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云再次一头扎进了图书馆那个被遗忘的角落。与之前寻找理论书籍不同，这次他的目标明确而具体——0阶魔法咒语，那些被称为“魔法学徒启蒙石”的最基础法术。
凭借阅览证，他很容易就在基础魔法区的另一个书架找到了《大陆通用0阶魔法咒语汇编》、《元素入门：十大基础0阶法术详解》等书籍。这些书籍同样被翻阅得有些陈旧，但借阅记录显示，借阅者大多是刚入学的新生，一旦掌握了咒语，便很少再回头。
凌云抱着几本咒语书回到座位，深吸一口气，怀着验证自己推论的期待，翻开了书页。
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期待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困惑。
书中的内容确实详细记载了诸如“火苗术”、“微光术”、“清风术”、“凝水术”、“尘盾术”等基础咒语的完整音节、发音要点、精神专注技巧以及标准的施法手势。描述称，成功吟唱咒语后，相应的魔法元素会被吸引、汇聚，并“自然形成”法术效果。
但是，关于凌云最想知道的——咒语如何引导元素排列，那个“临时能量结构”的具体形态是什么样子——所有书籍都语焉不详，仿佛这是一个不言自明、无需深究的过程。没有任何一本书，附带了哪怕最简单的一个能量结构示意图，也就是凌云所理解的“魔法阵图”。
（没有图？怎么会没有图？）凌云眉头紧锁，（如果咒语是蓝图，那蓝图怎么可能没有具体的结构图纸？难道所谓的‘自然形成’，是指元素会自发排列成需要的结构？这不符合能量运行的基本逻辑！任何有序的能量释放，必然依赖于一个精密的约束和引导结构！）
他反复翻阅，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些公开书籍刻意隐去了核心部分。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书籍对咒语音节和精神力运用的描述极其精确，没理由单独隐藏阵图。唯一的解释是：撰写这些书籍的人，或许也不知道阵图的具体形态！他们只是遵循着流传下来的咒语，通过反复练习，让精神力“习惯”了那种引导方式，最终成功施法。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凌云恍然，心中升起一股明悟，（这个世界的魔法教育，更像是一种‘口传心授’的经验主义传承，而非建立在严格能量学基础上的科学。法师们通过咒语和精神力‘命令’元素形成效果，却未必清楚元素是如何听从命令、如何组合的。）
这个发现非但没有让他气馁，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探究欲。既然书籍给不了答案，那就自己来寻找！
他将那本记载了“火苗术”的书籍借阅出来（基础咒语书籍允许外借），匆匆返回了自己的独立小院。
夜幕降临，小院静室之内。
凌云盘膝而坐，将那本翻到“火苗术”一页的书籍放在身前。他没有像这个世界的法师那样摆出施法手势，而是闭上双眼，全力催动了自己的金丹神识。
刹那间，以他为中心，方圆十里范围内的天地能量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中。那些活跃的、带着微弱灼热感的红色光点，应该就是火元素。它们如同尘埃般漂浮在空气里，数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首先，尝试不念咒语，直接用神识捕捉和驱动它们。）
心念一动，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轻易地将周围大量的火元素强行聚集到他的指尖。然而，这些被强行掳来的火元素显得极其狂暴、杂乱无章，彼此碰撞、排斥，仅仅形成了一团不稳定、散发着高温的混乱能量团，别说形成火苗，连维持形态都极其困难，随时可能溃散甚至引发微小爆炸。
（果然不行。单纯的聚集无法形成有序结构。需要‘指令’和‘蓝图’。）
凌云散去能量团，深吸一口气，开始按照书籍上的记载，以标准、清晰的音节，低声吟唱起“火苗术”的咒语。
“弗拉姆·伊格尼特！”
就在咒语响起的瞬间，他敏锐的神识立刻感知到，周围空间中的火元素仿佛被注入了一道清晰的指令，变得“温顺”且“有序”起来！它们不再是杂乱无章地被吸引，而是带着某种特定的“倾向性”和“目的性”，开始向着他的指尖汇聚。
更重要的是，在咒语吟唱的过程中，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精神力随着咒语的音节和韵律，自动勾勒出了一个极其微小、但结构异常精巧复杂的立体能量网络！这个网络由纯粹的精神力构成，如同一个透明的、无形的模具，悬浮在他的指尖前方。
（这就是魔法阵图！咒语形成的临时能量结构！）凌云心中一阵激动。
那些被咒语指令安抚和引导的火元素，如同找到了家的铁屑，迅速填充到这个精神力勾勒出的微型阵图之中。它们沿着阵图预设的能量通道流动、组合、彼此嵌合，瞬间完成了从无序到有序的转变！
噗！
一声轻微的燃响，一簇黄豆大小、稳定跳跃的橙色火苗，出现在凌云的指尖。火苗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照亮了他略带兴奋的脸庞。
（成功了！果然如此！）
他没有满足于此，而是维持着火苗，将全部心神沉入对那个微型阵图的观察之中。金丹中期那远超常人的神识强度，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他的“感知”中，那个原本只有针尖大小、在普通法师感知里可能只是一个“能量节点”的阵图，被他的神识不断“放大”、“解析”。
阵图的细节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那并非一个简单的平面图形，而是一个多层次、多节点、由无数细密能量回路构成的立体结构。不同的回路负责元素的导入、分流、加速、碰撞、稳定……整个结构精密得如同最先进的集成电路，或者说，一个微缩版的、功能完善的法则具现化模型！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凌云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为什么书籍上没有阵图？不是因为被隐藏，而是因为绝大多数法师的精神力强度，根本不足以‘看清’它！他们的精神力只能模糊地感知到咒语引导下形成了一个‘能量焦点’，并依靠反复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来稳定这个焦点，却无法洞察其内部复杂的结构。他们是在‘模仿’和‘触发’，而非‘理解’和‘构建’！）
（而我，凭借神识，可以直接观察、理解、甚至……记忆并复刻这个阵图！）
他反复熄灭火苗，又再次吟唱咒语点燃。每一次，他都专注于用神识“扫描”和“记忆”那个瞬间形成的火苗术阵图。几次之后，他甚至尝试在不吟唱咒语的情况下，纯粹依靠神识，去模仿、构建那个已经被他记下的立体阵图！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艰难。用神识精细操控能量构建如此复杂的结构，对控制力要求极高。失败了十几次后，终于——
噗！
又一簇火苗升起，这次，没有任何咒语参与，纯粹由凌云的神识模仿火苗术阵图构建能量框架，再吸引火元素填充而成！
（果然能行！）凌云长身而起，指尖跳跃着无声无息燃起的火苗，心中充满了突破的喜悦。（这意味着，一旦我掌握了某个魔法的能量阵图结构，我就可以无需咒语，直接瞬发这个魔法！至少，低阶魔法绝对可以！）
兴奋过后，一个更宏大的念头涌入他的脑海。
（魔法资质是元素亲和与吸引，靠的是身体。我没有这个世界的魔法资质，无法主动吸引元素。但我有神识，可以直接捕捉、强行拘束元素！咒语是形成能量阵图的指令和蓝图，我可以靠神识直接记忆并复刻阵图！精神力是感知、引导、控制、锁定和启动的力量，我的神识在这方面拥有碾压性的优势！）
（那么，理论上……只要我的神识足够强，对这个世界的元素特性、对各类魔法阵图的理解足够深，我完全可以绕过‘资质’的限制，施展任何系别的魔法！甚至……组合、创造新的魔法！）
想到这里，他心潮澎湃。这不仅仅是掌握了魔法的原理，更是找到了一条独属于他自己的、迥异于这个世界任何法师的魔法之路！一条建立在强大神识和对能量本质深刻理解基础上的、近乎“道”的魔法之路！
（魔法的问题，算是找到了方向。但是……）凌云指尖的火苗无声熄灭，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我自身的根本问题，魔道功法的隐患，又要如何解决？）
（魔法是向外索取、操控天地元素。而修真，尤其是我的魔功，是向内修炼，壮大自身金丹和真元，吞噬外界能量也是为了强化己身。两者看似不同，但在能量操控的微观层面，是否有共通之处？我能否借鉴解析魔法阵图的方法，去解析我金丹内那复杂而危险的魔功符文？或者……利用魔法能量阵图的思路，去构建一个能够约束、平衡、甚至净化魔功负面影响的……体内阵法？）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虽然模糊，却为他指明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可能性。
他看了一眼窗外，隔壁小院二楼的灯火依旧亮着。
（魔法之路已见曙光，而解决自身困境的钥匙，或许就藏在这条新路与旧法碰撞产生的火花之中。）
凌云压下心中的杂念，重新坐回蒲团上。指尖，一簇火苗再次燃起，明灭不定，映照着他深邃的双眸，那里面，有对魔法本质的洞悉，更有对自身道途的深深思索。接下来的路，他需要将神识的运用与对魔法、对自身功法的理解，更深层次地结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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