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在头顶翻滚，电光撕开浓雾，照亮了谢无妄半空中的身影。
他右臂抬起，雷锤紧握，战甲缝隙间渗出暗红血痕。刚才那一跃耗尽了残存的雷息，但他没有停下。冥绝高举战甲残片的动作还在眼前，那符文与紫晶共鸣的波动越来越强，天象开始失控。
他知道不能再等。
左眼雷纹石已经裂开一道细缝，光芒忽明忽暗。他咬牙催动体内最后的能量，将永夜钥融入战甲后衍生的金色纹路强行引导至右臂。那股力量并不稳定，带着灼烧感顺着经脉冲上肩骨，但他没松手。
雷锤缓缓升起，指向正在凝聚禁术的冥绝。
云层中落下第一道闪电，被他主动接下。电流贯穿全身，肌肉剧烈抽搐，双脚不受控制地踢向空中。他借着这股冲击力翻身而上，整个人撞入雷云边缘，雷锤顺势插入云心。
轰！
整片天空炸开白光。雷能顺着锤柄疯狂涌入，与金纹融合成一道螺旋状能量流。下方岩浆海被这股威压逼得向两侧退去，露出短暂干涸的湖床。那些残存的触手在高温中扭曲、断裂，化作焦黑碎屑飘散。
冥绝察觉到危险，猛地转头。
“你找死！”他怒吼，手中战甲残片猛然下压，试图提前引爆禁术。
但晚了。
谢无妄从云中俯冲而下，雷锤裹挟着天雷与金纹之力，呈直线砸落。速度太快，带出一连串爆鸣声。空气被撕裂，地面龟裂，裂缝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雷锤命中战甲残片的瞬间，两者剧烈共振。
本为始祖之物的残片，在正统雷能冲击下发出尖锐震颤。符文崩解，紫晶闪烁不定。冥绝手臂承受不住这股反冲力，骨骼发出脆响，嘴角立刻溢出血丝。
下一瞬，雷火同频爆发。
叶璃留下的狐火余波尚未散尽，被雷能引动，瞬间缠绕上锤身。蓝焰与电光交织，形成一团刺目无比的光爆，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百米内的触手全部炸开，熔浪被蒸腾出巨大空洞。海面中央出现一个圆形凹陷，仿佛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挖走了一块。冲击波所过之处，岩石粉碎，焦土翻卷，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烧焦的气息。
冥绝半边身子直接碳化，皮肤剥落，露出底下漆黑的筋络。他发出一声嘶吼，踉跄后退，脚下踩空，坠入翻滚的岩浆海。最后一刻，他死死盯着谢无妄，声音扭曲：“你们……会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整个人沉入赤红深处，消失不见。
战场骤然安静。
熔浪停止推进，黑雾消散大半，仅剩几缕残烟在低空飘荡。水墙虽有破损，但压力明显减轻。远处高地上的幸存者纷纷抬头，望向这片突然平静下来的区域。
谢无妄没有落地。
他悬在低空，雷锤插入身前地面支撑身体。战甲多处龟裂，右臂自肩至肘布满裂痕般的灼伤，血沿着指尖滴下。左眼雷纹石几乎熄灭，只剩一丝微弱跳动。
他抬头看向夜空。
九颗星辰排列成环，清晰倒映在尚未恢复平静的海面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亮，位置也更紧凑。那不是自然星象，而是某种规则正在加速运转的征兆。
心焰罗盘的警示跨越空间传来，直击意识深处——
“九星连珠加速了！”
他呼吸一顿，手指微微收紧。
雷锤震动了一下，插在地上的位置周围，裂痕继续延伸。他的膝盖开始发沉，身体重心一点点下移。可他还是站着，望着那圈星辰倒影，没有闭眼。
风从东面吹来，带着岩浆冷却后的硫磺味。焦土上残留的火星还在闪烁，映在他深紫色的瞳孔里。他听见远处有狼骑的低吼，有人在呼救，还有结界松动时发出的嗡鸣。
但他听不清具体内容。
他的耳朵里还回荡着刚才那一击的轰鸣，像是天地断裂的声音。每一次心跳都牵动伤处，肋骨像是被锯子来回拉扯。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
可现在不能倒。
他抬起左手，抹去脸侧的血迹。动作很慢，手臂抬到一半就有些发抖。但他完成了这个动作，然后重新握紧雷锤。
海面的九星倒影微微晃动。
其中一颗星的位置偏移了半寸。
谢无妄盯着那个变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视线落在倒影中央，那里似乎有某种轮廓正在成形，像是一扇门的边框，又像是一座塔的基座。
他忽然想起叶璃之前说的话。
她说她回来了。
而现在，他也感觉到了什么正在靠近。不是敌人，也不是援军。是一种更深的东西，埋在五域之下，藏在时间裂缝之中。
雷锤突然轻颤。
一股微弱的感应从地下传来，顺着锤柄爬上来。那不是敌意，也不是能量波动，而是一种熟悉的节奏——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古老钟摆的摆动。
他低头看向插在地上的雷锤。
锤柄底部沾着一块黑色残渣，那是从冥绝身上炸飞出来的。此刻，那残渣正随着地下传来的节奏微微跳动，像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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