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萧越轻笑一声，“大哥，我发现顺阳王在封地郧乡县开采铁矿，蓄养私兵，意图不明。”
“不说这个！这两日你要好生休养，”萧政轻拍他的手腕，“今夜侍女玲儿照顾你，明日一早让阿鸣给你再检查检查！”
这个夜晚，侍女玲儿留在梧桐苑正堂照顾萧越，王妃陆清颜陪着萧政在正清苑练武场漫步，低声发问，“萧郎，今日为何陛下会突然来王府?”
萧政长叹一声，抬头望着夜空的月亮，冷冷一笑，“陛下多次来王府，萧氏和皇室原本就是一家人，你可随时入宫觐见皇后娘娘，这原本就是皇室赐予你的特权。自古伴君如伴虎，我这个尚书右丞可有可无，还是程大将军说得好，兵权在手，胜过文官一身紫袍。飞骑军统领秩比禁军羽林军大将军，上护军，右骁卫将军每到战时可统军，我啥也不想了。”
“哼！本王妃不信！你还想着出将入相呢！本王妃何时能怀上啊?这日子可真快！”
春风吹起两人的长发，萧政轻揽她入怀，哈哈大笑，享受着开心的时刻，大声喊着，“萧家军总有一日会回来！”
陆清颜笑着点头，在原地转圈，在一瞬间停下来，拉着他去正清苑卧室歇息，“萧郎，明日找些人去梧桐苑提前布置，装扮一下庭院，再设置一个秋千，下个月便是阿越的大婚。”
萧政冷笑道，“你是王妃，你来安排。本王明日还要去查案抓人，今日陛下已明言可逮捕人犯。明日还不用上早朝。”
正清苑庭院中回荡着两人的嬉戏声，梧桐苑中萧越喝完甜粥，再次躺下来歇息，透过正堂中的一排排烛火，瞥见趴在木桌案前入睡的侍女玲儿，想起昔日的旧事，十六年前老顺阳王周泰联合朝臣污蔑右骁卫将军闻涛通敌叛国，致使闻涛全族被杀，明威将军萧碧海求情方才救下不足一岁的两个孩子，后来这两个孩子改姓萧，一个是萧越，一个是萧卓。这是萧越离开京城前往蔡州之时胡正明所讲。这样的血海深仇，萧越怎敢忘记?老顺阳王周泰虽已死，萧越只能把这个仇安在顺阳王周欣头上。全族一百五十六口惨死的景象，他不敢去想，当时还不到一岁。
此次军械案萧越虽有参与，只是协助查案，在蔡州查到韩烬的身世，在均州查到顺阳王父子开矿蓄养私兵的情况如实回禀，或是在报仇。
天刚蒙蒙亮，萧越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色衣袍，跟着萧政去卫尉寺抓人，皇宫内侍总管安康将一道圣旨交给萧政，萧政手拿圣旨来到卫尉寺大堂，遇到卫尉寺卿于忠，大声讲，“于大人，本王今日特意来宣旨。”
于忠恭敬地施礼，“萧王爷，下官早已料到有这一日。”
萧政手拿圣旨高声宣读，“大荣皇帝令，卫尉寺自少卿康臻至武库署、兵器署一众属吏牵涉北苑武库军械案，现令右骁卫捉拿入狱审讯！”看了一眼跪在大堂的康臻以及余下属吏，大手一挥，“陈校尉，拿人！”
右骁卫校尉陈封带着数十名兵士陆陆续续将少卿康臻、卫尉寺主簿、武库署属吏、兵器署属吏等共计四十二人全部押走。
萧越走到康臻面前，冷笑道，“康少卿，户部已查处卫尉寺五年来出入库账目异常，还有你操控武库署和兵器署勾结望海楼倒卖军械，刑部已掌握罪证，你就等着砍头吧。”
康臻傻笑三声，摇着头，大声呐喊，“本少卿不服！本少卿不服！”
卫尉寺卿走近前，轻拍着康臻的脸庞，“康少卿，吏部三日内会派新人来卫尉寺，正是本寺卿向陛下申请户部进驻卫尉寺查账。卫尉寺五年来一众属吏倒卖军械，贪污受贿，你以为陛下看不见吗?”
康臻缓慢地低下头，脸色苍白，哈哈大笑，“什么望海楼！什么倒卖军械！于大人为何不保我们?”
望着四十二名人犯被右骁卫兵士押走，萧政将手中圣旨交给于忠，轻笑一声，“于大人，军械案背后之人是顺阳王，本王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名罪犯。烦请于寺卿将卫尉寺一众属吏被抓一事告知顺阳王，顺阳王若不动，本王没有正当理由去抓他啊。”
于忠微笑着点头，继续说，“武平王，你还真是厉害。现下卫尉寺彻底干净，吏部新选的人会好带些。今日一部分便能到卫尉寺，这次吏部选人很快。”
“于大人，回头替本王向颍川郡公传个话，有空来王府坐坐。”这是萧政的邀约，颍川郡公于旌是于忠的亲大哥。
于忠默默点头，轻拍着他的手臂，“萧王爷，你我两家乃是世交，都是一家人，莫要说两家话。”手指站在面前的萧越，“下个月你家二郎成亲，于家定会献上一份大礼！顺阳王在京城不讨人喜欢！”
舞阳侯萧越躬身施礼，“于世伯，贤侄这厢有礼！”对萧政低声说道，“大哥，卫尉寺这些涉案人犯交给监察御史晋衡来审，我去审钟平、钟奕，可好?”
“我们一起审！再叫上雍州长史常衡山做个见证！”萧政轻拍脑袋，“你毕竟和顺阳王有仇怨在身，你的身份经不起查，审案要公平公正，讲究证据，不是报私仇！”
于忠低声说，“舞阳侯，你还是听王爷的劝，办案讲证据。”
萧越强压着内心的怒气，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跟着萧政去雍州衙署审案。护卫陈缇和宋妍在后面跟着，宋妍骑马从后面追上来，笑嘻嘻地问道，“王爷，萧郎，为何这么着急审案?”
萧政骑在马上，瞧着右侧的萧越，“阿妍，趁着顺阳王还没对钟平父子下毒手，赶紧从钟平父子口中问出顺阳王在京郊的几处庄园，找到那些失窃的九千把横刀。”
舞阳侯萧越干咳三声，扫视着前面的长街，“大哥，钟平死不招供，素闻此人是老顺阳王留给顺阳王的老人，怕是不会那么容易。”
“二郎，这世间父子亲情难舍，钟平亦有牵挂，自然会招供。”萧政好似想起早已逝去的阿爷阿母，双眼含泪，“有钟奕在手，他会招供。”
正如萧政预料那般，萧政拉着萧越、长史常衡山进入关押钟平的牢房，陈缇和宋妍守在牢房外面，只见钟平胡子花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牢房的那名人犯，坐在地上的干草堆上，一句话也不说。
萧越顺着钟平双眼看去的方向，瞧见对面牢房的人犯，“是钟奕！”一脸怒气，大声喊，“常长史，为何要把钟奕关押在对面的牢房?一个父亲望着儿子在对面，这是多么残忍！为何要这样?”
萧政平静地说，“这是本王的命令！”冲着钟平微笑，“钟平，想好了吗?你儿子就是奉顺阳王之令调动五十名死士当街行刺本王，还有三十多名死士闯入雍州衙署后衙想要灭口，杀死你和韩烬，于旌。你是老顺阳王留给顺阳王的老人，一直替他管理王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竟然想要灭你的口。只要你在大牢中一日，他顺阳王便睡不着觉。”手指对面牢房的钟奕，“他对你好吗?顺阳王任命你儿子为新管家，干着砍头的大事，这是害你的儿子。你忍心吗?”
听到这番话，萧越缓慢地低头，心中不停地咒骂：“这是人心的算计！大哥在赌钟平的护子之情，这手段太过残忍！大哥为何会变成这样?”
钟平无脸低声抽泣，忍不住摇头，用手擦着眼角的泪，哈哈大笑，“噌”地站起身，用狠厉的目光瞪着萧政，“你是毒蛇！诛心的毒蛇！你能保我儿子不死吗?”
“这要看你的表现！”萧政手指身上的朱色团龙纹袍，“本王一身紫袍被顺阳王府数十名死士的鲜血染红，不能再穿，是否要赔本王一身紫袍?”
钟平冷笑一声，“小人身无分文，拿什么来赔萧王爷?”手指站在一旁的萧越，大声说，“你长得太像闻涛将军，河东萧氏与顺阳王府不死不休啊！”
萧政冷冷一撇，继续说道，“钟平，你看错了！他是本王的二弟，排行老二，人称萧氏二郎，爵封舞阳侯。”轻甩衣袖，“韩烬已招供，望海楼就是顺阳王用来拉拢卫尉寺一众属吏的地方，可赌博，可玩乐，可交易军械兵器，而你就是望海楼的背后掌控人。康臻，顾曦，孟河，乐瑶，韩烬，这些卫尉寺属吏皆是望海楼的常客。卫尉寺五年来的出入库账目混乱不堪，你应该知道其中原因。”
“对！望海楼就是王爷的产业，韩烬已招供，那么这些卫尉寺属吏早已被抓。你还来问小人，岂不是多此一举?怕是没找到失窃的军械。你以为我家王爷会那么傻，他会把山庄挂在自己名下。”这是钟平的冷嘲热讽，“我承认我就是望海楼的东家，付海尧和同祥就是明面上的掌柜，掌控不了望海楼。望海楼的那些脏事全是我干的，与顺阳王无关。在禁军兵士查抄望海楼之时，地下仓库还有二十箱金银，共计五十万贯银钱，都去哪里了?怕不是进了某位权贵的腰包！”
萧政满脸通红，冷冷一笑，这分明是在咒骂他贪婪。
“常长史，钟平招了，让他签字画押。”
萧越生气地质问，“钟平，你还没交代顺阳王的罪行呢。你就是在狡辩。为何不说?为何不说?”
萧政好似读懂钟平，看出钟平已有必死之志，“常长史，今夜将钟平父子关在一处。对外散布钟平父子已招供，朝廷不日将缉拿顺阳王治罪。”迈着大步离开牢房，扭头看了一眼钟平，“谁是暗渊阁主?顺阳王吗?”
钟平没有说话，微微低头，双眼不停地闪烁。
“本王钦佩暗渊阁主的智慧与狡诈，躲在暗处调动江湖高手行事，顺阳王虽狡诈少了三分沉稳，怎么会是暗渊阁主?”萧政一直盯着钟平看，手指对面牢房的钟奕，哈哈大笑，“你见过暗渊阁主父子！你还知道谁是暗渊阁主！你就是要死守着这个秘密下地狱！你可以把这个秘密讲给你儿子听，不要告诉本王！”
站在一旁的常衡山和萧越皆是一脸疑惑，这又是干什么?演戏吗?
瞧见钟平不屑的眼神，摇着头，双眼透着坚定，“武平王，你说对了！你比我家王爷狡猾！他若是暗渊阁主，也斗不过你。”
萧政已肯定内心的猜想，大笑三声，轻拍着常衡山的肩膀，“继续对他们动刑！本王不会再审了！”迈着大步离开牢房，萧越从后面追上来，“大哥，怎么不审了?”
萧政扭头瞪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多话！”
牢房中长史常衡山安排钟平父子在一间牢房，拿到钟平的口供呈交给御史台监察御史晋衡，始终搞不懂刚刚的审讯深意。
待萧政来到雍州衙署后衙凉亭中，猛然回头瞪着萧越，“二郎，你太冲动！”看到走近前的右骁卫校尉陈封，“陈校尉，顺阳王不是傻子，定然会把名下的庄园院子挂在老管家钟平名下，先把钟平名下的庄园院子列出逐一搜查，尤其是地下仓库，三日内找到失窃的九千把横刀。”
萧越轻拍脑袋，默默点头，“这个顺阳王果然狡猾，把望海楼挂在钟平名下，一旦出事不会受牵连。”
校尉陈封恭敬地行抱拳礼，“卑职领命！”
望着陈封带兵离开的身影，萧政扭头看着萧越，低声问道，“钟平最后那句话另有深意，今夜会死，他若不死，进退两难，亦愧对老顺阳王。你帮忙分析分析。有何深意?”
萧越干咳一声，轻拍前胸，“大哥，你比我聪明。你在试探，想逼问出顺阳王与暗渊阁主关联，那个老家伙没明说，顺阳王肯定认识暗渊阁主。”
“谁是暗渊阁主?谁是暗渊阁主?”萧政不断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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