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盾裂开的瞬间，叶璃动了。
她没有冲向裂缝，也没有扑向敌人。而是猛地转身，脚尖在碎石上一点，朝古城中心跃去。她的动作很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谢无妄立刻跟上。
汐瑶咬牙收住即将溃散的法力，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三叉戟。水盾虽破，但残余的屏障还撑着几息时间。她回头看了眼那道巨大贝壳的轮廓，瞳孔一缩，也追了过去。
三人先后落在古城中央的石台上。贝壳静立在那里，表面覆盖着暗色苔藓，像是沉睡了千年。它的壳缘泛着微弱金光，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叶璃站在贝壳前，抬起手。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震动，指引的方向正是这东西。
“它有反应。”她说。
谢无妄握紧雷锤，目光扫视四周。刚才的海怪没有继续进攻，深渊里的红光也退了回去。这种安静不对劲。
汐瑶喘着气走到旁边，指着贝壳底部一处凹陷：“钥匙藏在里面。我族古籍提过，永夜回廊的开启之物，需以纯火唤醒。”
叶璃点头。她后退半步，掌心向上。幽蓝火焰从指尖燃起，顺着手臂蔓延到整条右臂。她将火焰压向贝壳外壳。
火舌舔上贝壳的刹那，表面苔藓迅速焦化脱落。一股灼热气息扩散开来，石台边缘的海水被蒸出一圈白雾。
贝壳开始震动。
咔——
一声轻响，壳体缓缓张开。内部金光涌动，一枚钥匙静静悬浮其中。它通体由未知金属打造，表面刻满古老纹路，顶端镶嵌一颗菱形晶石，正随着某种频率微微闪烁。
“拿到了。”汐瑶低声说。
谢无妄上前一步：“我来取。”
他伸手触碰钥匙。
指尖刚碰到晶石，光芒骤然暴涨。一道金色光束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开成环形阵图。阵图旋转数圈后，凝聚成一座立体投影——那是永夜回廊的模样。
高塔耸立，九重门扉环绕核心，每一道门都刻着不同的星象符号。最外层的第一道门敞开着，其余八道皆闭。而在第九重门之后，投影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最关键的是，投影左下角缺了一块。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去了一部分图案。
“不对。”叶璃盯着那处残缺，“这不是完整的回廊。”
谢无妄收回手，眉头皱紧。钥匙还在原位，但投影迟迟未散。他再试一次，想调整角度查看细节，可无论怎么碰，画面都没有变化。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们永远拿不到完整的钥匙。”
三人同时转身。
声音不是从深渊里传来的，也不是通过水流扩散。它像是直接出现在意识中，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感。
叶璃立刻抬手，狐火在周身燃起一圈护壁。谢无妄将雷锤横在胸前，电弧在锤身上跳跃。汐瑶退后半步，三叉戟横握手中，指节发白。
“是冥绝。”谢无妄低声道。
叶璃眼神一冷。这个名字她听过。玄骸叛徒，勾结冥渊，曾在浮岳外围留下过痕迹。但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没靠近。”汐瑶环顾四周，“只是传音。”
“目的就是扰乱我们。”谢无妄盯着投影，“别被影响判断。”
叶璃没说话。她看着那枚钥匙，又看向投影上的残缺部分。心焰罗盘突然颤动了一下，一段记忆碎片闪过脑海——漆黑的祭坛上，两把钥匙并列摆放，一把金色，一把漆黑。有人将黑色那把掰断，扔进了深渊。
她呼吸一顿。
“钥匙本来有两把。”她开口，“现在只有一把，而且还是残的。”
谢无妄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罗盘告诉我的。”叶璃按住胸口。那里传来一阵闷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她强忍着没表现出来，“初代留下的东西，被分开了。一把用来封印，一把用来开启。但现在……”
话没说完，投影突然抖动。
那处残缺的部分开始扭曲，线条像活了一样蠕动起来。紧接着，整个画面旋转九十度，原本垂直的塔身变得倾斜，所有门扉的位置都变了。
“它在变！”汐瑶惊呼。
谢无妄立刻用雷锤指向空中投影，试图用灵力干扰。可他的力量穿过去毫无反应，就像打在虚影上。
叶璃闭眼，全力催动心焰罗盘。这一次，她看到更多——那缺失的部分，并非天然残缺，而是被另一种力量强行抹去。抹除者用了禁忌术法，连时空本身都被污染。
她睁开眼：“有人改过钥匙的信息。真正的回廊结构被隐藏了。”
“谁干的？”谢无妄问。
“不知道。”叶璃摇头，“但手法很熟。像是……内部的人做的。”
三人陷入沉默。
汐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一战耗尽了她大半法力，此刻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她想起父王临行前说的话：“若见双钥现世，宁毁勿交。”
她没说出口。
谢无妄盯着钥匙，忽然道：“我们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钥匙不完整；第二，它显示的内容可能是假的。”
“那就不能靠它开门。”叶璃接话。
“也不一定。”汐瑶抬头，“归墟最深处有一面星鉴池，能照出事物本相。如果把钥匙带过去，或许能还原真实结构。”
“有多远？”谢无妄问。
“三天路程。”汐瑶答，“要穿过沉船谷和毒藻区。”
谢无妄冷笑：“等我们回来，冥渊早就把五域吞了。”
“那你说怎么办？”汐瑶声音抬高。
“我不信这个投影。”谢无妄指着空中，“既然信息被改过，那就不能当真。我们要找原始记录。”
“哪有？”汐瑶反问。
“霜崖。”叶璃突然说，“我看过初代秘典。里面提到过‘双钥同启’的仪式。地点不在归墟，而在寒漠冰原的尽头。”
谢无妄看向她：“你以前怎么不说？”
“那时我没想起来。”叶璃握紧拳，“罗盘每次只能给一点信息。现在拼得多了，才明白过来。”
谢无妄沉默片刻，点头：“那就去寒漠。”
汐瑶急道：“可这里的钥匙怎么办？就这么扔了？”
“不能留。”谢无妄伸手，一把将钥匙从贝壳中取出。金光一闪，投影消失。他将钥匙握在手中，雷光在掌心缠绕一圈，确认没有触发其他机关。
“带走。”他说，“就算用不上，也不能留给敌人。”
叶璃正要说话，心焰罗盘突然剧烈震颤。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一股灼热从经脉直冲头顶，眼前发黑。
“怎么了？”谢无妄扶住她。
“反噬……来了。”叶璃咬牙，“用得太频繁，身体撑不住。”
谢无妄皱眉。他知道每次启动罗盘都会伤她，可现在停不下来。
“还能走吗？”
“能。”叶璃撑着地面站起来，“死不了。”
汐瑶看着两人，忽然道：“我可以送你们一程。人鱼族有条隐秘水道，能直达寒漠边缘。比陆路快两天。”
谢无妄看了她一眼：“条件是什么？”
“我要一起去。”汐瑶直视他，“这件事牵扯归墟命运，我不能袖手旁观。”
谢无妄没立刻答应。他看向叶璃。
叶璃点头：“让她来。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谢无妄收起钥匙，转身面向深渊。裂缝依旧在震动，但没有新的海怪爬出。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走之前，清理一下尾巴。”他说。
叶璃明白他的意思。她走向贝壳，抬手引动狐火。火焰顺着石台蔓延，将整个贝壳包裹。几分钟后，外壳彻底碳化，崩成一堆灰烬。
“断了他们的念想。”她说。
谢无妄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战场。防御已破，敌人退却，但他们都知道，真正的较量还没开始。
“出发。”他说。
三人跃下石台，朝外游去。
就在他们离开十息之后，海底沙地微微隆起。一只手掌破土而出，手指修长，戴着一枚刻有骷髅纹的黑戒。它缓缓握紧，又慢慢沉入沙中，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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