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们…！”萨拉查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画像里的手指着伊莱，又猛地转向汤姆，指尖都在哆嗦，“伊莱！你！你竟然…和我的…我的后裔？！还是这样一个…！”
他“这样”了半天，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汤姆。
或许在他眼里，汤姆既是优秀得令他暗自骄傲的继承者，又是拐走了他“挚友”的可恶小子。
最终他只能发出一声近乎窒息般意义不明的低吼，画像上的裂痕仿佛都多了一条。
汤姆的反应则截然不同，但同样精彩。
在伊莱开口的那一刻，汤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当伊莱清晰地说出“在一起了”并指向他时，一种极其罕见的、名为心虚的情绪，如同狡猾的藤蔓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
他，汤姆·里德尔，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血脉后裔，此刻正站在先祖的画像面前，被先祖那位容颜未改的旧日爱慕对象兼挚友，亲口告知他们“在一起”了。
这种感觉…异常微妙。
仿佛在某种层面上，他不仅继承了斯莱特林的力量和遗产，似乎还…“继承”了先祖某种未尽的情感寄托对象？
尽管他知道伊莱与萨拉查的关系复杂，自己与伊莱的情感也源于自身，但此刻面对萨拉查那震惊到快要裂开的画像，汤姆还是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没有去看萨拉查的眼睛。
他微微抿唇，下颌线绷紧，目光落在密室潮湿的地面上，仿佛那里突然长出了一朵极其有趣的蘑菇。
这大概是汤姆人生中，少有的几次感到“不太好意思直面”某人的时刻。
毕竟，某种意义上，这有点像带着现任去见对现任念念不忘的前任（？）家长（？），场面堪称史诗级尴尬。
而全场唯一神色如常，甚至可以说脸色平常得过分的，只有伊莱。
他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萨拉查的天崩地裂和汤姆的微妙心虚。
说完那句话后，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翠绿的眼眸平静地回视着萨拉查震惊的目光，脸上甚至带着几分淡然。
好像他刚才宣布的不是一个足以让千年画像色彩失调的爆炸性消息，而只是通知萨拉查“我下午要去一趟温室”一样寻常。
密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萨拉查画像因情绪激动而产生的细微魔力波动嗡鸣声，以及远处蛇怪在沉睡中偶尔翻身时，发出的鳞片摩擦岩石的窸窣声。
几秒钟后，萨拉查似乎终于从最初的冲击中稍微找回了一点声音，他颤抖着手指，看看伊莱，又看看别过脸的汤姆，画像的颜色依旧不稳定，声音干涩而破碎：
“在…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像当年我们那样…讨论魔法？游历？还是…”他几乎不敢问下去。
伊莱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萨拉查这个问题有点多余。
他想了想，用一种更直白，但对萨拉查而言可能更残忍的方式补充道：“就是像伴侣那样在一起。分享生命，同床共枕，缔结了契约的那种。”
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画像在听到“契约”这个词时，终于彻底凝固了。颜色不再变幻，只是整体都黯淡了几分，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鲜活的魔力。
他死死地盯着伊莱，又缓缓转向终于抬眼看他的汤姆，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了一片仿佛被车轮无情碾过的废墟般的震惊与难以言喻的复杂苦涩。
汤姆被萨拉查那空洞又复杂的眼神看得更加不自在，但属于他的骄傲让他强行稳住了心神，重新迎上先祖的目光，尽管耳根可能有些不易察觉的发烫。
而伊莱，他仿佛完成了今日最重要的通告任务，轻轻舒了口气。
他转身开始打量书架上的其他卷轴，语气轻松地对汤姆说：“好了，通知完毕。我们来看看你上次说的那个关于古代魔纹的残卷在哪里？我记得萨拉查后来好像有补充注释…”
他完全无视了身后那幅快要风化裂开的画像，和身边那位心情复杂，正在努力消化这诡异“见家长”场面的级长男友。
伊莱那句“通知完毕”和随即转向书架的举动，像是一把撒在萨拉查画像伤口上的盐，又像是给凝固的尴尬场面按下了播放键。
画像中的萨拉查依旧维持着那副被雷劈过般的空茫表情，色彩黯淡，但眼神却死死追随着伊莱那淡然自若的背影，然后又缓缓移向汤姆。
那目光复杂极了，里面翻腾着千年陈醋般的酸涩、对后裔居然“得手”的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落寞。
汤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丝怪异的感觉，重新挺直背脊，黑眸迎上萨拉查的视线。
这一次，他的目光里没有了闪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甚至带着隐隐宣告意味的坚定。
这无声的宣告无疑进一步刺激了萨拉查。画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终于找回了些许声音，但那声音干涩沙哑，早已失了平日的威严：“…契约？”
他重复着这个词，仿佛无法理解其重量，“伊尔，你竟然…你竟然将不死鸟的…”他似乎说不下去了，那涉及到伊莱最核心的秘密，即使在震惊中，他依旧保留了一丝底线。
伊莱正从书架上层抽出一卷边缘磨损严重的羊皮纸，闻言头也没回，随口应道：“嗯，契约。挺好的，省得以后麻烦。” 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评价一款新出的羽毛笔。
“省得麻烦”？！萨拉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画像周围的魔力波动又剧烈了几分。
他当年费尽心机都没能达成的某种深度联结，在伊莱口中竟然只是“省得麻烦”？！
汤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伊莱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态度，奇异地安抚了他刚才那点不自在，甚至让他生出一点隐秘的得意。
萨拉查看着眼前这对——一个满不在乎地翻着故友遗物，一个面带隐晦得意站得笔直的“伴侣”，只觉得千年的画像生涯都白活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睁开眼时，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至少恢复了部分理智和应有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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