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浩目前手头上做的试验,就是踏粪法和半坑式沤肥法,简的来概括,一个堆肥法一个沤肥法。
踏粪法不是人去踩粪便,而是用牛。
《齐民要术》中记载:“凡人家秋收治田后,场上所有穰、谷穅等,并须收贮一处。每日布牛脚下,三寸厚;每平旦收聚堆积之;还依前布之,经宿即堆聚。计经冬一具牛,踏成三十车粪。”
意思是秋收后,打谷场上的秸秆、谷壳等都需要收集起来。每天铺三层左右在牛脚下,第二天早上再收拢堆积起来,接着按之前的方法继续铺垫。
这样经过一个冬天,一头牛可以制造出大约三十车粪肥。
九十年代的农村地区还有这种方式,秋收后一层稻杆一层粪便铺成一个大蘑菇形状,在粪便中微生物的作用下,发酵成肥。
江浩也知道这个方法,现在乐安所有的牛都在官方手上,江浩选择了三十头牛进行改造牛圈,他怕搞多了万一操作不对把牛全玩死了,就完犊子了。
而且还需要确定铺料厚度、收聚时间、发酵温度等等,试验好了,方能推广。
牛只有不到千头,马刘备有五六千头,为啥不用马,因为这畜生太容易生病,金贵得很。
另外一个半坑式沤肥法就更厉害,可操作性更强,一直沿用至今。
平地挖坑,坑底设通气沟,填入秸秆、杂草、牲畜粪等,层层堆积,封印发酵。
江浩一个月前就在乐安书院挖了几个坑,带着学生搞这个,当然学生只是业余的,还有一批老农也在做这个试验。
大致方法他清楚,也是需要多次确定时间,沤肥法的好处在于可以充分利用绿肥,也就是各种草本类植物。
夏收除的杂草,山上的蜈蚣草(芒箕),一割一大片,然后打开木盖子往坑里放就行了。
需要下肥时到坑里舀一勺,舀完再到山上割点杂草,放进坑内,实现可循环利用。
江浩大概把这些知识跟众人简要讲解了一下,紧接着说道:
“蔡公,这不是肮脏秽物,这是‘变废为宝’的智慧,是让土地丰饶、让百姓饱食的大学问。
我带学生实践,是要让他们明白。圣人之道,不仅在经书之中,也在田地之间。让百姓丰衣足食,才是最大的仁政。”
蔡邕怔住了。
他望着眼前的年轻人,忽然想起年轻时读《孟子》: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
孟子描述的王道乐土,不正是建立在这些看似“微末”的农事之上吗?
自己钻研经史半生,可曾真正思考过,如何让“五十者衣帛”“七十者食肉”“数口之家无饥”?
“果真能让亩产翻倍?”
蔡邕的声音有些干涩。
“若用肥得当,精心管理,大幅增产是可以预期的。”
江浩没有把话说满,但眼中满是自信。
“我在城东选了二十亩试验田,分作四份:一份不施肥,一份施生粪,一份施踏粪,一份施沤肥。秋收时便见分晓。”
“我相信惟清。”
刘备忽然开口,语气坚定.
“初来乐安时,亩产不过两石有余。推行惟清的水渠规划、选种之法后,去年已达三石。若堆肥之法奏效,增至四五石,亦非不可能。”
四五石!
蔡邕心中一震。
他记得灵帝时,关中年景好时亩产也不过三石左右。
若真能达四五石,那意味着同样土地能多养活近半人口!
他看着江浩,眼神复杂。
这个年轻人,能写出流传千古的《三字经》,也能俯身研究粪肥之事;能谈经论道,也能实践躬行。
这已不是单纯的“才华横溢”,而是一种难得的境界.
既怀济世之志,又有务实之行。
“是老朽...狭隘了。”
蔡邕轻叹一声,对江浩微微颔首。
这一颔首,不仅是长辈对晚辈的认可,更是学者对学者的尊重。
郭嘉在一旁看着,嘴角噙笑,又抿了一口酒。
许褚挠挠头,虽听不太懂那些农学术语,但见蔡公对江浩态度转变,也憨厚地笑了。
众人继续参观。
学生宿舍整洁朴素,八人一间,木床、书案、灯台摆放整齐;食堂宽敞明亮,此刻还未到用餐时间,但已有厨役在准备午膳,粟米的香气隐隐飘来。
蔡邕一路看,一路问。
书院不仅免学费,还对贫寒学子提供食宿补助;课程除经史子集外,还有算学、律法、医药等实用学科;每年选拔优秀学子入郡府为吏,或推荐至刘备军中任文书、参谋...
“固定的课程,稳定的师资,和平的环境...”
蔡邕站在书院最高处的藏书楼前,俯瞰整个院落,喃喃道。
“此真乃乱世中之桃源。”
阳光洒在青瓦白墙上,学子们的身影在庭院中穿梭。
远处教室又传来读书声,这次是《论语》: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蔡邕闭上眼睛,听着这熟悉又亲切的句子,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自董卓乱政、离京漂泊以来,他已有太久太久,没有在这样的氛围中沉浸过了。
下楼的路上,刘备忽然停步,转身对蔡邕郑重一揖。
“蔡公,惟清的婚事定在十二月十二日,此乃根据生辰八字选出的黄道吉日,距现下尚有四月。
这段时间,蔡公在乐安若无他事,备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蔡公应允。”
蔡邕连忙扶住刘备:
“玄德何必多礼,但说无妨。”
“讲学之事。”
刘备直起身,目光恳切。
“乐安书院虽小,却也五脏俱全。现有学子五百余人,经师十二人,藏书三千卷。
然院长李华虽勤勉,终究年轻,威望不足。师生们皆期盼,能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执掌书院,正学风、明师道、传经典。”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天下虽大,然适合此任者,唯蔡公一人。恳请蔡公担任乐安书院院长,教授文化,传承经典,润泽一方学子。”
蔡邕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刘备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院长之职,非同小可。
那意味着要常驻乐安,要负责书院大小事务,要制定学规、遴选师资、编纂教材...
这已不是客座讲学,而是要将余生心血倾注于此。
“这...恐怕不妥。”
蔡邕面露难色。
“邕年近花甲,精力已衰。且长安尚有官职在身,恐怕难担此大任。”
他说的是实话,却也留了余地。
若只是短暂讲学,他乐意之至;但要长期担任院长,确实力不从心,也与时局不符。
刘备正要再劝,忽然前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李华领着五百余名师生,从书院各处汇聚而来,在藏书楼前的广场上列队整齐。
学子们按班级站立,最小的不过七八岁,最大的已有十四五出头。
他们皆着整洁儒服,虽颜色深浅不一,但仪容端正,神情庄重。
经师们立于前列,李华站在最前方。
晨光洒在青石广场上,五百余人静立无声,只有风吹衣袂的细微声响。
李华上前三步,对着蔡邕深深一揖,朗声道:
“乐安书院全体师生,恳请蔡公出任院长,传道授业,教化一方!”
紧接着,五百余人齐刷刷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年轻的声音、稚嫩的声音、沉稳的声音,汇成一道洪流:
“恳请蔡公出任院长,传道授业,教化一方!”
声浪在书院中回荡,惊起檐下几只白鸽,扑棱棱飞向蓝天。
蔡邕呆立当场。
他见过朝堂百官跪拜,见过万民夹道欢呼,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五百余名学子,不为功名利禄,不求封官进爵,只为了求学问道,向他这个漂泊半生的老儒躬身恳请。
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有期待,有崇敬,有渴望。
那些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他太熟悉了。
是求知的光芒,是希望的光芒,是薪火相传的光芒。
江浩站在刘备身侧,静静看着这一幕。
这是他三天前与李华商议的安排:若蔡邕推辞,便让全体师生出面恳请。
他了解蔡邕。
这位大儒骨子里是文人,文人的软肋,往往不是权势金钱,而是这种纯粹的文化托付、学术传承。
蔡邕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手微微颤抖。
他忽然想起四十年前,自己初入东观校书时,也曾用这样的眼神仰望过那些前辈大儒。
想起二十年前,在洛阳太学讲学时,台下学子济济一堂,自己挥洒自如,意气风发。
想起十年前,与卢植、郑玄等好友辩经论道,通宵达旦,不知东方之既白...
那些岁月,那些光影,那些逝去的人和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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