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满足感充盈。这个瞬间,平凡,琐碎,却充满了扎实的烟火气与温情。她甚至生出一种念头: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样简单美好的时刻,似乎……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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