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瞧不清面前之人,或面前之人原本就是一个心地良善简单之人。
元平三年四月十五日,舞阳侯萧越与裴氏女-裴鸢成亲。
元平三年五月十六日,景阳侯胡鸣与萧依敏成亲。
元平三年六月十二日,云平侯萧卓与崔氏女-崔明芝成亲。
六月十五日卯时散朝,武平郡王萧政刚想离开宣政殿,却被肃王周霄拦住去路,“贤侄,三个月前你所说的大事是何事?为何要搞得神神秘秘?”
萧政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低声嘱咐,“这是钟平临死前交给钟奕的遗物,定能助表叔揪出隐匿在暗处的暗渊阁主。”
肃王周霄接过书信反复看了三遍,不停地摇头,暗自思量:“竟然会这样!竟然会是这样!本王要去找人求证!若想揪出暗渊阁主治罪,本王还要谋划一番。”突然想起一事,“再过几日顺阳王便会解除幽禁,定会上朝谢恩,到那时便是绝佳机会。”
萧政面色平静,冷静地说,“大荣朝堂绝容不下如顺阳王这般残忍之人!听闻顺阳王府蓄养八百死士,藏匿在暗处,此事不是小事,望表叔和陛下能顺利解决这些死士。”
肃王周霄脸色大变,挥起手想要打人,“此事你不要管,你先去尚书省处理政务。”
萧政一脸不服气,手拿玉笏离开宣政殿,一时搞不懂肃王的心思,心中盘算着该怎么整治即将摆脱幽禁的顺阳王周欣,“这个顺阳王在京城无法无天,何时会倒台?整个京城百姓皆在咒骂顺阳王早些死掉!”
前面是含元殿,顺国公萧元翼身穿铠甲拦住他,大声问:“政儿,为何还要忍着?不出三日,顺阳王便能解除幽禁,不如暴揍他一顿。现下顺阳王在京城不得人心,定会拉拢老顺阳王的旧友弹劾你。”
萧政白了面前之人一眼,冷哼一声,低声回道,“六叔,顺阳王不得人心,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跳不了几天。这些日子王妃有孕在身,我不想横生枝节。既然顺阳王想要闹事,本王就与顺阳王斗一斗。”
“政儿,莫要轻举妄动。你是飞骑军统领,对付恶人自有对付他们的手段。”萧元翼扫视着含元殿门前的一众兵士,“当年郑氏参与诬陷阿爷,这背后定有老顺阳王周泰的手笔。这些恶贼为一己之私行恶事。我已知会金吾卫中的旧友,定不会让顺阳王在京城的日子好过。二十多年了,这个仇也该去找顺阳王报。”
萧政好似读懂他眼中的怒火,顺阳王先杀死暗渊阁主陈廷父子,又假扮暗渊阁主在大荣境内制造大案杀戮无数,再加上二十多年前的昔日冤仇,顺阳王早已是必死之人。
萧元翼目送萧政离开含元殿前往丹凤门,轻摇着头,“政儿文武双全,只要能把顺阳王彻底扳倒,便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本公要护着政儿。顺阳王这个大草包,定然不是政儿的对手。”笑着拍手,突然想起金吾卫校尉陈黎,这个陈黎是昔日亲密的兄弟,“但愿陈黎能盯着顺阳王府,把顺阳王府隐匿的数百名死士揪出来。蓄养死士是封王者的大忌,陛下定然不会放过顺阳王。”
此时金吾卫校尉陈黎带着一队兵士在崇仁坊顺阳王府高墙外面来回巡视,顺阳王府三个月内连一只飞鸟都没有飞出,王府众人的饮食乃是皇宫内侍按制供应,顺阳王周欣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面容憔悴,对外面一众死士的消息一无所知,倍感无力,冲着贴身侍卫元成日日发脾气,只盼着三日后能解除幽禁。
侍卫元成恭敬地施礼,“王爷,陛下在幽禁之时曾下令解禁后王府护卫解散,王爷带着王妃回封地待着,一辈子无旨不得回京。金吾卫一直在王府院墙外巡视,这王府就是一座牢笼。”
“怎么会这样?”周欣第一次感觉到皇权的威胁,大荣皇帝一句话便可定人生死,一句话便能将人幽禁至死,“父王当年回封地亦是无可奈何,不是太子的皇子能在封地亦是幸事。本
中任尚书右丞?”
侍卫元成干咳三声,“王爷,王府长史等一众属吏皆已遣散,整个王府没剩下几个人,外面的死士亦没有消息。金吾卫一直在城中搜捕盗贼,不知是否在故意针对那些人?”
顺阳王周欣紧闭双眼,摇着头,心中不停地咒骂着,这分明是故意针对王府的一众死士,经此一劫,王府在兴安城声名尽毁,他只能灰溜溜地回封地。这一次次与萧政的较量,皆是惨败。
三日后便是顺阳王府解除幽禁之日,周欣先要入朝谢恩,至于接下来是回封地,还是继续被羁押,皆要看如何去应对。
侍卫元成继续说,“王爷,听闻朝中大臣皆在弹劾武平王贪墨望海楼地下仓库二十箱金银财物,现下望海楼掌柜明面上是胡兰鞠,实际上是萧府的产业,是一处红火的酒馆。”
周欣轻轻拍手,“三日后本王要觐见陛下,定要告萧政一状,查案是真,假公济私,私自贪墨望海楼隐匿的金银财物。”
这才是顺阳王周欣的心思。
六月的微风吹起兴安城皇宫太液池的涟漪,大荣皇帝周璟站在船头,迎面吹着冷风,安康总管手拿一份奏折呈上,“陛下,这是洛州刺史杜明的奏章。”
“这是怎么回事?”周璟接过奏章看了三遍,“洛州刺史在奏章中提及武平王捐出一万两黄金外加十万贯银钱用于户部卖粮以解洛州粮荒,户部为何没来禀报?”
“梅花影卫来报,确有其事,武平王将陛下赏赐的一万两黄金连同望海楼查出的二十箱金银财物一并捐给户部,武平王毕竟是陛下亲封的洛州牧,自然要为洛州数万百姓做些实事。”安康低着头,生怕惹出麻烦。
大荣皇帝周璟长出一口气,猛然合上奏章,哈哈大笑,“原来他还记得有洛州牧这个官职,武平王做得不错,洛州此次粮荒能顺利解决,自然有武平王一份功劳。”突然想起三日后之事,“三日后顺阳王要觐见,这个侄子多行恶事,此次北苑军械案能顺利查办,朕看在已逝皇兄的面上饶他一命,愿他能幡然醒悟。”
安康瞧着太液池湖面,打了一个喷嚏,“陛下,武平王之封地金州一切如常,百姓安稳,私塾又多了数十家,四县百姓对武平王赞誉有加;而顺阳王之封地均州郧乡县百姓对顺阳王颇有微词,顺阳王在均州郊外开挖铁铜矿倒卖,闹得均州百姓不得安宁,顺阳王府的数百死士在郧乡县多行不法之事,梅花影卫已查清行刺雍王的刺客便是顺阳王蓄养的死士,原本是对付舞阳侯萧越,因雍王去驿站迎接萧侯爷而发生改变。”递上两份奏章,“这是肃王的奏章。”
周璟接过奏章看了又看,面色铁青,心中有一团怒火,“这个顺阳王在封地竟然胡作非为,他仗谁的权势?荥阳郑氏在朕眼中啥也不是。”扭头看了一眼安康,“朕若不处置顺阳王,百官不服,均州百姓不服,大荣百姓不服。他早已触动天下百姓之怒。”轻轻挥手,“传旨吏部,调云平侯萧卓任雍州司马,这是朕对河东萧氏的补偿。萧卓算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可培养。速去传旨。”
安康恭敬地施礼,“老奴遵旨!”
“安康,太子和雍王已长大,朕刚扶起一个文武双全的萧政,对云阳姑母和表兄萧寅亦有一个交代,河东萧氏不至于就此没落。”周璟轻拍着脑袋,“听闻望海楼改名为望海酒馆,出了不少好酒,下次去武平王府喝好酒。”脸上带着笑,好似那人就在面前。
安康站在一旁傻笑一声,每次去提起萧政,皇帝总是一副笑脸,这个萧政行事进退有据,颇有章法,尤擅查案,还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
太液池波澜壮阔,勾起周璟一丝丝怀念之情,上一次就是在太液池只有三岁的萧政陪着萧寅觐见先皇,先皇对萧政赞不绝口,一晃十七年过去,萧政早已长大成人。
或正因此,大荣皇帝周璟对萧政格外偏爱,甚至是溺爱,谁能说清其中深意。
当日酉时四刻,萧政急匆匆地回到武平王府,抬头瞧见暗下来的天色,独自在正清苑练武场练长柄陌刀,全身大汗淋漓,头上的汗珠不停地向下滴落,云平侯萧卓身穿白色衣袍走近前,恭敬地递上一方擦汗的头巾,“大哥,别练了!今日陛下下旨调小弟任雍州司马,虽是闲职,能待在京城。”
萧政将手中的长柄陌刀扔到兵器架上,用方巾擦着脸上的汗珠,低声问道,“这次是大哥没用,没把顺阳王彻底弄死,没能为闻老将军报仇雪恨,你和阿卓还在抱怨吗?”
萧卓脸色惨白,说出一句话,“顺阳王毕竟是皇室宗亲,陛下总要维护皇室的面子,今日肃王来府中讲出一件事,顺阳王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这些年大哥视我和阿越为亲兄弟,我都记得,只是不会表达......”
“你留在京城也好,顺便协助胡叔打理萧家名下产业,王妃已有身孕,我平日太忙,这个王府会越来越热闹。”萧政搂着萧卓,继续追问,“今日是谁来宣的圣旨?”
“肃王!肃王手拿圣旨一来,整个王府一下子变得很热闹。肃王还送来三大箱赏赐,全被胡叔搬到后院库房,陛下只是升我的官,没有赏赐,这些是陛下对大哥的赏赐。陛下还是对大哥偏爱。王府对后院物资统一分配,还是很不错。听闻顺阳王即将被陛下撵回封地,还有收回王府,怕是要整治他。”萧卓一直在说话,声音一直很大。
萧政看了一眼面前之人,傻笑道,“你先去准备明日雍州衙署上任之事,去哄你家那位娘子,王府规矩不能打破,我们王府不与京中权贵攀比资财,亦不允许后院起火。世家大族的规矩虽各有不同,但萧氏的规矩绝不容他人打破。”
萧卓干咳三声,“大哥,在王府,在萧氏,你说了算。裴氏和崔氏亦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严格治家是对的,裴氏和崔氏带来的家仆还没适应王府的生活,这总要有一个过程。”
萧政默默点头,用严厉的语气大声说,“这是萧氏,是武平王府,绝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恶贼萧碧岚,盲目攀比炫耀只会招致萧氏再次落魄。回去告诉崔氏带来的家仆,本王不在府中,王妃和胡叔便是府中的大管家。谁若不服,直接请出王府。本王不养长舌妇。”
“明日我便将那些搬弄是非的长舌仆人彻底清除。有恶贼萧碧岚在前,我亦知错,若不严格治家,家中定不得安宁。”萧卓做出承诺,拉着他去正清苑正堂去喝酒。
这一夜,武平王府显得格外安静,萧政拉着王妃陆清颜在前院湖心凉亭漫步,轻声叮嘱,“清颜,你是王妃,日后要严格管理王府,绝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搬弄是非的萧碧岚,若府中仆人恶意搬弄是非,挑拨本王与二郎、三郎的关系直接清除,谁都不行。王府还有那些阵亡将士的遗孤,谁若敢对他们不恭敬,本王绝不答应。若二弟妹和三弟妹不服,你先去劝一劝,实在不行,本王亲自花上数日亲自为她们挑选合适的仆人丫鬟。今日那个主动挑拨三弟妹提出将阵亡将士遗孤请出萧家别院的女仆,明日直接撵回崔氏。这是萧氏,不是崔氏的府邸。”
王妃陆清颜一一记下这些事,低声说道,“今日那个女仆已被三弟妹扔出王府任由其自生自灭,萧氏的规矩不能打破,这是王爷亲自定下的规矩。他们住在王府,竟敢对萧家别院之事指手画脚,胆子太大了。这定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搞事。”
萧政抬头望着夜空的月亮,冷笑一声,“当年就是祖父心太软,没瞧出恶贼萧碧岚的狼子野心,本王不会重蹈覆辙,对萧府家仆要严格管理,绝不会举荐品性低劣之人为官。”
这是萧政心中最大的痛。
“萧郎,萧碧岚之流罪大恶极,这世间之人大多良善。萧郎亦是心地良善之人。”王妃陆清颜呵呵一笑,继续说,“明日本王妃拉着三弟妹一起去终南山云阳山庄游玩,女人之间好说话,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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