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整，江城西郊废弃化工厂。
月隐星稀，浓云遮蔽了天空，只有远处城市的微弱光晕在黑暗中涂抹出模糊的轮廓。废弃的厂区像一头蛰伏在荒野中的巨兽，轮廓狰狞，死寂无声。高耸的烟囱、锈蚀的反应釜、坍塌的厂房在夜色中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化工原料残留的刺鼻气味和铁锈的腥气。
距离厂区外围铁丝网三百米外，一处长满荒草的土坡后。
李阳单膝跪地，黑色作战服完美融入夜色。他脸上涂抹着野战油彩，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夜视仪泛着幽绿的微光，视野中，厂区的一切结构清晰呈现。
耳边传来“地狱火”成员们低沉而平稳的汇报声。
“暴熊就位。制高点A，视野覆盖厂区东、南侧，已锁定四个高价值目标，两个机枪哨位，一个狙击点，一个IEd控制器操作手。风向西南，风速三级，湿度70%，修正完毕。随时可以开火。”暴熊的声音在加密频道响起，带着斯拉夫人特有的浑厚鼻音，冷静得像在报菜名。
“幽灵就位。已侵入工厂安保系统备用端口，监控画面已循环播放前十五分钟静止图像。电子围栏、运动传感器、红外警报已全部屏蔽。对方内部通讯频道已监听，未发现异常。主电力系统、备用发电机控制权已获取，随时可切断。提醒：对方有手动触发式IEd，我的电子干扰对其无效。”幽灵的语速很快，但每个字都清晰稳定。
“毒蝎就位。微型无人机已升空，热成像扫描完毕。确认二十三个移动热源位置，与幽灵模型匹配度98%。目标热源（苏雨晴）位置未变，生命体征平稳偏弱，体温36.2c，有轻微失温迹象。未发现其他隐藏热源。空气样本分析显示，目标所在区域附近有乙醚残留，推测曾被使用麻醉剂。”毒蝎的声音冷静专业。
“猎犬就位。外围警戒哨已清除，尸体已隐藏。发现并标记四处绊雷，两处压发雷，已做无害化处理。撤离路线A、b、c已清理，可安全通行。未发现其他潜伏人员。”猎犬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显然刚完成高强度潜行和排雷作业。
“收到。”李阳的声音平静无波，“按计划行动。幽灵，三十秒后切断主电，启动备用电源模拟故障，持续九十秒。暴熊，断电瞬间，清除东侧机枪哨和狙击点。毒蝎，释放烟雾弹到西北角仓库，制造混乱。猎犬，向b点移动，准备接应。我潜入。”
“明白。”
频道里传来三声轻微的敲击确认。
李阳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焦灼。他必须冷静，绝对的冷静。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让苏雨晴陷入万劫不复。
“三、二、一……断电。”幽灵的声音落下。
“噗——”
远处厂区原本零星亮着的几盏应急灯骤然熄灭，整个厂区瞬间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几乎在同一时间——
“咻！咻！”
两声极其轻微的、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枪响，从数百米外的制高点传来。
李阳夜视仪中，东侧了望塔上一个抱着机枪的身影猛地向后一仰，软倒下去。几乎同时，另一侧厂房顶部，一个潜伏的狙击手脑袋炸开一团血花。
干净利落。暴熊从不失手。
紧接着，西北角一处废弃仓库方向，“砰砰”几声闷响，数枚烟雾弹爆开，浓密的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在夜视仪中形成大团扭曲的光斑。
“电力故障！可能是线路老化！”
“西北角有动静！烟雾！”
“全体警戒！A组、b组，去西北角查看！c组守住通道！d组，去看下发电机！”
工厂内部，短暂的死寂后，响起一阵嘈杂的呼喝和脚步声，用的是带东欧口音的英语。脚步声杂乱，但训练有素，迅速向烟雾区合围。
就是现在。
李阳动了。
他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从土坡后掠出，速度快得在夜视仪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几个起落，已悄无声息地翻过锈蚀的铁丝网缺口（猎犬事先处理过），落地无声，贴着墙根阴影疾行。
他的动作兼具猫的轻盈和豹的迅捷，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视觉盲区和声音遮蔽点。绕过一堆废弃的化工原料桶，避开两个匆匆跑向烟雾区的守卫，李阳如同一滴水融入了黑暗的海洋。
根据幽灵提供的三维地图和毒蝎的热成像定位，他选择了一条最隐蔽但也最艰难的潜入路线——从污水处理池旁的维修通道进入地下管网，然后通过通风系统直达目标建筑。
维修通道入口被一扇生锈的铁栅栏封着，挂着锁。李阳没有试图开锁，手指在锁眼边缘轻轻一按，暗劲吞吐，“咔哒”一声轻响，内部锁舌崩断。他轻轻拉开栅栏，侧身闪入，反手将栅栏虚掩。
通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化工废料腐败的气息。李阳屏住呼吸，夜视仪切换到微光增强模式。通道狭窄，布满了管道和蛛网。他侧身前行，动作灵巧得不可思议，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前行约五十米，前方出现岔路。根据地图，向右通往主车间，向左通往目标所在的行政楼地下。李阳选择了左边。
越往里走，空气越浑浊，但李阳敏锐的嗅觉，却从这混杂的恶臭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要被掩盖的香气。
那是“午夜飞行”的尾调，混合了雪松和麝香的清冷气息，苏雨晴最常用的香水。
李阳的脚步微微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丝微弱的香气牢牢锁入记忆。是她。她还在这里，还活着。
这气味成了最精确的导航。他不再依赖地图，完全循着那缕几乎消散在污浊空气中的冷香，在迷宫般的地下管道中快速穿行。香气的来源，指向头顶的通风管道。
他找到一个向上的竖井，井壁有锈蚀的爬梯。抬头望去，上方一片漆黑。他手脚并用，如猿猴般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爬了大约三层楼的高度，头顶出现通风管道的格栅。李阳单手挂住爬梯，另一只手轻轻按住格栅，内力微吐，震断锈蚀的焊点，将格栅无声取下。他双臂用力，身体如游鱼般滑入通风管道。
管道内更加狭窄，仅容一人匍匐前进。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一动便是满嘴满脸。李阳毫不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前方，凝聚在那缕越来越清晰的香气上。
与此同时，化工厂中央控制室。
这里灯火通明，与外面的黑暗混乱形成鲜明对比。各种监控屏幕闪烁着，但其中大半已被幽灵替换成了循环画面。一个身材矮壮、秃顶、脸上有道狰狞刀疤的中年男人，正烦躁地踱步。他穿着战术背心，腰间插着两把镀金的沙漠之鹰，正是国际军火贩子“秃鹫”卡洛夫。
“妈的！怎么回事？电还没来？备用发电机呢？”秃鹫对着对讲机怒吼。
“老大，备用发电机启动失败，可能老化坏了！工程师正在抢修！”对讲机里传来手下慌乱的声音。
“废物！一群废物！”秃鹫狠狠踹了一脚控制台，“烟雾弹是哪来的？查清楚没有？”
“还在查！可能是野猫碰倒了什么化学原料……”
“放屁！”秃鹫咒骂着，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太巧了，停电，烟雾弹……难道真是意外？不，他“秃鹫”能活到今天，靠的就是对危险的直觉。他拿起另一个加密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雌雄莫辨的电子音：“说。”
“我这里可能有点小麻烦，”秃鹫压低声音，“断电，烟雾弹，感觉不对劲。‘死神’会不会已经来了？”
“根据我们的评估，‘死神’重视这个女人，他一定会来。”电子音毫无感情，“但你布置的天罗地网呢？二十三个好手，四个重火力点，遍布的IEd，还有我给你那两个‘宝贝’……如果这都留不住他，你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秃鹫额头冒出冷汗：“我明白！可是……”
“没有可是。”电子音打断他，“要么他死，要么你死。别忘了，‘神座’能给你的，也能随时拿走。好好享受你的游戏吧，秃鹫先生。希望下次通话，我能听到好消息。”
电话被挂断。秃鹫脸色铁青，狠狠将卫星电话摔在墙上。
他走到主控台前，调出了几个关键区域的监控画面——囚禁苏雨晴的房间外走廊、主入口、以及他自己所在的中央控制室门外。画面一切正常。但他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把那女人给我带过来！”秃鹫突然对身边一个手下吼道。他需要筹码，更需要发泄。
手下愣了一下：“老大，不是说要等‘死神’……”
“少废话！快去！”秃鹫拔出手枪，抵在手下的脑门上。
手下吓得连滚爬出去。
囚禁室。
苏雨晴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上只穿着被撕破的衬衫和短裙，裸露的肌肤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泛起鸡皮疙瘩。她的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嘴里塞着破布，让她呼吸困难。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阵阵淹没她。被绑架时的惊恐，被粗鲁对待时的羞辱，独自关在这黑暗房间里的绝望……无数负面情绪几乎要将她吞噬。但此刻，比恐惧更强烈的，是寒冷和虚弱。乙醚的后续作用让她头晕目眩，失温让她不住地颤抖。
她努力回想温暖的画面来抵御寒冷——公司里温暖的空调，家里柔软的羽绒被，还有……李阳坚实有力的手臂和宽阔温暖的胸膛。那个看似平凡却总在危机时刻出现的男人。昨夜借着酒意亲吻他下巴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那是她这辈子最大胆的一次举动。他会来吗？他能找到这里吗？外面那些枪声和混乱，是不是他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开锁声。苏雨晴身体一僵，恐惧再次攫住心脏。
门被粗暴地推开，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狞笑。
“小妞，我们老大要见你。”其中一个说着，走上前来，粗鲁地拽掉她嘴里的破布，然后抓住她的胳膊，像拖麻袋一样把她从地上拖起来。
苏雨晴痛呼一声，挣扎着：“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
“少废话！走！”另一个大汉推了她一把，她踉跄着差点摔倒。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她，拖出囚禁室，沿着昏暗的走廊向中央控制室走去。苏雨晴的心沉到谷底，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但绝对不会是好事情。
通风管道内。
李阳突然停下。那缕“午夜飞行”的香气，在这里变得浓郁了一些，但似乎……在移动？方向是……控制室？
他眼神一凛，加快速度向前爬行。必须赶在苏雨晴被带到秃鹫面前之前！
控制室里，秃鹫看着被手下拖进来的苏雨晴。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衣衫不整，裸露的肌肤上还有挣扎留下的淤青，但那双眼睛却依然倔强地瞪着他，里面燃烧着愤怒和厌恶。
这副狼狈却又桀骜不驯的样子，反而激起了秃鹫变态的征服欲。他走到苏雨晴面前，伸出粗短的手指，想去捏她的下巴。
苏雨晴猛地扭开头，啐了一口：“别碰我！”
“哟，还挺烈。”秃鹫不怒反笑，收回手，绕着她打量，目光淫邪地扫过她因为挣扎而敞开的领口和笔直的双腿，“难怪能把‘死神’迷得神魂颠倒，确实是个极品。不知道等会儿他来了，看到你在我身下承欢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苏雨晴浑身发抖，既是恐惧，也是愤怒：“你……你无耻！李阳不会放过你的！”
“李阳？哦，你说‘死神’？”秃鹫舔了舔嘴唇，“我倒是希望他快点来。这里我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就看他有没有命来拿了。至于你……”他再次凑近，呼吸喷在苏雨晴脸上，“在他来之前，我们先玩点有意思的。”
他示意手下：“把她绑到那张椅子上去，绑紧点。”
手下将苏雨晴强行按在一张金属椅子上，用更粗的绳索将她手脚牢牢捆在椅子扶手上和腿脚上。苏雨晴奋力挣扎，但无济于事。
秃鹫拿起一个手持摄像机，打开，对准苏雨晴，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来，给我们的‘死神’先生打个招呼。让他看看，他的女人现在是什么样子。”
苏雨晴别过脸，咬紧嘴唇，不肯出声。
“不说话？”秃鹫狞笑，伸手一把扯住苏雨晴的衬衫前襟，用力一撕！
“嘶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控制室里格外刺耳。苏雨晴惊叫一声，大片雪白的肌肤和黑色的蕾丝内衣暴露在空气中，冰冷的空气和秃鹫淫邪的目光让她如坠冰窟，羞辱的泪水瞬间涌上眼眶。
“不要！住手！”她尖叫着，拼命扭动身体，但绳索深深勒进皮肉，纹丝不动。
秃鹫将镜头对准她暴露的胸口和绝望的脸，狂笑道：“看看！‘死神’！你女人在我手里！想救她吗？那就来啊！一个人来中央控制室！我给你十分钟！每过一分钟，我就撕掉她一件衣服！十分钟后你不到，我就让我的兄弟们好好‘照顾照顾’她！哈哈哈哈！”
他对着镜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切换画面，将实时视频流通过特殊加密频道，发送了出去。
几乎就在视频发送出去的同一秒。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疲劳断裂的声音，从控制室天花板的通风口传来。
秃鹫和手下下意识地抬头。
只见通风口的格栅突然脱落，一道黑影如同捕食的猎隼，带着冰冷的杀意和狂风，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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