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站在碎石边缘，脚下的地面还在颤动。她抬手抹去额角的灰，掌心残留着狐火退去后的灼热感。刚才那一击耗得太多，经脉里像是有细针在来回穿刺，但她没停下。
头顶岩层裂开一道口子，通红的岩浆从缝隙中滴落，砸在不远处的石台上，腾起一阵白烟。她往后退了半步，转身看向来路。
谢无妄正从通道尽头走来。铠甲上多了几道裂痕，肩头的晶石暗了一半。他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左手垂在身侧，雷锤低垂，表面电弧已经微弱。
两人没有说话。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又一块岩石崩塌，带着火星砸向地面。叶璃刚要抬手，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震动。不是来自地底，而是从熔岩裂缝深处传来的节奏性轰鸣，像是一群人踏着火焰在奔跑。
紧接着，三十道身影从地下裂口跃出。
他们身穿赤红战袍，手持长枪，脚踩火纹靴，落地时脚下燃起一圈焰环。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眉心有一道火焰形印记。他双手一抬，身后族人立刻列阵，枪尖朝天，齐声低喝。
火光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网。
一片坠落的岩浆撞上光幕，瞬间汽化。第二片、第三片接连被挡下，白雾弥漫开来。那层赤红屏障稳稳撑住，将不断掉落的碎块和高温隔绝在外。
叶璃收回手，盯着那群人。
老者缓步上前，步伐沉稳。他在她面前三步处停下，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行礼。动作干脆，没有一丝迟疑。
“夜昙氏后裔。”他的声音沙哑却有力，“百年前，你们以血脉封印烬海裂隙，救我火灵全族。今日，我带族人归来，只为还这一命。”
叶璃看着他。她记得族中典籍提过这件事，但从未想过会有人真的回来。
她伸出手，将老者扶起。
“我不是要你们报恩。”她说，“我要的是——一起活下去。”
老者抬头，目光与她对上。片刻后，他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珠子。
珠子通体赤红，内部似有火焰流转，握在手中能感觉到温热的能量在脉动。他双手奉上。
“这是焰心珠，我族圣物。它能稳定地脉波动，也能引动烬海之火为战力所用。今日交予你，不只是信物，更是承诺。”
叶璃接过珠子。入手的一瞬，心焰罗盘在体内轻轻震了一下。她没表现出来，只是握紧了它。
谢无妄走到她身边，站定。他看了一眼焰心珠，又看向老者。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出事？”
老者回头望向地底裂缝：“冥绝启动阵法时，扰动了烬海核心。我们世代居于火脉深处，这种变化瞒不过我们。而且……”他顿了顿，“我们一直在等这一天。等继承者出现，等五域重连。”
谢无妄没再问。他知道有些事不需要追问太多。
他转头看叶璃。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珠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呼吸比平时重，脸色也有些发青。刚才那一战留下的负担还没消。
“你还撑得住？”他问。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一下：“死不了。”
老者挥手，身后族人立刻分散到四周。十人守住通道入口，十人加固火焰阵边缘，剩下的人开始清理塌陷区域的碎石。他们的动作熟练，显然早有准备。
一名年轻战士跑来报告：“长老，东侧裂缝仍在扩大，预计半个时辰内会有新一轮喷发。”
老者点头：“按计划布防，把备用火盾全部激活。”
战士领命而去。
叶璃把焰心珠收进腰间的魂器袋。她抬头看向洞窟穹顶。那里裂痕越来越多，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滴落岩浆。火灵族的屏障能撑一时，但撑不了太久。
“这里不能久留。”她说。
谢无妄点头：“必须找到新的立足点，或者直接进入秘窟深处。”
“不行。”老者开口，“秘窟现在是死地。冥绝虽败，但他触动的地脉还未平息。贸然进入，只会被活埋。”
“那就只能等？”叶璃问。
“不是等。”老者摇头，“是抢时间。我们必须在下一次喷发前，打通通往火脉稳定区的通道。那里有我们设下的避难所，也能作为下一步行动的据点。”
叶璃沉默了一瞬，然后看向谢无妄：“你觉得呢？”
他看着她，眼神冷静：“你做决定。我在后面守着。”
她没回应这句话，只是转向老者：“带路。”
老者应声，转身走向一条未被破坏的岩道。那条路斜向下延伸，入口被一层薄薄的火焰覆盖，像是某种结界。
火灵族人迅速集结，分成两队。一队继续维持屏障，另一队跟随前行。
叶璃迈步向前，谢无妄落在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崩塌的战场，雷锤在掌心转了一圈，重新握紧。
队伍进入岩道不久，地面再次震动。这次比之前更剧烈。一块巨石从上方滚落，砸在入口处，激起一片尘土。
前方的老者脚步没停。他举起焰心珠，珠子发出一道红光，照向通道深处。原本漆黑的路面显现出一行古老符文，沿着墙壁延伸。
“这些是火灵古道标记。”他说，“顺着它们走，不会错。”
叶璃看着那些符文。她的心焰罗盘又一次轻微震动，像是在呼应什么。她没有说破，只是加快脚步。
走了约一刻钟，空气变得干燥滚烫。通道两侧开始出现细小的火线，像是地底能量在岩壁中流动。几名火灵战士伸手触碰那些线条，低声念了几句，火线立刻明亮几分。
又前行一段，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地面平整，四周岩壁嵌着发光晶体，中央有一座圆形祭坛，上面刻满火焰纹路。祭坛周围插着十二支火旗，旗面静止不动。
老者走到祭坛前，双手将焰心珠放上中心凹槽。
珠子嵌入的瞬间，整座祭坛亮起。
火光顺着纹路蔓延，很快点亮整个空间。十二支火旗同时扬起，火焰熊熊燃烧。
“这里是火灵旧殿。”老者说，“也是我们最后的防线。”
叶璃走进大殿，目光扫过四周。这里很安静，但能感觉到地底传来的压迫感。她走到祭坛边，伸手触碰那枚珠子。
温度比刚才更高了。
谢无妄站在她身后，突然开口：“它在反应什么？”
她没回头：“不是它在反应。是我的罗盘。”
话音刚落，祭坛上的火焰猛地一跳。
所有火旗同时转向同一个方向，火焰拉长如箭，直指东南角的岩壁。
老者脸色一变：“那是……秘窟的方向。”
叶璃盯着那片岩壁。她的心焰罗盘在体内持续震动，频率越来越快。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里有东西在召唤她。
她抬起手，准备靠近那面墙。
谢无妄突然伸手拦住她：“等等。”
她回头看他。
他盯着那面墙，左眼雷纹石闪过一丝微光。不是预警，也不是危险提示。是一种识别。
“哪里不对劲。”他说，“能量太集中，不像自然形成。”
老者也走上前：“确实如此。但我们祖先留下的记录提到，当焰心珠回归旧殿，通往核心的门就会开启。”
“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门后是什么。”叶璃说。
“但你知道你必须进去。”谢无妄看着她，“你的罗盘不会无缘无故震动。”
她沉默片刻，然后点头。
“我去。”
“我也去。”他说。
老者张了口，像是想阻止，但最终没说话。他转身对族人下令：“守住大殿，随时准备接应。”
两名火灵战士上前，递来一对火纹护臂：“戴上这个，能在高温中多撑一炷香时间。”
叶璃接过，快速套上。护臂贴合皮肤的瞬间，一股暖流涌入四肢。
她走向那面墙。
手掌按上去时，岩壁开始融化。不是被烧开，而是像水一样波动起来。一道门形轮廓缓缓浮现，内部漆黑一片。
谢无妄站到她身边。
两人对视一眼。
她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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