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这天，天刚放晴，院子里的积雪化得差不多了，泥地里踩出一个个小坑。李计划正帮父亲修鸡窝，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手一滑，手里的钉子掉在地上——是兰兰的微信提示音，他最近对这个声音格外敏感。
“爸，我去拿个扳手。”李计划捡了钉子，借着找工具的由头，溜到了院外的柴火垛旁，掏出手机。兰兰发了三条语音，他赶紧点开，声音压得极低：
“计划哥，你啥时候回来啊？房东刚才给我打电话，说那套带阳台的房子有人要租，让咱们赶紧定，不然就给别人了。”
“我昨天去看了，阳台能种好多多肉，你不是说想给朵朵种小青菜吗？再不定就没了。”
“还有，我想你了，晚上一个人住害怕，你早点回来好不好？”
兰兰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撒娇的委屈，可李计划听着，心里却像被揪了一下——他忘了跟兰兰说回家要待多久，也忘了那套房子的事。现在兰兰催着，他要是回去晚了，房子没了不说，兰兰肯定要生气；可要是现在提走，父母和朵朵那边又没法交代，尤其是昨天刚跟杨淑婷“和解”，这时候走太扎眼。
他赶紧回语音，语气尽量轻松：“快了快了，后天就回，你先跟房东说一声，我回去就交定金，别着急。”发完又补了句“乖乖等我”，才把手机塞回口袋，可心里的慌却压不住——后天走，怎么跟杨淑婷和父母说？总不能说为了陪情人吧。
他磨磨蹭蹭回了鸡窝，刚拿起锤子，就看见杨淑婷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攥着手机，眼神有点飘。李计划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也在跟“那个同事”联系吧？
果然，没一会儿，杨淑婷就说要去村口小卖部买酱油，拎着篮子往外走。路过柴火垛时，她也停了下来，掏出手机——是刘刚发来的微信，满屏的不满：
“淑婷，你回家这几天，怎么不怎么理我？发消息半天才回，打电话也说两句就挂，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好了？”
“我跟我妈说了，今年想跟你一起攒钱，下半年去邻市看房子，你要是总这样躲着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到底啥时候回？我跟幼儿园园长说了，你回来就能涨工资，别耽误了正事。”
杨淑婷看着消息，手指都在抖。刘刚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火气，她知道是自己理亏——回家后怕被发现，确实很少跟刘刚联系，可她也没办法，朵朵天天黏着她，父母也总在跟前，根本没机会好好说话。现在刘刚催着回，还提了看房子的事，她要是不赶紧回，刘刚肯定要闹；可要是跟李计划一起走，路上又得装样子，要是单独走，父母又要问东问西。
她赶紧回：“别生气，我后天回，家里事多，没顾上跟你说。涨工资的事谢谢你，回去咱们好好说。”发完又撤了，加了句“我想你了”，点了发送，心里却乱成一团——后天回，怎么跟李计划说？总不能说为了见情人吧。
晚饭时，桌子上气氛有点怪。李计划扒拉着饭，时不时看手机，杨淑婷也心不在焉，筷子好几次夹空。母亲看在眼里，问：“你们俩是不是有啥心事？是不是城里上班的地方催了？”
李计划赶紧接话：“是啊妈，公司催我回去，新站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我想后天就走。”
杨淑婷心里一紧，也跟着说：“我也是，园长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幼儿园要提前复工，让我后天一起回，正好跟计划搭个伴。”
两人的话一出口，都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也说后天走，像是提前约好的，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都是为了各自的情人。
父亲点点头：“行，工作要紧，你们早回去早安心。朵朵就放家里，我们帮你们带，你们放心。”
朵朵一听，立刻放下筷子，抱着杨淑婷的胳膊：“妈妈，你别走好不好？朵朵还想跟你玩。”
杨淑婷的鼻子一下子酸了，赶紧摸了摸朵朵的头：“朵朵乖，妈妈回去挣钱，给你买草莓味的棒棒糖，过两个月就回来陪你。”她说着，眼眶有点红——她知道这又是敷衍，啥时候能回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李计划也赶紧哄：“爸爸也回去挣钱，给你买会唱歌的小熊，好不好？”心里却有点虚——他回去是为了兰兰，不是为了给朵朵买玩具。
晚上，两人躺在炕上，朵朵睡在中间，呼吸均匀。屋里静悄悄的，谁都没说话。李计划拿着手机，兰兰又发来消息：“后天我去车站接你，给你炖了红烧肉，你最爱吃的。”他看着消息，心里暖了暖，可转头看见杨淑婷的背影，又有点愧——他对不起杨淑婷，更对不起朵朵。
杨淑婷也拿着手机，刘刚发来一张照片，是他租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摆了盆小多肉：“等你回来，咱们就在这儿做饭，再也不偷偷摸摸的了。”她看着照片，心里有点期待，可低头看见朵朵的小脸蛋，又有点慌——她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后天走的时候，早点起，别赶不上车。”李计划突然开口，声音淡淡的。
“嗯，知道了。”杨淑婷也淡淡的回应，没回头。
两人都没再说话，心里都在盘算着——回去后怎么跟情人解释回家的事，怎么平衡两边的关系，怎么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秘密。他们像被两头拉扯的绳子，一边是情人的期待，一边是家里的责任，两边都放不下，却又都处理不好，只能在中间苦苦支撑，心里的焦虑像潮水一样，越涨越高。
李计划看着天花板，想起兰兰的红烧肉，又想起朵朵的眼泪，心里又暖又疼；杨淑婷看着窗外的月亮，想起刘刚收拾的房子，又想起父母的辛苦，心里又期待又愧。他们都知道，后天回了城，这场两头的拉扯只会更厉害，而那些藏不住的秘密，早晚也会被扯出来，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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