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率宫。
故地重游,顾舟的心态已然与初次前来时截然不同。
刚走到这座古朴大殿的门前,便见一个唇红齿白、头扎双髻的童子早已在门口垂手等候。
见顾舟走来,童子立刻上前,声音清脆:
“顾巡使,您来了。老君已知您将至,特命小童在此迎候。”
顾舟点了点头,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银角童子,于是道:“有劳童子引路。”
“巡使请随我来。”银角童子侧身引路,带着顾舟步入兜率宫。
宫内依旧是那般清净无为的景象,廊柱古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丹香。
穿过几重回廊,再次来到了那座熟悉的炼丹房。
巨大的八卦紫金炉矗立在房中央,炉火熊熊,将整个丹房映照得一片通红炽热。
太上老君背对着大门,盘膝坐在炉前的一个蒲团之上,身形清瘦,气息飘渺,仿佛与这炽热的丹房、与那燃烧的炉火、乃至与整个天地大道都融为一体。
听到脚步声,老君并未回头,只是平淡地问道:“成了?”
顾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几步,朝着老君的背影恭敬行礼:“回祖师伯,火之道纹雏形刚凝成,弟子便第一时间赶来了。”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炼丹炉的跟前。
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丹炉内散发出的恐怖热力。
炉内也不知在炼制何等品阶的仙丹神药,那火热的气息,仅仅是靠近,便让顾舟感到一阵燥热难当,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偷偷瞥了一眼依旧端坐不动的太上老君,心中不由再次感慨:
不愧是太清圣人化身,这炉火于他而言恐怕与清风拂面无异。
“嗯,进度尚可。”
太上老君似乎对顾舟能如此快凝成火纹并不意外,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既已打下火行根基,可想好要何火种?南明离火,还是三昧真火?”
这话问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询问顾舟今天是想吃清粥还是小菜一般简单随意。
然而,侍立在不远处的银角童子闻言,脸上却是忍不住露出了艳羡之色!
南明离火!三昧真火!
这……这可都是天地间最顶尖的神火啊!
这位顾巡使……到底是何等福缘?
这等待遇,便是玄门嫡传也未曾有过!
银角童子看着顾舟的背影,眼神复杂,羡慕之情几乎要溢出来。
但顾舟却是摇了摇头,说出了让一旁竖起耳朵的银角童子几乎要跳起来的话:
“回祖师伯,南明离火与三昧真火虽然不错,但弟子都看不上。”
这话一出,银角童子眼角一阵抽搐。
几个菜啊,醉成这样?南明离火和三昧真火你都看不上?
他内心疯狂咆哮,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甩给顾舟两个响亮的大嘴巴子,然后对着太上老君恭敬无比地大喊一声:
“老君!他不要我要啊!随便哪个都可以!弟子不挑!真的!”
只可惜,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现如今,天庭之中谁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顾巡使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连灵山的菩萨都敢说杀就杀。
自己一个看炉童子,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触这位煞星的霉头。
不提银角内心如何翻江倒海,蒲团之上,太上老君眉毛微微一动,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舟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望向那尊吞吐着恐怖热浪、仿佛能炼化天地万物的八卦紫金炉,抬手指向炉下那熊熊燃烧的火焰。
“祖师伯,弟子想要您这炉火。”
此话一出,丹房内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即便是银角童子也是呆了一呆。
蒲团之上,太上老君发出一声轻笑:“呵呵……”
“你这小子……”
“眼光倒是不差。心,也够大,够贪。”
这八卦紫金炉下的神火,名为六丁神火,乃是太上老君独掌的先天造化之火,蕴含熔炼万物、重塑造化之能!
南明离火与三昧真火固然好,但皆属于后天修炼之火,终究是后天之物。
孰优孰劣,顾舟自然分得清。
既然太上老君开口让他挑选,他没理由放弃最好的,去选择次一等的。
修行之道,本就是与天争锋,与人争运,有此机会,若不奋力一搏,争取那最上乘的先天神火,那真是凭白浪费了如此好的机缘。
想到此处,顾舟的目光更加坚定,毫不避讳地望向已然转过身来的太上老君,等待着这位圣人化身的回应。
是允是拒,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太上老君深深看了顾舟一眼,那目光仿佛能洞悉他所有的心思。
“准。”
一个字,言简意赅。
话音刚落,老君已然抬手,朝着八卦紫金炉方向随意一挥。
炉底那熊熊燃烧的炉火微微一颤,随即,一缕细小的火苗分离出来,朝着顾舟缓缓飞来。
这火焰刚一离开炼丹炉的范围,热浪便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
火苗飞行的途中,空间扭曲,发出嗤嗤声,仿佛连这空间都要被熔炼。
银角童子面色大变,第一次发现这日夜看守的炉火居然有如此威能!
以往炉火被八卦炉限制,虽然燥热,但是还能忍受。
如今一脱离束缚,他顿时脸色涨红,连连向后退去,一直退到门口才作罢。
顾舟同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缕看似微小的火焰,在他眼中却仿佛是一轮浓缩的烈日!
炙热、狂暴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汗流浃背。
但他咬紧牙关,强行钉在原地,硬抗着这恐怖的热浪。
“用你的丹霄雷炼化。”太上老君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醍醐灌顶。
顾舟立刻会意!
心念一动,右掌之中赤红雷霆升腾而起,化作一片雷光电网,主动迎上那缕飞来的六丁神火,将其包裹在内。
然而,刚一接触,顾舟的脸色就变了!
与他以往炼化其他物品截然不同,这六丁神火面对丹霄神雷的炼化,不仅没有半分驯服,反而像是被激怒的神只,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威能!
那炽热的烈焰不仅暴烈无比,更蕴含着一种高傲的意志,它竟然……反过来想要将丹霄神雷给熔炼掉!
顾舟顿时感到压力倍增!
他拼命运转功法,将丹霄神雷催动到了极致,赤红雷光疯狂爆鸣与六丁神火激烈对抗。
一时间,竟形成了僵持之势!
顾舟全力出手之下,竟然只是堪堪抵挡住了六丁神火的反扑,维持自身不被对方熔炼。
想要炼化这缕先天神火,却感觉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
一股平和的意志降临,轻轻“按”在了那缕暴躁的六丁神火之上。
六丁神火就如同被家长抓住的顽童,猛地一滞,那狂暴的火焰与熔炼意志瞬间收敛、平息,变得温顺乖巧起来。
静静地悬浮在丹霄神雷的包裹之中,不再反抗。
顾舟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是太上老君出手了。
来不及道谢,机会稍纵即逝!
顾舟立刻收敛心神,抓住良机,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炼化之中。
丹霄神雷全力分解、炼化,将其本源引入顾舟识海,注入那刚刚成型的火焰道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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