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号拖着浓烟与伤痕,如同浴血归来的孤狼,跌跌撞撞地冲出“万物终末之影”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帷幕,重新进入相对稳定的星域外围。残破的舰体、黯淡的护盾光芒、以及通讯频道中压抑的伤亡报告,无不昭示着刚刚结束的那场“摇篮”之行是何等的惨烈与凶险。然而,与前次“沉寂螺旋”归来的死寂不同,这一次,舰桥内的气氛除了沉重与悲痛,还混杂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窥见真相后的冰冷寒意。
纪尘与云曦相互扶持着站在主控台前,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虚浮不定。强行催动“心曦合道”,引导秩序之种封印失控信标,并在墟影本体意志的碾压下斩断“虚无之卵”的能量连接,几乎耗尽了他们全部的心神与本源。但两人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淬火后的神兵,内蕴光华。生死之间的搏杀与“心曦之道”的最终突破,让他们对力量、对宇宙、对墟影的本质,都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那枚被暂时封印、如今静静悬浮在云曦掌心的、依旧散发着不稳定微光的“信标核心”(秩序之种与部分被剥离的共生能量混合物),便是此战最危险也最珍贵的战利品。
“全舰静默航行,启动最高级别隐匿协议,屏蔽一切非必要信号发射。”坚壁的声音嘶哑而坚定,他的一条机械臂在之前的战斗中损毁,此刻用临时支架固定着,但目光依旧锐利如鹰,“医疗组全力救治伤员,工程部优先修复推进与护盾系统。我们需要尽快返回前哨。”
“星盟的那位‘特派员’呢?” 纪尘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目光扫过舰桥一角。那里,原本属于冷星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些烧毁的仪器残骸和一点难以察觉的空间扰动痕迹。在“摇篮”崩溃、墟影暴怒的最后一刻,那个神秘的女人启动了某种未知的传送装置,消失在混乱的能量乱流中,只留下那句令人不寒而栗的“最终协议”和“母亲”的低语。
“消失了。传送坐标无法追踪,能量签名被特殊手段掩盖。”负责监视的星痕卫士队长沉声汇报,脸上带着愤怒与不甘,“她早有准备。我们被利用了,从头到尾。”
“不仅是利用,”云曦轻轻摩挲着掌中信标核心,感受着其中混乱而强大的能量波动,以及那一丝被剥离后依旧顽强的曦祖同源气息,“她是钥匙,也是引爆器。她的任务就是确保‘摇篮’封印被打破,确保‘虚无之卵’暴露在我们面前,甚至……确保我们与墟影本体正面冲突。”
观星者的全息影像在舰桥亮起,老者的面容似乎又苍老了几分,眼中的星辉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通讯已初步恢复,前哨已获悉概况。星盟方面……尚未有任何官方回应。但我们的深空监测网捕捉到,在‘摇篮’区域爆发超规格能量扰动的同时,星盟核心疆域边缘数个重要军事哨所和科研前站,发生了原因不明的‘内部故障’与‘信息静默’。时间上,太过巧合。”
“内部清洗,还是……灭口?”铁星工程师的虚拟影像出现在一旁,电子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冷星背后的势力,在星盟内部能量不小。他们不惜暴露这颗重要棋子,也要促成‘摇篮’事件,所图必然极大。‘母亲’……这个称谓,令人不安。”
“墟影自称‘母亲’?” 澜祭司的影像带着凝重,“在我族最古老的禁忌记载中,曾有一个模糊的传说,提及宇宙诞生之初,存在过一对双生子般的原初概念——‘存在之曦’与‘虚无之母’。曦祖或许源自前者,而墟影……难道与后者有关?若真如此,其根源之古老、目标之可怕,远超我们想象。”
舰桥内一片寂静。这个猜测太过惊人,如果属实,意味着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某个强大的邪恶文明或宇宙天灾,而是某种接近宇宙本源规则的化身!
“无论如何,‘虚无之卵’的存在已被证实,墟影孵化终极目标的进程被我们打断但未终止,星盟内部存在与墟影勾结(或至少是互相利用)的叛徒,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纪尘缓缓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历经生死后的沉稳与决断,“当务之急,是返回前哨,全力分析这信标核心,找出应对‘虚无之卵’与墟影本体的方法,同时……必须弄清楚星盟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我们该如何应对这个‘盟友’的背叛。”
“星盟那边,我来周旋。”观星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他们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旅者商会和潮汐遗民的隐秘渠道该动用了,务必挖出冷星及其背后势力的根底。另外,向所有与我们保持联系的、对星盟心怀不满或遭受其压迫的边荒文明、流浪势力发出密讯,揭露部分真相(选择性),看看能否组建一个……星盟体系外的‘临时同盟’。”
“那这信标核心……”云曦看向掌中之物。
“它是钥匙,也是毒药。”纪尘沉声道,“内部蕴含的曦祖秩序之力与归墟死气处于极不稳定的共生状态,且很可能被墟影做了手脚。但它也是我们目前了解‘虚无之卵’、追溯曦祖最终下落、乃至可能找到对抗墟影方法的唯一线索。必须尽快研究,但要万分小心,最好……由我们亲自进行。”
“可你们的伤势……”坚壁担忧道。
“无妨。”纪尘与云曦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坚定,“心曦合道,并非力量的简单叠加,而是本源的交融与升华。此次虽损耗严重,却也让我们触摸到了更高层次的门槛。闭关疗伤的同时,正好可以尝试解析此物。或许……它能助我们彻底巩固新境界,甚至找到‘心曦之道’下一步的方向。”
“另外,”云曦补充道,目光望向舷窗外无尽的星空,“我总觉得,曦祖留下这信标,绝非偶然。它指向‘摇篮’,或许并非仅仅是陷阱,也可能……是一种考验,或者一个指引。在核心深处,我隐约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指向其他方向的牵引。很遥远,很模糊,但确实存在。”
这个消息让众人精神一振。如果信标核心还隐藏着其他曦祖遗产的线索,那价值将无可估量。
“好!”观星者拍板,“回到前哨后,立即启动最高警戒,所有研究力量向信标核心解析倾斜。纪尘,云曦,你们进入‘源初秘境’最深层的‘时之静室’闭关,那里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可助你们尽快恢复并进行研究。联盟一切资源,优先保障你们。”
“拂晓”号在死寂的星空中默默航行,向着微光星域的方向驶去。每个人都清楚,短暂的宁静即将结束,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星盟的阴影、墟影的威胁、内部的叛徒、未知的曦祖遗产……所有的线索都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漩涡中心。
数日后,当前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一种异样的氛围扑面而来。星港外围,多了数艘风格迥异、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陌生舰船,它们悬挂的旗帜并非星盟制式,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通讯频道中,传来了既熟悉又陌生的信号。
“微光星域守夜人前哨,这里是‘晨曦遗产理事会’特使舰队,请求对接。我们带来了……关于‘冷星’,以及‘终末协议’的重要情报,并希望与‘心曦传承者’会面。”
“晨曦遗产理事会?” 观星者眉头紧锁,迅速调取数据库,却发现相关信息寥寥无几,只有一些语焉不详的古老记载,提及这是一个由少数知晓上古“终焉战争”真相的隐世文明组成的松散联盟,其存在甚至比星盟更为久远,行事神秘,鲜少介入世俗纷争。他们此时出现,是敌是友?
“让他们在指定区域停泊,仅允许特使及少数随从乘交通艇进入,严密监控。”观星者迅速下令,同时看向纪尘与云曦。
纪尘深吸一口气,与云曦交换了一个眼神。该来的,总会来。星盟的背叛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这浩瀚星海之下隐藏的暗流与秘密,正随着“虚无之卵”的显现,逐渐浮出水面。他们的道路,注定将与这些古老的、隐藏的势力产生交集。
“准备会面吧。”纪尘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昂扬的战意,“该看看,这棋盘上,究竟还有哪些棋手了。”
“拂晓”号缓缓驶入星港,伤痕累累的舰体诉说着惨烈的战斗。而港内那些神秘的“晨曦遗产理事会”舰船,则如同沉默的巨石,预示着新的波澜即将掀起。纪尘与云曦的征程,在经历了“摇篮”的生死洗礼后,即将踏入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宏大,也更加接近宇宙终极真相的全新阶段。心曦之光,能否照亮这愈发深邃的黑暗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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