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抬脚踏入洞口边缘，身体猛然一僵。那股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的力量忽然停滞，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按住。她胸口起伏，呼吸变得沉重，指尖发麻。
谢无妄察觉异常，立刻伸手扶住她肩膀。他的掌心还残留着刚才雷息探入却被弹开的震动感。他正要开口，却听见汐瑶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这是海神赐福！”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钟楼区域的水流都为之一凝。
叶璃浑身一震，额头渗出的血丝突然停止流动。她体内心焰罗盘不再狂跳，反而缓缓沉降，如同被某种更高意志安抚。与此同时，谢无妄感到自己右手指尖微微发烫，掌中雷息竟不受控制地涌向叶璃肩头，顺着她的经脉游走一圈，又悄然回流。
两人同时怔住。
他们能清晰感知到彼此的心跳——一模一样，毫无错乱。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同步响起的鼓点，连呼吸的节奏也完全重合。
底座裂开的缝隙中，一股清澈海水喷涌而出。水柱升至半空，竟自行扭转变形，化作两条通体晶莹的水龙。它们没有攻击，也没有盘踞，只是安静地缠绕在叶璃与谢无妄周身，一圈又一圈，仿佛在完成某种古老的仪式。
水龙经过之处，叶璃体内躁动的契约之力开始平复。那股陌生的古老律动不再撕扯她的经络，反而与狐火交融，形成一种新的韵律。谢无妄的雷息也随之改变，不再是暴烈劈斩的电光，而是如脉搏般稳定流转。
两股力量在水龙环绕下不断靠近，最终于二人头顶三尺处交汇。蓝紫色光芒骤然亮起，凝聚成一道半圆形光罩，将他们完全笼罩其中。
远处裂缝深处，冥绝伏在黑暗里，左臂焦黑，机械义眼仅剩微弱红光闪烁。他盯着那道光罩，眼中怒意翻滚。他咬破舌尖，强行催动残存法力，双掌推出。
黑绿色雾气自裂缝内弥漫而出，贴着地面迅速扩散。这是他在第202章珊瑚阵中收集的毒雾，腐蚀性强，能瓦解灵体、侵蚀魂器。雾气所过之处，石砖泛起泡沫，金属构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毒雾扑至钟楼平台，直逼叶璃与谢无妄所在位置。
光罩表面波纹一闪，蓝紫光芒骤然增强。毒雾尚未触及屏障，便如撞上无形高墙，瞬间倒卷而回。雾气回冲速度更快，浓度翻倍，狠狠砸向裂缝入口。
冥绝闷哼一声，护甲外层迅速剥落，露出底下锈蚀的金属骨架。他急忙后撤，但已有部分毒雾渗入体内，喉间涌上腥甜。
他死死盯着光罩中的两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平台之上，叶璃缓缓睁开眼。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又握紧。那种被力量撑裂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充盈。她抬头望向谢无妄，对方也在看着她。
他们的目光相遇，没有言语。
汐瑶游近几步，悬浮在光罩之外。她双手仍停留在刚才惊呼时的位置，掌心朝上，指尖微颤。她望着那两条水龙缓缓消散于空中，又看向叶璃发间若隐若现的金纹，嘴唇轻动：“原来……传说是真的。”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警觉抬头。
毒雾已退，裂缝重归寂静，但她知道敌人还在。她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点水珠，在空气中轻轻一点。一圈细微涟漪扩散开来，映出裂缝内部短暂的影像——冥绝的身影蜷缩在角落，正在试图修复破损的护甲。
“他还活着。”汐瑶低声说，“而且没打算离开。”
谢无妄收回视线，左手轻轻按在腰间雷锤柄上。他没有拔出武器，也没有做出攻击姿态，只是站在原地，肩背挺直。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雷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沉稳，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归处。
叶璃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她的脚步落在平台上，发出轻微声响。这一次，她没有再感到头晕或失控。她抬起手，掌心向上，一丝幽蓝火焰自指尖燃起，安静燃烧，不带丝毫暴虐。
她转头看向谢无妄：“我们继续。”
谢无妄点头，抬脚跟上。两人并肩而立，光罩随行，始终笼罩着他们。水龙虽散，但那层蓝紫色屏障并未消失，反而更加凝实。
汐瑶没有动。她看着两人准备走向裂缝深处，忽然开口：“等等。”
叶璃停下。
汐瑶游上前，站到他们左侧稍后位置。她双手交叠于胸前，掌心相对，开始低声吟唱。音节古老，却不显晦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深海中浮出。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平台四周的水流开始缓慢旋转。一圈圈波纹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带动着海底沉积的细沙浮起，在水中划出螺旋轨迹。
叶璃感到体内的力量再次波动，但这次不是混乱，而是一种呼应。她看向汐瑶，发现对方额头上的翡翠石正发出淡淡绿光。
谢无妄皱眉：“你在做什么？”
汐瑶没有回答，吟唱加快。她的双手缓缓分开，一道透明水刃在掌间成形。她将其推向空中，水刃随即炸开，化作无数细小水珠，均匀洒落在光罩表面。
光罩颜色加深，蓝紫之中透出一线银白。
“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汐瑶终于停下，气息略显紊乱，“它能让你们的共鸣更稳定，也能挡住一次强力冲击。”
叶璃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三人重新面向裂缝。前方黑暗依旧，但已不再令人畏惧。光罩缓缓推进，率先没入阴影之中。叶璃与谢无妄并肩走入，汐瑶紧随其后，手中多了一柄短小的三叉戟，尖端滴落着海水。
裂缝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宽阔。墙壁布满古老符文，有些已经剥落，有些仍在散发微弱光芒。地面倾斜向下，通道两侧可见断裂的石柱和倒塌的雕像残骸。越往深处，空气越稀薄，水流阻力越大。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出现一处开阔空间。中央立着一座破损祭坛，上面插着一根断裂的权杖，周围散落着碎裂的骨片。
叶璃脚步一顿。
她感到心焰罗盘轻轻震动了一下，不是警告，也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确认般的回应。
谢无妄也停了下来。他盯着祭坛，右眼雷纹石微微发亮。他抬起手，指向权杖底部：“那里有东西在动。”
三人凝神看去。
权杖断裂处，一缕黑色雾气正缓缓渗出。它不像之前的毒雾那样扩散，而是像有生命一般，沿着地面爬行，悄无声息地逼近祭坛边缘。
叶璃抬手，狐火在掌心凝聚。
就在这时，汐瑶忽然抬高声音：“别动！”
她一把抓住叶璃手腕，力道不小。她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缕黑雾，瞳孔收缩。
黑雾爬到祭坛边缘，突然停住。接着，它缓缓升起，凝聚成一只眼睛的形状，瞳孔是血红色的螺旋。
叶璃感到胸口一阵压迫。
那只眼缓缓转动，最后定格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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