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雨晴的泪水浸湿李阳肩头作战服，发出第一声崩溃哭泣的刹那，化工厂内外的杀戮，正式进入最高潮。
李阳的怀抱是唯一的安全孤岛，而孤岛之外，已是血海翻腾。
“猎犬就位，c区清理完毕。已抵达主建筑外围，未发现活口。发现疑似首领目标，正在向控制室移动，四人护卫小队，装备精良。请求指示。” 猎犬嘶哑的声音在加密频道响起，背景是轻微的、物体拖行的摩擦声——他在清理痕迹。
“放他们进来。” 李阳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平静无波，甚至没有刻意压低，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依旧半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怀中颤抖哭泣的苏雨晴，宽厚的手掌在她后背轻拍，给予无声的安慰。但他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准的雷达，扫过控制室唯一的入口——那扇厚重的防爆金属门。
“收到。” 猎犬简短回应，随即隐匿声息。
几乎在猎犬话音落下的同时——
“轰！！”
控制室厚重的防爆门被从外面猛烈撞击，发出巨响，但并未开启。显然，门被从内部锁死或者卡住了。外面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叫和枪托砸门的声音。
“秃鹫老大！开门！是我们！快开门！”
“里面什么情况？秃鹫老大？！”
“妈的！把门炸开！”
是秃鹫留在外面的最后心腹，听到里面枪声和惨叫，试图冲进来救援。
李阳仿佛没听见那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和叫喊。他低头，在苏雨晴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闭上眼睛，数到二十。”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魔力。苏雨晴的哭声渐渐止住，变成了压抑的抽泣。她从他怀中微微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涂抹着油彩却依旧能看出坚毅轮廓的脸，乖乖地、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真的紧紧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身体却不再那么剧烈颤抖。她信任他，无条件地信任。
李阳轻轻松开她，将她小心地扶着靠坐在控制台边相对干净的地方，用自己染血的外套快速裹住她几乎衣不蔽体的上身。然后，他站起身。
就在他站直的瞬间，那个温柔安抚女人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从修罗血海中踏出的杀神。
“砰！砰！砰！”
门外传来霰弹枪轰击门锁的巨响，夹杂着炸药安装的急促呼喊。
李阳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他弯腰，从地上那具无头尸体旁捡起一把还带着余温的AK-47突击步枪，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弹匣，拉动枪栓，子弹上膛。然后，他又从另一具尸体上摸出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匣，插在战术背心上。
做完这一切，他单手举枪，枪口斜指向下，另一只手从腿侧快拔枪套中抽出了他的标配手枪——一把经过重度改装、哑光黑色的格洛克34，加长了枪管，安装了微型红点瞄准镜和消音器。双枪在手，一长一短。
他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三、二、一……爆！”
“轰——！！！”
剧烈的爆炸震得整个控制室都在颤抖，厚重的防爆门在定向爆破炸药面前扭曲、变形，门轴断裂，整扇门向内轰然倒塌，烟尘弥漫！
“冲进去！救老大！” 烟尘中，四个全副武装、穿着重型防弹衣、戴着防毒面具的彪形大汉，以标准的cqb战术队形，低吼着冲了进来！两人在前，枪口快速扫视左右，两人在后，警戒后方和两侧。动作干练，配合默契，显然是秃鹫麾下最精锐的小队。
然而，他们冲进来的瞬间，看到的景象让他们血液几乎冻结。
地上躺着三具同伴的尸体，死状凄惨。他们的老大秃鹫，像一滩烂泥般跪在地上，双手和一只脚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口鼻溢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而在控制台边，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的男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一手突击步枪，一手改装手枪，枪口……正对着他们。
那男人的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四件没有生命的家具。
“开火！！！” 小队队长最先反应过来，嘶声怒吼，同时扣动扳机！其他三人也几乎同时开火！
“哒哒哒哒——！！！”
“砰砰砰——！！！”
突击步枪和冲锋枪的子弹如同狂风暴雨，瞬间倾泻向李阳和他身后苏雨晴所在的位置！火力凶猛，几乎覆盖了所有可能闪避的空间！他们要把他，连同他身后的人质（他们以为苏雨晴还是人质）一起撕碎！
但是，李阳动了。
在队长手指扣下扳机的零点一秒前，他已经动了。不是后退，不是寻找掩体，而是向前！迎着弹雨，向前突进！
他的身体以一种违反人体力学的姿态，猛地向左侧倒去，几乎与地面平行，但双脚却如同生根般牢牢抓地，整个人像一根被风吹弯的竹子，以毫厘之差避开了第一波最密集的扫射！子弹擦着他的战术背心和高高扬起的发梢飞过，打在后面的控制台上，火花四溅！
在身体侧倒的同时，他右手的格洛克已然抬起。
“噗！噗！”
两声轻微到几乎被枪声淹没的闷响。加装了高性能消音器的格洛克，开枪时声音比拍手大不了多少。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枪手，头盔下的眉心几乎同时爆开一朵血花！他们的身体还保持着前冲和射击的姿态，又惯性地向前冲了两步，才轰然倒地。至死，他们都没看清子弹是从哪里来的。
李阳侧倒的身体在将要触地时，左手单手撑地，核心力量爆发，整个人如同安装了弹簧般弹起，恢复直立！而在他弹起的瞬间，右手的格洛克再次喷出火舌。
“噗！噗！”
第三名枪手刚调转枪口，胸口（防弹衣连接处）和咽喉就各中一枪，他捂着喷血的喉咙，嗬嗬作响地倒下。
第四名枪手，也是小队队长，终于将枪口对准了刚刚站稳的李阳！他眼中充满了疯狂和恐惧，扣死了扳机，枪口火舌喷吐！
“哒哒哒哒——！！”
李阳在他扣扳机的瞬间，已经做出了预判。他右脚猛地蹬地，身体向右侧急闪，同时左手一直斜指向下的AK-47，枪口如同拥有生命般向上扬起，几乎没有瞄准的过程，凭感觉扣动了扳机！
“哒哒！”
一个精准的两连发点射。
第一发子弹，击中了队长步枪的护木，巨大的冲击力让枪口猛地向上扬起，射出的子弹全部打在了天花板上。第二发子弹，则从扬起的枪管下方钻入，精准地没入了队长的下颌，从后脑穿出，带出一蓬红白混合物。
队长身体一僵，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手指还死死扣在扳机上，枪口对着天花板徒劳地喷射完最后几发子弹。
“叮当。” 空仓挂机的声音响起，枪声停止。
从门被炸开到四名精锐枪手全部变成尸体，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李阳站直身体，缓缓放下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的AK-47枪口。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目光扫过门口，确认没有后续敌人，然后转身，走向苏雨晴。
苏雨晴还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正在心里默默数数：“……十五、十六……” 她听话得让人心疼。
李阳走到她身边，单膝跪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苏雨晴数数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猛地睁开眼，对上李阳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冰冷杀意已经消退，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的温柔。
“结……结束了？” 她颤声问，声音嘶哑。
“这里结束了。” 李阳点头，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又涌出的泪，“我们离开。”
他站起身，顺手从一具尸体上扯下一件相对干净的战术背心，快速套在苏雨晴身上，遮住她被撕破的衬衫。然后弯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环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苏雨晴很轻，在他怀中轻得像一片羽毛。她自然而然地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汲取着那份让她安心的气息和温度。
李阳抱着苏雨晴，大步向门口走去。经过秃鹫身边时，他脚步微微一顿。
秃鹫还没有死，但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他费力地抬起血肉模糊的头，涣散的眼神看向李阳，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李阳低下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漠然。
“下地狱吧。” 他淡淡地说，抬脚，军靴的坚硬靴底，踩在了秃鹫的咽喉上。
“咔嚓。”
轻微的碎裂声。秃鹫的眼睛猛地凸出，最后一丝生机消散。
李阳抱着苏雨晴，踏过满地的尸体和血污，跨过扭曲的防爆门，走进了门外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的走廊。走廊的灯光因为之前的爆炸和交火忽明忽暗，映照着他沾满灰尘、油彩和些许溅射血点的侧脸，以及怀中安然蜷缩、紧紧依偎着他的女人。
这幅画面，血腥、残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而深刻的温情。
“幽灵，报告情况。” 李阳对着耳机说道，声音平稳，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暴烈的杀戮从未发生。
“外围抵抗已基本肃清。暴熊清除十二个高价值目标。猎犬清理通道完毕。毒蝎的无人机未发现成建制抵抗力量。厂区已控制。” 幽灵的汇报简洁明了。
“收到。按计划撤离。猎犬，到b出口接应。幽灵，清除所有行动痕迹，启动自毁程序倒计时十分钟。暴熊，毒蝎，外围警戒，确保撤离路线干净。”
“明白。”
命令下达完毕，李阳紧了紧抱着苏雨晴的手臂，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抱紧我，我们回家。”
苏雨晴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搂得更紧，脸颊在他颈窝蹭了蹭，无声地点头。
李阳深吸一口气，抱着她，步伐沉稳而迅速，向着猎犬清理出的b出口，向着外面那片虽然依旧黑暗、却已扫清障碍的夜色，大步走去。
身后，是熊熊燃起的火光（毒蝎投放的燃烧装置开始工作）和逐渐响起的、象征彻底毁灭的倒计时滴答声。前方，是等待接应的同伴，和漫长夜路后，或许能见到的一线天光。
这场因她而起的杀戮风暴，以他最狂暴的姿态开始，又以他怀抱她离开的温柔姿态，暂时画上了句点。
但风暴的影响，才刚刚开始扩散。死神归来的消息，必将伴随着化工厂的冲天火光和“秃鹫”集团的彻底覆灭，再次震撼那个黑暗的世界。而他和怀中这个女人的命运，也从此更加紧密地纠缠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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