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在脑中炸开的那一刻,叶璃猛地闭上了眼睛。
那声音不是从外面传来的,而是直接撞进识海,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刺入太阳穴。她没动,也没有后退,只是把全部心神沉下去,顺着血脉往深处走。
心焰罗盘在她体内转动,无声无息,却将那股低语拆解成一道道波动。它来自脚下,不在空中,也不在树影之间。三丈之下,有东西在供能,持续不断地释放着干扰信号。
她睁开眼,瞳孔已变成纯粹的金色。
“不是长老。”她说。
谢无妄站在原地,雷锤拄地,右臂的血还在往下滴。他听见了那句话,也察觉到叶璃的状态变了。她的气息不再外放,反而收得极紧,像是要把所有力量压缩到一点。
他知道她要动手。
叶璃双手抬起,掌心相对,狐火从指尖涌出,没有四散,而是向内收缩,形成一道螺旋状的火柱。火焰颜色极深,接近墨蓝,表面没有跳动,只有一层稳定的光晕流转。
她低喝一声,双掌猛然下压。
火柱垂直贯入大地。
地面瞬间裂开,泥土翻飞,一道幽蓝火流钻入地下,直冲核心。几息之后,轰的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整片密林都晃了一下。那些原本隐藏在腐叶下的符文终于显现出来,一个完整的圆形阵法浮现在众人眼前,边缘泛着暗红光,中央黑气翻滚。
火流引爆了阵心。
碎石飞溅,烟尘冲天而起。阵法结构崩塌,一道道纹路接连断裂,红光逐段熄灭。黑气剧烈翻腾,想要重组,却被残留的狐火缠住,寸寸焚毁。
叶璃落地时退了半步,脚跟踩碎一块枯枝。
她没管反噬带来的经脉灼痛,而是立刻扫视废墟四周。烟尘未散,但她已经看到,在炸裂的地坑边缘,有一块玉佩半埋在土里,被火光照出一角微光。
她走过去,弯腰拾起。
翡翠质地,正面刻着藤蔓缠绕的眼睛。背面空白,没有任何标识。可当她的手指触碰到玉佩的瞬间,心焰罗盘轻轻一震,一段模糊影像闪过——同一个玉佩,曾出现在浮岳祭司手中,被他握在掌心,缓缓摩挲。
她攥紧了玉佩。
谢无妄这时才开口:“解决了?”
“不是长老。”她回头看他,“是幻影。”
话音刚落,最后一缕黑气在空中扭曲变形,凝聚成人脸轮廓。冥绝的脸浮现出来,嘴角咧开,露出森然笑意。
“你们……永远找不到真相……”
声音断在半空,黑气溃散,化作点点残渣飘落。
林间恢复安静。
远处风穿过树冠,发出低沉的呜咽。叶璃站在废墟边上,手里握着玉佩,目光落在前方某处。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她知道,刚才那一击虽然毁了传送阵,却没有真正切断联系。
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谢无妄撑着雷锤站直身体。他的呼吸比刚才更重,右臂的伤口已经蔓延到手肘,皮肉翻卷的地方渗着血水。战甲裂痕更多,电弧在表面跳跃几次后彻底熄灭。
他左眼的雷纹石闪了一下,随即恢复黯淡。
“你还行?”叶璃问。
“死不了。”他说。
两人没再说话。他们都知道现在不是疗伤的时候。这片林子不对劲,从踏入那一刻起,每一步都像是被人算好了。毒粉、陷阱、幻影,都不是临时布置的手段,而是早就等着他们来。
叶璃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它很轻,却压得她掌心发沉。浮岳祭司不会轻易丢东西,更不会让这种贴身之物落入敌手。除非,这是故意留下的。
或者是,有人想让他们以为这是线索。
她把玉佩收进袖中。
“继续走。”她说。
谢无妄点头,拖着雷锤向前迈步。他的脚步有些不稳,但没有停下。每走一步,右臂的伤就传来一次抽搐般的痛感,但他没去碰,也没喊。
叶璃走在前面,月神剑横在身侧,剑尖微微上扬。她的赤金瞳孔扫过地面,留意每一处异常。刚才那一击炸出了坑洞,周围泥土松动,几块碎石散落其间。其中一块边缘带着焦痕,形状不像自然形成。
她停下,蹲下身。
拿起那块石头。
表面有烧过的痕迹,但内部纹路清晰,能看出是某种金属残片。她用指腹擦去灰烬,露出底下一道细小刻痕——那是一个符号,和烬海战场上出现过的触手纹路一致。
她盯着那符号看了两秒,然后站起身。
“这不是第一次。”她说。
谢无妄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那块残片。
“他们在这里试过传送阵。”他说,“不止一次。”
“失败了。”叶璃说,“所以换了方式,用幻影引我们进来。”
“目的不是杀我们。”谢无妄低声说,“是让我们看到某些东西。”
叶璃没接话。她把残片放进怀里,重新握紧剑柄。她的指节有些发白,但动作很稳。
风吹过林间,带来一股淡淡的腥气。不是血味,也不是腐叶的味道,更像是某种液体蒸发后的残留。她皱了下眉,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做了个手势。
谢无妄立刻停下。
两人静立片刻。
前方三丈处,一棵巨树后方的地面微微隆起。那不是树根,也不是岩石,而是一块正在缓慢移动的土堆。它前进得很慢,几乎难以察觉,但叶璃看到了——土堆表面有一道裂缝,里面透出微弱的红光。
她抬手掐诀,狐火再次凝聚。
这一次,她没有等对方出手。
火焰剑气横斩而出,直劈那处土堆。火光闪过,泥土炸开,露出下方一个小型装置——圆形底座,中心嵌着一颗黑色晶体,周围环绕着断裂的符文线。正是之前传送阵的能量节点之一。
它本该随着主阵一起被毁。
可它还在运转。
叶璃快步上前,一脚踩碎晶体。黑光一闪即灭,装置彻底失效。
“备用节点。”她说,“他们准备了后手。”
谢无妄盯着那个破碎的装置,眼神冷了下来。
“不止一处。”他说。
叶璃环顾四周。林子太密,视线受阻,但她能感觉到——罗盘在轻微震动,频率不稳定,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这些节点可能不止两个,也许更多,分散埋在这片区域。
有人想重建传送阵。
而他们刚才的行动,很可能正中对方下怀。
她转身看向谢无妄:“我们必须确认这片区域是否还有其他节点。”
“你负责搜查左侧。”谢无妄说,“我走右侧。发现异常立刻示警。”
“你这状态能行?”她问。
“别废话。”他说,“你要是倒下,我才真完蛋。”
叶璃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左侧行去。
谢无妄拖着雷锤,朝右侧走去。他的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浅浅的痕迹。血顺着手指滴下,在落叶上洇出一个个暗点。
林间风声渐起。
叶璃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实后再迈下一步。她的狐火收在体内,只在掌心留一丝温热,随时可以爆发。她的目光扫过地面、树干、藤蔓,任何一处可能藏匿装置的地方都不放过。
十步之后,她在一棵倒伏的古树前停下。
树根翘起,下方是个空洞。洞口不大,但足够塞进一个节点装置。她蹲下身,伸手探进去。
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
她眼神一凝。
就在她准备取出那东西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她猛地回头。
谢无妄跪倒在地,雷锤砸在一旁。他的左手撑住地面,右臂垂下,战甲完全裂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他的左眼雷纹石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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