狯岳和小芭内带着昏迷的村民迅速离开了那片令人不安的壶阵区域。他们在靠近村庄边缘、相对隐蔽且干燥的一处废弃渔棚内安置了伤者。
小芭内简单检查了村民的状况,眉头紧锁:“生命力流失严重,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更像是精神或某种‘生气’被强行抽取,身体陷入自我保护性的深度昏迷。”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由蝶屋特制的通用型急救药丸,用清水化开少许,小心灌入村民口中,以吊住其微弱的生机。
“那些壶……”小芭内处理完伤员,看向狯岳,异色瞳中带着凝重,“绝对有问题。它们不是摆设。”
狯岳站在渔棚门口,目光望向善逸追击而去的乱石滩深处。海风将他深灰色的粗布衣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轮廓。他脸色依旧苍白,青色眼眸深处涌动着晦暗难明的情绪。听到小芭内的话,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是媒介,也是陷阱。”狯岳的声音很低,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小芭内听,“那个鬼……用它们标记领地,收集‘养分’,或许还能感知闯入者。” 他抬起左手,手腕内侧那暗红色的火焰勾玉,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微微发烫。“善逸追去的方向……气息更乱了。”
他不再犹豫,转身看向小芭内:“这里交给你。我去找他。”
小芭内异色瞳一闪:“一起去。情况不明,分开更危险。” 他同样不放心让状态特殊的狯岳单独行动,更何况是前往明显更不对劲的深处。
狯岳没有反对,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两人不再耽搁,将昏迷村民妥善藏好,留下简易的防护标记后,便迅速朝着善逸消失的一线天方向疾掠而去。
他们的速度虽然不及善逸的霹雳一闪,但也远超常人,如同两道无声的影子,掠过湿滑的礁石,警惕着四周任何风吹草动。越是靠近那片区域,空气中那股阴冷粘稠的鬼气就越发浓重,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烦意乱的低语声,仿佛从海底深处传来,钻进人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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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线天深处。
善逸冲入浓雾后,视线受到了极大阻碍。灰白色的雾气翻滚不休,带着海水的咸涩和甜腥气味。
脚下的礁石湿滑异常,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过,两侧是高耸湿漉、长满滑腻海藻的岩壁。
更诡异的是那海浪声,在这里变得扭曲而沉闷,仿佛被什么厚重的幕布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如同无数细碎贝壳摩擦的声响,以及那始终萦绕不散的、意义不明的低语。
善逸将呼吸法和感知提升到极限,金色的电光在身周隐隐流转,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
他全神贯注,追踪着前方那个暗红色身影留下的极其细微的痕迹——湿地上浅浅的脚印、岩壁上偶尔被蹭到的苔藓、空气中残留的、独特气息(并非鬼气,也非常人,而是空洞又带着点草木清涩的味道)。
通道曲折向下,似乎通往礁石区底部某个更隐秘的所在。雾气越发浓重,低语声也渐渐清晰,虽然依旧无法分辨内容,但那语调中的诱惑与恶意却越发明显,试图钻入善逸的脑海,扰乱他的心神。
“啧!”善逸猛地甩了甩头,强行集中精神,“雕虫小技!”
终于,在拐过一个急弯后,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不同于雾气的暗红。
那个酷似时透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通道尽头一片稍微开阔些的、被环形礁石包围的洼地边缘。
洼地中央似乎有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幽深漆黑,不断有气泡从水底冒出,破裂时散发出更浓郁的甜腥味和阴冷鬼气。水潭边,同样散落着数个那种灰褐色的诡异陶壶。
“站住!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善逸厉声喝道,手握上了刀柄,警惕地逼近。这次,他的声音在相对封闭的洼地里显得清晰了许多。
那个暗红色的身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身。
依旧是那张酷似时透无一郎的脸,薄荷绿的眼眸在浓雾中仿佛失去了焦点,空洞地望着善逸。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在善逸惊愕的注视下,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其痛苦和扭曲,双手抱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在承受某种难以言喻的煎熬。
“喂!你怎么了?!”善逸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虽然警惕未消,但对方痛苦的样子不似作伪。
就在善逸靠近到约三步距离时,异变陡生。
那个颤抖的矮小身影,动作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提线木偶,软软地、毫无生气地向前扑倒,“噗通”一声摔在湿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了。
“!?”
善逸彻底愣住,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他立刻停下脚步,日轮刀出鞘半寸,金色电光闪烁,更加戒备地扫视四周。是陷阱?还是这个“诱饵”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洼地内一片死寂,只有水潭冒泡的咕嘟声和那无休止的低语。雾气似乎更加浓郁了,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然后,就在那倒下的身影旁边,雾气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缓缓拨开。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显现出来。
那人穿着样式古朴简单的鹅黄色和服,颜色柔和,在灰暗的雾气中像一点微弱却固执的暖光。和服上似乎有浅色的流云暗纹,但看不真切。
他的身形有些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水幕,面容更是笼罩在光影扭曲中,无论如何努力去看,都无法看清具体的五官,只能依稀感觉那应该是一张年轻、甚至略带稚气的脸,但气质却有种与外表不符的沉静,或者说……疏离。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昏迷(或失去意识)的暗红身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他抬起头,那模糊的面容“看向”了如临大敌的善逸。
明明看不清脸,但善逸在接触到对方“视线”的瞬间,心脏猛地一跳
“安……荣?”
那穿着鹅黄色和服的模糊人影——安荣,似乎对善逸认出自己并不意外。他(从感觉上判断,更像是“他”)微微偏了下头,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掠过无奈的神色。
他没有回答善逸那充满疑问的呼唤,而是用清晰平稳、少年嗓音开口道,语气淡然:“九天那个笨蛋,脑子不太好使,这种地方,不方便让他来。”
安荣似乎懒得解释更多关于九天的事。他那模糊的“目光”在善逸身上停留片刻,尤其在善逸紧握着日轮刀、周身雷光隐现的戒备姿态上顿了顿,然后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善逸感觉他是撇嘴了),用一种没好气、甚至带着点嫌弃的语调说道:“别脏着掖着了,我看着都累。”
善逸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善逸脸上闪过狼狈,但更多的是苦涩。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干涩无比,充满了无奈。
“现在……离不开。”善逸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下去,目光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来时的方向。
他不能走,任务还没完成,大哥和伊黑先生还在外面,那个上弦之鬼“海坊主”尚未现身,还有地上这个酷似时透的家伙……以及........
安荣沉默了片刻,模糊的身影在雾气中似乎轻轻波动了一下。他不再纠结于善逸的状态,转而问道:“伊黑小芭内也来了?” 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确认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善逸点点头,警惕未消:“伊黑先生和我大哥……狯岳,都在外面。” 他特意点明了狯岳,目光紧盯着安荣模糊的反应。
安荣对于“狯岳”这个名字,似乎没有任何特殊的情绪波动,只是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仿佛早就知道。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地上昏迷的暗红身影,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这个人......应该你们的霞柱应该有点关系,我当时捡到他的时候,一只手都没了,为了救活他,我可是废了好大的经。”
他顿了顿,模糊的面容似乎转向水潭的方向。“正主躲在某处,借助这些壶和迷雾。它很谨慎,本体不轻易出现。你们刚才在外面触动了壶阵,它应该已经察觉了。”
话音刚落,仿佛为了印证安荣的话,洼地周围的浓雾骤然剧烈翻滚起来,水潭中央的黑水如同沸腾般咕嘟冒泡,那一直萦绕的低语声陡然放大,变得尖锐而充满恶意,仿佛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尖叫。散布在洼地边缘的那些诡异陶壶,壶身上的暗红纹路同时亮起微弱却邪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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