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在紫宸殿上说的那句“礼部糜烂至此,着晋王妃武媚,彻查整顿,肃清流毒!”的话语,如同九天落雷,余威仍在洛阳城的上空激荡不休。
礼部侍郎周谨等人被金吾卫铁索加身、打入天牢的惨状,以及摄政王那冰冷如铁、不容置疑的宣告,让整个朝堂,乃至整个帝国的官僚体系,都为之凛然、战栗。
所有人都明白,一场针对礼部的暴风骤雨,已无可避免。
而执掌这柄“肃清”利剑的,正是那位以铁腕与智谋闻名朝野的摄政王妃,武媚娘。
旨意既下,雷厉风行。次日,天光未亮,一队队身着玄甲、腰佩横刀的金吾卫,已无声地封锁了礼部衙署的各处门户。
没有喧嚣,没有冲突,只有冰冷的兵甲与肃杀的目光,宣告着这座往日里充斥着经义文章、迎来送往的衙门的命运,已然易主。
辰时三刻,数辆不起眼的青幔马车,在精锐侍卫的护卫下,停在了礼部门前。
车门开处,武媚娘一身玄色蹙金绣鸾凤纹常服,外罩同色狐裘披风,发髻高绾,只簪一支简单的衔珠金步摇,眉目清冽,不施粉黛,在数名女官与内侍的簇拥下,缓步下车。
她这身打扮,更衬得身姿挺拔,气度沉凝,眉宇间那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养成的威仪,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令门前肃立的金吾卫将士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垂首致意。
礼部尚存的大小官员,早已得了严令,战战兢兢地齐聚正堂。
从正三品的礼部尚书、侍郎,到从五品的郎中、员外郎,再到六七品的主事、令史,黑压压跪了一地。
空气仿佛凝固,只能听到彼此紧张的呼吸和心跳声。许多人额角已渗出冷汗,不敢抬头。
周谨等人的下场近在眼前,谁知道这位以手段狠辣、心思缜密着称的王妃,今日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武媚娘径直走上主位,却并未立即落座。她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跪伏的众人,那目光并不如何锐利,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仿佛能看透每个人皮囊下的心思。片刻沉寂,落针可闻。
“都起来吧。”她终于开口,声音清越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王妃!”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却依旧躬身垂手,不敢直视。
武媚娘缓缓坐下,接过身旁女官递上的茶盏,却不喝,只以指尖轻轻拂过温热的盏壁,目光再次投向堂下:
“今日奉摄政王殿下之命,前来整顿部务。诸位皆食君禄,担国事,礼部乃国家抡才重地,典仪所出,本该是清正廉明、为百官表率之所。”
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所有人心中一跳,“然,科场舞弊,骇人听闻;结党营私,乌烟瘴气。
周谨等人,徇私枉法,败坏纲纪,已下狱待审。其罪固不可恕,然礼部风气沦丧至此,在座诸位,难道就全然无辜,置身事外么?”
她每说一句,堂下众人的头便低一分,冷汗涔涔。有人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吏部考功司郎中,裴炎。”武媚娘忽然点名。
一名年约四旬、面容清癯、气质沉毅的绯袍官员出列,躬身:“下官在。”
“你曾任礼部祠部郎中三年,于部中事务、人员,当不陌生。自即日起,你暂代礼部侍郎一职,协理本宫,整顿部务。
首要之务,清点历年文书档案,尤其是近三载所有与科举、祭祀、藩国往来相关之卷宗,逐一核对,凡有疑点、疏漏、不合规制之处,无论涉及何人,一律登记在册,报于我知。”
“下官领命!”裴炎声音沉稳,毫无迟疑。他是李贞与武媚娘一手提拔的寒门干吏,以刚正不阿、精通律例着称,派他清查积年档案,正是要掘地三尺。
“礼部司勋郎中,郑元礼。”武媚娘目光转向另一人。
一名年约五旬、面色略显苍白的老者浑身一颤,慌忙出列:“下……下官在。”
“郑郎中,”武媚娘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你是弘道三年的进士,荥阳郑氏旁支,在礼部司勋郎中之位,已有十载了吧?
本宫记得,永徽二年,先帝南郊祭天,典仪之中,祭器陈设略有瑕疵,是你及时发现并补救,未酿大错。先帝曾夸你一句‘谨慎可用’。”
郑元礼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慌乱。他万没想到,这位深居简出的王妃,竟连他十多年前一桩微不足道的功劳,以及他的出身底细,都了如指掌!
“下官……下官惶恐……”他声音发干。
“惶恐?”武媚娘轻轻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你若真知惶恐,便该明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非瞻前顾后,首鼠两端。
周谨等人舞弊,你司勋司虽不直接经手科考,然同衙为官,难道就毫无所察?还是说,碍于同僚情面,亦或是……别的什么缘由,选择了明哲保身,甚至……视而不见?”
郑元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下官有罪!下官……下官确曾风闻些许……但……但周谨势大,下官人微言轻,实在不敢……求王妃开恩!下官愿戴罪立功,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
武媚娘静静地看着他磕头,片刻,才缓缓道:“起来吧。你是否‘有罪’,自有律法、证据论断。本宫今日来,非为赶尽杀绝,而是为涤荡污浊,重振纲纪。
你既知错,又愿悔改,本宫给你一个机会。着你暂留原职,戴罪办差,协助裴侍郎,厘清历年勋爵封赏文书,凡有逾制、冒滥、请托者,一一检出。做得好,前事不究;若再有差池,两罪并罚。”
郑元礼如蒙大赦,连连叩首:“谢王妃恩典!下官定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
这一幕,让堂下其余官员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王妃对每个人的底细、功过竟如此清楚!恩威并施,敲山震虎,拿捏得恰到好处。有罪的,无处遁形;尚可用的,给予生路。
这哪里是简单的“彻查”,分明是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要将礼部这具躯体里的脓疮毒瘤,一一剜去,再注入新的血液。
接下来的数日,礼部衙署如同一台被上了发条的精密器械,在一种高压而高效的氛围下运转。
裴炎带着从吏部、刑部临时调来的精干吏员,一头扎进浩如烟海的档案库,昼夜核对,不放过任何一丝疑点。
郑元礼则战战兢兢,带着司勋司的人,将历年勋爵文书翻了个底朝天。凡与周谨过从甚密、或有舞弊嫌疑的官员,无论品阶高低,皆被暂时停职,隔离审查。
有确凿证据的,如那位在誉录所动手脚的王有禄,及其同党数人,被金吾卫直接锁拿,投入大理寺狱。罪行较轻、态度较好的,则被集中到偏厅,由武媚娘带来的女官和内侍逐一问话,记录口供,勒令反省。
清洗在继续,但并非一味滥杀。
武媚娘的目标明确:首恶必办,胁从区分,争取大多数,迅速稳定局面。
对于那些能力尚可、只是被迫卷入或保持沉默的中下层官员,她多以训诫、留用察看为主,给予戴罪立功的机会。
此举迅速安抚了礼部大部分惶惶不可终日的官吏,让他们意识到,只要自身干净、肯办事,并非没有出路。
与此同时,新的血液被迅速注入。
今年新鲜出炉的一甲进士——状元张济、榜眼李墨、探花王焕,在跨马游街、琼林赐宴的荣耀尚未散尽时,便接到了新的任命:即刻赴礼部观政学习!
张济补祠部主事,李墨补主客主事,王焕补膳部主事。
虽然只是从六品、正七品的官职,但一入仕便是清要的礼部,且是“观政”身份,随时可能被委以重任,其受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这三位寒门出身、经此科场风波洗礼的年轻才俊,身着崭新官袍,踏入礼部衙门时,心情激动而复杂。他们深知,自己的命运已与摄政王夫妇的新政紧紧捆绑。武媚娘在偏厅单独召见了他们。
“尔等寒窗苦读,今朝金榜题名,可喜可贺。”
武媚娘看着眼前三位虽努力保持镇定,却难掩激动与紧张的年轻人,语气温和了些许,“然,功名只是起点,非是终点。礼部乃朝廷脸面,礼仪所出,抡才重地。今部中积弊,尔等亲眼所见。
殿下与本宫,对尔等寄予厚望。望尔等不忘初心,持身以正,勤勉任事,涤荡旧污,协助裴侍郎,将礼部整顿一新。让天下人看到,寒门子弟,非但文章锦绣,亦能清廉务实,堪当大任!”
“下官等谨遵王妃教诲!必不负殿下、王妃厚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三人齐齐跪倒,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们知道,这不仅是官职,更是沉甸甸的责任与无比的信任。
张济被派去协助裴炎清查档案,他心思缜密,过目不忘,很快在故纸堆中发现了几处往年祭祀用度上的可疑纰漏。
李墨精通经义典章,被安排重订部分礼仪细则,剔除繁文缛节,务求庄重实效。
王焕则负责梳理与四方藩国的往来文书旧档,其文笔流畅,见识不凡,很快将一团乱麻的旧档整理得井井有条。
三人的才干迅速展现,也让那些原本对“新科进士骤得高位”心存疑虑的礼部旧吏,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
武媚娘坐镇礼部,日理万机。她似乎有无穷的精力,每日批阅如山的文书,召见不同层级的官员问话,听取裴炎、张济等人的汇报,做出清晰明确的指示。
她对礼部各项事务的熟悉程度,对律例章程的精准把握,以及对官员能力、品性的洞察力,令所有接触她的人暗自心惊。
她能在听取汇报时,随口点出某位官员籍贯家风、某年某月经办过何事、有何优劣;能在处置案件时,引用的律法条款分毫不差,让涉案者无从辩驳。
同时,武媚娘能在安排人事时,将每个人的特长与岗位职责匹配得恰到好处,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短短十余日,礼部这个庞大的官僚机器,在经历了最初的震荡与恐惧后,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重新运转起来。
积压的文书被理清,陈年的弊端被揭露,明确的章程被重申,清廉务实的风气开始悄然滋生。
而这一切的核心与灵魂,便是那位端坐正堂、神色平静、却令所有人不敢有丝毫懈怠的摄政王妃。
然而,风暴的中心,往往最是平静。
武媚娘在礼部雷厉风行的整顿,消息早已扩散至宫廷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最尊贵、也最敏感的所在——两仪殿后的甘露殿,小皇帝李孝的寝宫。
这一日,郑太后“循例”前来探望皇帝。自李孝移居甘露殿,由太子少师、少傅教导后,母子见面时日便少了。今日郑太后盛装而来,身后宫女捧着各色精巧点心与玩具。
八岁的李孝正在临帖,见到母亲,放下笔,规规矩矩地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孩童的声音清亮,礼仪一丝不苟,是东宫师傅们严格教导的结果。
然而,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少了几分孩童应有的依赖与亲昵,多了几分属于帝王的疏离与……不易察觉的畏惧。
郑太后心中酸楚,脸上却堆起慈爱的笑容,上前拉住李孝的手:“我儿近日可好?读书辛不辛苦?瞧这小手,都冻凉了。” 她摩挲着李孝的手,吩咐宫女将点心玩具呈上。
李孝任由母亲拉着,目光扫过那些精致的点心玩具,却并未如寻常孩童般雀跃,只是礼貌道:“谢母后关心,儿臣很好。师傅们教导用心,儿臣不敢懈怠。”
郑太后挥退左右,殿内只余母子二人。
她抚摸着李孝的头,叹息一声,眼眶微微泛红:“我儿如此懂事,母后心里……真是又欣慰,又心疼。”
她压低声音,语气充满哀伤与无奈,“只是这宫里宫外……如今已是别人的天下。你皇叔……摄政王殿下,与你皇婶,如今是大权在握,说一不二。连母后想见你一面,都诸多不易。
他们行事……也愈发专断了。今日能罢了礼部的官,明日还不知要动哪里。母后只怕……只怕他们心中,早已没了君臣之分,没了你这皇帝……”
李孝小小的身体微微一僵,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母亲:“母后何出此言?皇叔皇婶……他们是为国事操劳。礼部有人舞弊,坏了朝廷抡才大典,自当严惩。”
他这些话,像是师傅们平日教导的翻版。
郑太后泪水涟涟,将李孝搂入怀中,声音哽咽:“我的皇儿啊!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他们哪里是为国事?分明是排除异己,揽权专横!
今日能借故清洗礼部,安插他们的人;明日就能把手伸到你的身边,伸到这甘露殿来!到那时,你我母子,怕是连见面说句话,都要看人脸色了!你才是皇帝,是天子!这天下本该是你说了算!可现在……”
她在李孝耳边,低声诉说着“鸠占鹊巢”、“牝鸡司晨”的担忧,描绘着李贞武媚如何“架空皇帝”、“欺凌寡母”,言语间极尽挑拨之能事。
李孝起初只是静静听着,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听到“他们或许将来连你也不放过”、“这皇位终究要还给他自己的儿子”时,他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抿紧了嘴唇。
良久,郑太后松开李孝,拭去眼泪,强笑道:“瞧母后,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还小,这些事……你不懂也好。只需记住,这宫里,只有母后是真心为你着想,只有我们母子,才是骨肉至亲。
其他人……都靠不住。你皇叔皇婶,如今权势滔天,你……你也要小心些,莫要轻易忤逆他们,平白惹来祸端。”
她这话看似关心,实则在年幼的皇帝心中,种下了更深的猜忌与隔阂的种子。
李孝低着头,看着自己明黄的袍角,半晌,才轻声应道:“儿臣……知道了。母后也要保重风体。”
郑太后又嘱咐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走出甘露殿,她脸上的哀戚瞬间褪去,化为一片冰冷的阴沉。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殿宇,心中冷笑:孝儿,莫怪母后。这世上,只有权力最可靠。你现在不懂,将来总会明白。
李贞,武媚娘,你们且得意着。离间了皇帝与你们的情分,便是断了你们最大的倚仗!这盘棋,还长着呢!
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后,李孝独自在殿中坐了许久。孩童稚嫩的脸上,交织着困惑、不安,以及一丝被强行植入的恐惧与疏离。
他想起皇叔严厉却偶尔流露关怀的教导,想起皇婶送来的新奇玩具和对他课业的询问,也想起母亲声泪俱下的控诉。究竟谁是对的?他该相信谁?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沉重,悄然压上了他幼小的心头。
礼部的风暴仍在继续,但表面已渐趋平静。该抓的抓了,该查的查了,该换的也换了。
这一日,武媚娘正在值房批阅最后一批关于新任官员铨选与安排的文书,裴炎与暂代礼部侍郎的官员肃立一旁,回禀着各项事宜的进展。
“……祠部、主客、膳部等司,新任主事、员外郎皆已到任,交接顺利。积压文书已理清七成,余下三成乃往年旧案,需会同户部、工部核查,已发文移询。
勋爵核查中,发现三例冒袭,五例请托逾制,均已记录在案,待王妃定夺。”裴炎声音平稳,条理清晰。
武媚娘微微颔首,正要说话,值房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一名身着低级吏员服色、面色惶恐的老吏,在门外躬身道:“启禀王妃,裴侍郎,下官……下官有要事禀报。”
裴炎看了武媚娘一眼,见她点头,便道:“进来回话。”
那老吏颤巍巍进来,扑通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本厚厚的、边角磨损的蓝皮账册,声音发颤:
“下……下官奉命清点、查抄已故……已革员外郎周谨城外别业财物,于其书房暗格之中,发现此物。下官不敢擅专,特来呈报王妃、侍郎过目。”
“已故?”武媚娘眉梢微挑。周谨下狱后,受刑不过,前日已在狱中“暴病而亡”,此事她已知晓,并未深究。一个将死之人,能留下什么?
裴炎上前接过账册,翻开只看了几眼,脸色便是一变,快步送到武媚娘案前。
武媚娘接过,目光落下。账册并非礼部公文,而是私记。笔迹潦草,记载的却是一笔笔银钱、珍宝、田宅的往来。时间跨度长达数年,数额巨大。
而最令她目光凝住的,是其中频繁出现的几个名目与代号,“宫中采办”、“内苑用度”、“司苑局王公公”、“西内苑物料”……以及一些隐晦的日期、物品描述和庞大的数字。
“司苑局……”武媚娘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眸色骤然转深,寒意凛冽。司苑局,隶属内侍省,掌管宫中园囿、种植、蔬菜瓜果供应,油水丰厚,向来是宫内宦官争抢的肥缺。
周谨一个礼部员外郎,哪怕贪腐,如何与宫中采办、与司苑局的太监有如此巨额的秘密往来?且时间跨度如此之长,显然非一日之功。
她快速翻阅着,账册中夹杂着数页信笺的残片,似是匆忙间未烧尽。隐约可见“太后千秋”、“郑公吩咐”、“掩人耳目”、“分润”等字眼。字迹与周谨不同,更显圆滑。
“看来,这池子水,比我想的还要深。”武媚娘合上账册,指尖在冰冷的封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她抬起眼,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吏,声音平静无波,“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回……回王妃,只有下官与一同清点的两名书办见过。下官已严令他们不得外传,账册也是下官亲自送来,途中未假他人之手。”老吏颤声回答。
“做得很好。”武媚娘淡淡道,“此事关系重大,严禁泄露。你三人近日便留在衙中,协助裴侍郎整理卷宗,没有我的手令,不得外出,亦不得与外人接触。明白吗?”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老吏连连磕头。
“裴侍郎,”武媚娘转向裴炎,“周谨‘暴毙’狱中,其家产查抄,可还顺利?有无异常?”
裴炎沉声道:“回王妃,周谨家产已被查封,但其妻儿已于数日前‘意外’返乡,目前下落不明。其京城宅邸中,值钱细软也已转移大半,所剩多为笨重家具、寻常器物。
下官怀疑,其自知罪重,早已安排后路。这账册……或许是他留的后手,亦或是未来得及销毁。”
武媚娘冷笑一声:“后手?亦或是催命符。他一个礼部员外郎,何来这许多钱财与宫中太监往来?又为何偏偏与司苑局牵扯不清?
司苑局掌宫中果蔬用度,油水丰厚是不假,但区区一个太监,能有如此能量,与朝官勾结数年,贪墨如此巨款?”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礼部衙署内往来忙碌却井然有序的景象,目光却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投向了那幽深似海的大内宫闱。
“查。”她转过身,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一查到底。顺着这条线,给本宫查清楚,这司苑局的‘王公公’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些年,经他手流出去的金银,又流向了何处。
宫中用度,每一分一厘皆出自民脂民膏,岂容硕鼠中饱私囊,更与朝臣勾结,坏我朝纲!”
她将账册轻轻放回案上,指尖拂过那冰冷的蓝皮封面,眼中寒光闪烁,如同暗夜中出鞘的利刃。
“看来,这礼部,不过是个开始。宫里宫外,这盘根错节的烂账,是该好好清一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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