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佳把最后一件西装外套挂进衣帽间时，指尖触到了口袋里的硬物。掏出来看，是枚铂金袖扣，上面嵌着细小的蓝宝石，在顶灯折射下泛着冷光——是李明昨天参加晚宴时弄丢的那对。
玄关处的挂钟敲了十下，李明还没回来。她把袖扣放在水晶托盘里，托盘边缘还摆着他常用的钢笔，笔帽上刻着的家族徽记被摩挲得发亮。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像谁在玻璃上撒了把碎珠子。
一、失控的雨夜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时，苏佳正往茶杯里放柠檬片。李明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黑色大衣下摆沾着雨水，发梢滴着水，落在浅色地毯上晕出深色的圆点。回来了。她把温水递过去，注意到他领口的褶皱里卡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
他接过水杯的手有些抖，喉结滚动着咽下水，才哑着嗓子开口：抱歉，临时有应酬。脱大衣时，苏佳看见他左臂的衬衫洇出深色的痕迹，像朵迅速蔓延的墨花。您受伤了？她伸手要碰，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
没事，被酒杯划了下。李明扯了扯领带，试图掩饰语气里的不耐，却在对上她清亮的眸子时，忽然放软了声调，麻烦你拿医药箱来。
医药箱放在客厅的矮柜里，是他们签完契约那天苏佳特意备的。她蹲在他面前解开袖口，伤口比想象中深，玻璃碎片划破了皮肉，血珠正顺着小臂往下滚。需要打破伤风。她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时，他忽然闷哼了一声，指节攥得发白。
很疼？苏佳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他的膝盖。他穿着深灰色西裤，裤线笔挺，却在膝盖处有块不明显的褶皱——是刚才在门口踉跄时蹭到的。
不碍事。李明的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头上，她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沾着点消毒水的气味。这场景忽然让他想起三年前在慈善晚宴上初见她的样子，她穿着白色礼服站在角落，像株不惹尘埃的铃兰。
包扎完伤口，苏佳刚要起身，却被他拽住了手腕。他的掌心很热，带着酒精和雨水混合的味道，与他平日里清冽的古龙水味截然不同。今天......他顿了顿，喉结又滚了滚，谢谢你。
雨声不知何时小了，只有屋檐的水顺着排水管往下淌，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苏佳的手腕被他攥得发暖，忽然想起契约里写的非必要不产生肢体接触，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二、意外的早餐
第二天苏佳醒时，客厅已经亮了。她走出卧室，看见李明坐在餐桌前看文件，左臂缠着纱布，右手握着钢笔，晨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鼻梁上。
醒了？他抬眸时，笔尖在文件上顿了顿，张妈今天请假，我叫了外卖。桌上摆着豆浆和小笼包，是她常去的那家老字号，包子褶里还冒着热气。
苏佳在他对面坐下，咬了口包子，忽然发现醋碟里放着的是陈醋——她上周随口提过不喜欢米醋的涩味。您怎么知道......
听张妈说的。李明翻过一页文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耳根却悄悄泛起点红。其实是昨晚他对着医药箱发呆时，忽然想起她每次吃包子都要倒两勺陈醋，于是凌晨特意让助理绕路去买的。
手机在这时响了，是苏佳的闺蜜林溪打来的。佳佳，你猜我在婚纱店看到谁了？林溪的声音带着兴奋，你那个契约老公的堂妹！她在试婚纱呢，听说下个月订婚......
苏佳瞥了眼对面的李明，他正低头喝咖啡，瓷杯碰到桌面发出轻响。我知道了，晚点聊。她匆匆挂了电话，指尖在手机壳上划来划去——契约里写着双方不得干涉彼此社交，包括婚恋，可她心里却莫名有点发堵。
是李家的事？李明忽然开口，把一块小笼包推到她面前，李薇订婚，家里让我下周末回去吃饭。他顿了顿，补充道，按契约，你得陪我去。
苏佳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知道了。她想起第一次见李家亲戚的场景，那些审视的目光像针一样扎人，只有李明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说我的妻子轮不到别人置喙。
那天他送她回家时，车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他忽然说：契约只是形式，在李家，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太。路灯的光透过车窗落在他侧脸，轮廓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三、婚纱店的偶遇
周末的婚纱店挤满了人，苏佳跟着李明刚走进门，就被穿着婚纱的李薇扑过来抓住胳膊。嫂子你可来了！李薇转着圈展示裙摆，你看这件鱼尾裙好看吗？
苏佳看着她眼里的光芒，忽然想起自己二十岁生日时，曾对着杂志上的婚纱发呆。那时母亲还在，笑着说等你嫁人，妈给你做件绣满玉兰花的婚纱。
很适合你。苏佳由衷地赞叹，目光却被角落里一件复古婚纱吸引。蕾丝领口绣着细小的珍珠，裙摆上缝着细碎的水晶，像落了满地的星光。
喜欢？李明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是意大利设计师的作品，上周刚到的。
苏佳慌忙收回视线。只是觉得好看。她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这一次他的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珍宝。
试试？李明的声音低沉，带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就当帮李薇参考。
试衣间的镜子很大，苏佳穿上婚纱转身时，自己都愣住了。蕾丝贴在皮肤上微凉，后腰的绑带系得正好，勾勒出纤细的曲线。镜子里的人既熟悉又陌生，眉眼间似乎多了点什么，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很合身。李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双珍珠高跟鞋，店员说这双是配套的。
他蹲下来帮她穿鞋时，苏佳看见他发顶的旋，像个小小的漩涡。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投下片阴影，竟有种难得的稚气。
李薇说......苏佳的声音有点发颤，您以前从不碰这些麻烦事。
李明系鞋带的手顿了顿，抬头时，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膝盖。以前是以前。他的目光从她的裙摆移到脸上，像被什么烫到似的，飞快地移开，走吧，该去给李薇提意见了。
走出试衣间时，李薇正对着镜子傻笑，看见他们出来，忽然捂着嘴惊呼：哥！嫂子！你们站在一起简直是天生一对！
苏佳的脸一下子红了，刚要解释，就被李明按住肩膀。他的掌心隔着婚纱布料传来温度，竟比身上的蕾丝还要烫。她是我太太。他对着李薇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苏佳从未见过的柔和，自然般配。
四、契约外的心动
回家的路上，车里一路沉默。苏佳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签契约那天，李明把一份协议推到她面前，说为期两年，互不干涉，到期后我给你足够的补偿。那时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和今天判若两人。
下周回李家......苏佳犹豫着开口，需要提前准备什么吗？
李明转动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不用。他侧过头看她，路灯的光在他眼里明明灭灭，做你自己就好。
车停在公寓楼下时，雨又开始下了。这次是毛毛细雨，像雾一样飘在车窗上。李明解开安全带，忽然说：苏佳，契约里......
她抬头看他，心跳莫名快得像要撞出来。
他却忽然笑了，伸手拂去她肩上的碎发。没什么。他的指尖带着点凉意，擦过她的耳垂时，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脖子，上去吧，早点休息。
苏佳走进电梯时，还能感觉到耳垂上残留的温度。她对着电梯镜子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忽然想起婚纱店镜子里的自己——原来穿上婚纱的滋味，是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李明坐在车里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才发动汽车。副驾驶座上放着个小盒子，里面是他昨天让助理去买的耳钉，蓝宝石的，和他丢失的那对袖扣正好配套。
他原本想在婚纱店送给她，却在最后一刻怂了。契约上写着禁止产生真实感情，可他看着她穿着婚纱的样子，忽然觉得两年太短，补偿太轻，他想要的，远比契约上的条款多得多。
雨还在下，敲打着车窗，像谁在轻轻诉说着心事。李明看着苏佳窗口的灯光，忽然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把下周的行程空出来，我要陪太太回趟家。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嘴角扬起个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或许有些规则，本就是用来打破的；有些心意，藏不住时，不如就让它慢慢发芽。就像这雨夜的温度，明明带着凉意，却能悄悄焐热一颗冰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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