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的淤泥在衣裤上结成硬壳，每走一步都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龙牙小队借着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如同七道鬼影，悄无声息地撤离了那片险些暴露的泥潭区域，潜入更深处山林。
张彬选择了一处可以同时观察到水丰电站和远处物资仓库的山脊背阴面作为临时观察点。这里岩石嶙峋，植被稀疏，视野极佳，但也意味着更容易暴露。他们必须像壁虎一样紧贴岩石，利用每一处阴影和褶皱隐藏身形。
白天在煎熬中缓慢流逝。王根生（鹰眼）和孙瘸子（鬼脚）轮流使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两个目标的每一个细节。张彬则凭借【夜间视觉强化】在白天的残余效果和超常的视力，默默记忆着哨位、探照灯扫射规律、巡逻队换岗时间、车辆进出频率等一切信息。
越是观察，众人的心越是往下沉。
情报有误，而且误差巨大。
水丰电站的防卫根本不是之前估计的营级规模，光是肉眼可见的明哨暗堡就超过二十处，环绕电站的铁丝网通了电（通过望远镜能看到绝缘瓷瓶），关键入口处甚至设置了沙袋工事和重机枪位。厂区内部还有装甲车巡逻。这完全是一副师级重点单位的防卫架势。
更麻烦的是，电站一侧靠近陡峭山崖，另一侧是开阔地和水坝主体，几乎没有理想的潜入路径。张彬看中的那个排水口，水流湍急不说，出口处也有带刺的铁栅栏和固定哨位。
远处的物资仓库同样戒备森严，高耸的了望塔，探照灯，环绕的雷区标识，以及频繁进出的运输车队，都表明其重要性。
“妈的，这哪是肥肉，这他妈是铁刺猬！”李长明（铁砧）压低声音骂道，脸色难看。
“看那边。”王根生（鹰眼）突然将望远镜递给张彬，指向电站厂区深处一栋相对独立、天线林立的二层小楼，“那边进出的人级别明显不同，有军官带着文件包，警卫也特别森严。会不会就是那个中将的临时指挥部？”
张彬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小楼位置刁钻，背靠山崖，正面视野开阔，易守难攻。楼顶有通讯天线和隐蔽的机枪位。进出人员的确神色匆忙，等级分明。【致命危机预知】在望向那小楼时，传来一阵明显的、混杂着机遇与极度危险的悸动。
目标很可能就在那里！但防卫强度也远超预期。
“可能性很大。”张彬沉声道，“但硬闯等于自杀。必须找到漏洞。”
傍晚时分，葛老蔫（山鬼）悄悄摸回来，带回一个更坏的消息：“我在西边山沟里发现了新的车辙印和脚印，还有埋锅造饭的痕迹，估计至少有一个连的敌军在最近一两天内增援到了这附近，藏在咱们侧后方。咱们的退路可能被堵上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小队不仅正面强攻无望，连后路也受到了威胁。他们如同钻进口袋的老鼠，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夜幕再次降临，电站和仓库区域灯火通明，探照灯的光柱如同死神的视线，一遍遍扫过周围的山林。小队成员围坐在岩石缝隙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压缩饼干嚼在嘴里如同木屑，难以下咽。
“电台接收器一直没动静。”李长明（铁砧）检查着那台沉默的设备，“指挥部还没下最终命令。”
“下命令也没用。”赵家豪（地雷王）有些烦躁地摆弄着一小块塑性炸药，“就凭咱们带的这点家伙，连电站的大门都炸不开缝！更别说那指挥部小楼了！”
孙瘸子（鬼脚）依旧沉默，但不断擦拭匕首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躁。王根生（鹰眼）则一遍遍校准着他的狙击步枪标尺，似乎在计算着某种不可能完成的射击。葛老蔫（山鬼）忧心忡忡地看着来时的方向。
所有常规的、稳妥的方案似乎都走入了死胡同。继续待下去，暴露是迟早的事；强行行动，无异于以卵击石；撤退，后路已可能被切断。
张彬靠坐在冰冷的岩石上，闭上眼睛。体内九转不灭体第二重的气血平稳流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回忆起【终极医术】中关于人体最脆弱环节的知识，回忆起【基础电子干扰原理】中关于电路弱点的描述，回忆起【终极载具驾驶】中车辆结构的薄弱点……
一个极其大胆、疯狂、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计划雏形，在他脑中逐渐勾勒出来。这个计划成功率低得可怜，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全队都将万劫不复。但却是目前绝境中，唯一一丝微弱的曙光。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刀。
“有一个办法。”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让其他六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风险极大，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风险！快说！”李长明急道。
张彬示意大家凑近，用匕首在地上划出简易的电站和仓库地形图，压低声音，开始阐述他那兵行险着的计划。
“……所以，关键不在于我们带了多少炸药，而在于怎么让敌人自己的‘炸药’为我们所用。”张彬的匕首尖重重点在代表电站变压器和仓库油料罐的位置上，“声东击西，混水摸鱼。我们需要制造一场足够大的混乱，大到能掩盖真正的目标。”
他看向赵家豪（地雷王）：“地雷王，制造连环爆炸，引发火灾，你能不能做到？”
看向孙瘸子（鬼脚）和葛老蔫（山鬼）：“鬼脚，山鬼，你们负责制造侧翼袭击的假象，吸引调动敌人兵力。”
看向王根生（鹰眼）：“鹰眼，你需要在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提供远程视野和火力支援，甚至……执行最终一击。”
最后看向李长明（铁砧）：“铁砧，你和我，负责主攻，趁乱摸进指挥部。”
计划的大胆和细致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完全是将所有人和整个任务的成败，赌在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混乱之上。
“这……太悬了……”赵家豪喃喃道。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王根生（鹰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却燃起兴奋的火苗，“够刺激！”
“干他娘的！”李长明（铁砧）一锤定音，“总比窝在这里等死强！”
张彬的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看到了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决绝和战意。
“那就这么定了。现在，我们需要更精确的情报，尤其是敌军增援部队的具体位置和活动规律，以及……指挥部内部的换岗细节。”张彬收起匕首，“今晚，我和鬼脚前出侦察。其他人原地待命，保持绝对静默。”
他看向南方那片灯火通明的龙潭虎穴，眼神冰冷。
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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