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入荒祠
元和十三年,冬。
朔风卷着鹅毛大雪,把终南山的沟壑填得满满当当,天地间只剩一片苍茫的白。李峰缩了缩脖子,将身上洗得发白的青布袍又紧了紧,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在这万籁俱寂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本是长安城里一名落魄书生,屡试不第,又逢家乡遭了蝗灾,亲人离散,只得背着简单的行囊,往终南山深处投奔一位据说在此隐居的同窗。可连日大雪封山,路径难辨,他不慎迷了路,干粮早已耗尽,身上的炭火也快燃尽,若再找不到避身之所,恐怕今夜就要冻毙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风更烈了,夹杂着细碎的呜咽声,像是有人在暗处哭泣,又像是枯木被寒风撕扯的哀鸣。李峰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他抬眼望去,只见风雪弥漫中,隐约露出一角黑瓦,隐在茂密的枯树林后,像是一头蛰伏在雪地里的巨兽,正沉默地凝视着他。
“有住处了!”李峰心中一喜,不顾疲惫,踉跄着朝着那处黑影奔去。越靠近,那呜咽声便越清晰,细细听来,竟真的像是女子的啜泣声,凄婉又悲凉,裹在风雪里,钻入耳膜,让人头皮发麻。
可此时的李峰,早已被寒冷和饥饿逼到了绝境,哪里还顾得上恐惧。他快步穿过枯树林,一座破败的山祠赫然出现在眼前。这山祠不知废弃了多少年,朱红的大门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色,门板上裂着几道巨大的缝隙,像是怪兽咧开的嘴角。大门虚掩着,被寒风一吹,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伴随着门轴转动的铁锈摩擦声,听得人牙根发酸。
山祠的院墙早已坍塌了大半,断壁残垣间长满了枯黄的杂草,被大雪覆盖,只露出零星的枝干,像是伸出的鬼爪。庭院里积着厚厚的积雪,没有任何脚印,干净得有些诡异,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这里。
那女子的啜泣声,正是从山祠内部传来的,断断续续,时远时近,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李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恐惧,伸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的大门。
“吱呀——”
大门缓缓打开,一股刺骨的寒气夹杂着腐朽的霉味、泥土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胭脂的异香,扑面而来。李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眯着眼睛,适应了祠内的昏暗。
祠内光线极差,只有屋顶的破洞透进些许雪光,勉强能看清大致的轮廓。正前方是一座破旧的神像,神像的头颅早已缺失,只剩下半截身躯,身上的彩绘斑驳不堪,衣袂破碎,落满了灰尘和蛛网。神像前的供桌也已腐朽,桌面裂着大大的缝隙,上面的供品早已腐烂成灰,只剩下几个残破的陶碗,倒扣在桌上,碗底还沾着发黑的污渍。
供桌两侧,立着几根干枯的立柱,柱子上缠绕着厚厚的蛛网,有些地方的蛛网已经被风吹破,垂下来,像是飘荡的发丝。地面上积着薄薄的灰尘,同样没有任何脚印,可那啜泣声,却愈发清晰了,就来自供桌后方的阴影里。
“请……请问有人吗?”李峰的声音有些发颤,打破了祠内的死寂,话音在空旷的山祠里回荡,引来一阵更剧烈的呜咽声。
他握紧了背上的行囊,缓缓朝着供桌后方走去。脚步踩在灰尘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越靠近阴影,那股胭脂香便越浓郁,混杂着腐朽的气息,形成一种诡异的味道,让人作呕。
终于,他走到了供桌后方,借着屋顶透进来的微光,看清了阴影里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素白色的长裙,衣裙洁白如雪,却纤尘不染,与这破败肮脏的山祠格格不入。她的长发及腰,乌黑亮丽,垂落在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纤细的脖颈,肌肤白得像纸,没有一丝血色。
她微微低着头,肩膀轻轻颤抖着,双手放在膝上,指尖纤细,指甲却泛着青黑色,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衣袖里。那啜泣声,正是从她口中发出的,每一声都凄婉动人,却又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姑娘,你……你也被困在这里了吗?”李峰见是个女子,心底的恐惧稍稍减轻了一些,语气也柔和了几分,“我迷了路,想在此避避风雪,不知可否方便?”
女子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依旧低着头啜泣,哭声越来越悲切,越来越凄厉,像是要将心中所有的冤屈都哭出来。
李峰看着她苍白的脖颈,又看了看这诡异的山祠,心底的寒意再次升起。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女子穿着如此单薄的长裙,在这冰天雪地里,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寒冷,而且她的衣裙太过干净,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更奇怪的是,地面上没有任何脚印,她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里一般。
就在这时,女子忽然止住了啜泣。
祠内瞬间陷入了死寂,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雪声,还有李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李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那女子的身影。
女子缓缓抬起头。
当她的脸映入李峰眼帘的那一刻,李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呼吸瞬间停滞,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冻得他浑身僵硬,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那根本不是一张活人的脸。
肌肤白得像尸蜡,紧紧贴在骨头上,勾勒出狰狞的颧骨轮廓。双眼深陷,眼窝发黑,没有眼白,只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正死死地盯着他,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无尽的阴冷和怨毒。
她的鼻子早已腐烂塌陷,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鼻孔,里面渗出青黑色的黏液,顺着脸颊滑落。嘴唇发黑肿胀,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一口漆黑尖利的牙齿,牙齿缝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散发着腥臭的气息。
刚才那动人的啜泣声,此刻想来,竟像是用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刺耳又诡异。
“你……你是……”李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死死地咬住嘴唇,才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站起身。她的身体僵硬得像是一截枯木,没有任何弧度,就那样直挺挺地站起来,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腐烂的脸颊,只剩下那双漆黑的瞳孔,死死地锁定着李峰。
她的裙摆拖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沾染丝毫灰尘和积雪,仿佛她的身体根本没有重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般。
李峰眼睁睁地看着她缓缓向自己走来,每一步都轻飘飘的,脚下没有留下任何脚印,那股诡异的胭脂香和腥臭气越来越浓郁,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她快要走到李峰面前的时候,窗外的风雪忽然变大,一阵狂风卷着雪花,从屋顶的破洞灌了进来,吹得蛛网漫天飞舞,也吹得女子的长发和裙摆肆意飘动。
借着这短暂的光亮,李峰忽然看到,女子的脖颈处,有一道深深的勒痕,青黑色的勒痕环绕着脖颈,像是被麻绳死死勒过,勒痕处的肌肤已经腐烂脱落,露出里面发黑的骨头。
而且,她的双脚,竟然是悬空的!
她根本没有踩在地面上,而是漂浮在半空中,身体随着狂风轻轻晃动,像是一片被风吹动的枯叶,却又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冷。
“鬼……有鬼啊!”李峰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就想逃跑。可他刚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上,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让他浑身一颤。
他僵硬地转过头,只见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依旧是那副腐烂狰狞的模样,漆黑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而狰狞的笑容,漆黑尖利的牙齿上,暗红色的血迹愈发清晰。
“跑……跑不掉的……”女子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又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低语,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尽的阴冷和怨毒,“陪我……留在这……陪我……”
她的双手缓缓抬起,青黑色的指甲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尖利,指甲尖泛着冰冷的寒光,朝着李峰的脖颈抓来。
李峰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冰冷,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尖利的指甲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
就在这时,他背上的行囊忽然滑落,里面的一盏油灯掉了出来,“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灯芯恰好被摔燃,微弱的灯火瞬间亮起,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
那女子看到灯火的瞬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后退了几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尖锐刺耳,震得李峰的耳朵嗡嗡作响。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身上的肌肤竟然在灯火的照射下,泛起一层淡淡的青烟,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光……我怕光……”女子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怨毒,死死地盯着那盏油灯,眼神里既有恐惧,又有不甘。
李峰抓住这个机会,浑身爆发出一股求生的力量,猛地转身,朝着山祠的大门狂奔而去。他的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耳边依旧回荡着女子凄厉的尖叫和怨毒的低语,还有那诡异的胭脂香和腥臭气,紧紧地追着他。
“别跑……回来……陪我……”
“我好孤独……好冷……”
“你跑不掉的……我会找到你的……”
凄厉的声音在空旷的山祠里回荡,又被风雪裹挟着,追在李峰的身后,像是跗骨之蛆,甩都甩不掉。
李峰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冲出了山祠的大门,一头扎进了茫茫的风雪之中。他只顾着狂奔,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耳边只有呼啸的风雪声和自己沉重的喘息声,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女子怨毒的低语。
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体力不支,双腿一软,摔倒在积雪里。冰冷的积雪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袍,冻得他浑身发抖,可他却不敢停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转过头,朝着山祠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座破败的山祠,依旧隐在风雪弥漫的枯树林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而诡异。而那女子的啜泣声和怨毒的低语,似乎还在耳边回荡,越来越近,仿佛她已经追了上来。
李峰的心脏狂跳不止,恐惧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知道,自己今晚,恐怕是逃不掉了。
就在他绝望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山林的死寂。马蹄声越来越近,还有人的呼喊声,隐约传来。
“有人吗?这里有人吗?”
李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嘶哑地大喊:“救……救命!这里……这里有鬼!”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几道身影出现在了风雪之中。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腰间佩着一把长刀,面容刚毅,眼神锐利,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手里提着灯笼,灯笼里的灯火摇曳,驱散了些许黑暗和寒冷。
他们看到摔倒在积雪里的李峰,连忙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来。
“这位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为首的黑衣男子蹲下身,看着浑身颤抖、面色惨白的李峰,语气凝重地问道。
李峰看着他们,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指着山祠的方向,声音嘶哑地说道:“那……那座山祠里……有鬼……一个穿白裙子的女鬼……她……她要杀我……”
黑衣男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座破败的山祠,隐在风雪之中,诡异而阴森。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变得愈发锐利,身后的随从们,也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公子莫怕,”黑衣男子拍了拍李峰的肩膀,语气沉稳地说道,“我乃终南山巡检使秦烈,奉命巡查山林,护送过往行人。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多半是你连日奔波,眼花了。”
“不……不是眼花!”李峰急切地说道,浑身依旧在颤抖,“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脸……她的脸腐烂了,没有眼白,还有勒痕,她漂浮在半空中,要抓我……”
秦烈看着李峰恐惧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沉默了片刻,说道:“也罢,我带你先找个地方歇息,明日,我再带人去那山祠看看,一探究竟。”
说完,他示意随从们,将李峰扶起来,扶上马车。李峰瘫坐在马车里,裹着厚厚的棉衣,依旧浑身发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在山祠里看到的一幕,那女鬼狰狞的面容,怨毒的眼神,还有那刺耳的尖叫和低语,挥之不去。
马车缓缓启动,朝着山林深处驶去,马蹄声和铃铛声,渐渐远离了那座破败的山祠。可李峰知道,那女鬼,并没有消失,她还在那座山祠里,沉默地等待着,等待着下一个闯入者,而自己,恐怕也不会轻易被她放过。
风雪依旧在呼啸,终南山的夜色,愈发阴沉,愈发诡异,一场围绕着荒祠女鬼的惊悚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古卷藏冤情
马车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一处驿站。这驿站坐落于山林深处的官道旁,虽然不大,却十分整洁,驿站的院子里,生着几堆炭火,驱散了冬日的寒冷,也照亮了周围的区域。
秦烈将李峰安置在一间客房里,吩咐伙计端来热水和干粮。李峰喝了几口热水,吃了点干粮,浑身的寒意稍稍驱散了一些,可心底的恐惧,却依旧没有减少分毫。他蜷缩在床角,眼神警惕地盯着房门,仿佛那女鬼随时都会破门而入。
秦烈坐在客房的桌子旁,看着李峰惊魂未定的模样,缓缓开口说道:“公子,你再仔细想想,那山祠里的女鬼,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征吗?比如,她的衣着,或者她的声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李峰听到秦烈的话,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女鬼的模样,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缓缓说道:“她穿着一身素白色的长裙,很干净,和那破山祠格格不入……她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还有……还有一股诡异的胭脂香,混杂着腥臭气……对了,她的脖颈处,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像是被麻绳勒过……”
秦烈的眼神微微一沉,陷入了沉思。他在终南山巡查多年,也曾听过不少关于那座荒祠的传闻,说那荒祠里闹鬼,凡是闯入的人,大多离奇失踪,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前,他只当是民间的谣言,不曾放在心上,可今日李峰的遭遇,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些传闻。
“素白长裙,勒痕,胭脂香……”秦烈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眼神愈发锐利,“难道,她是……当年被冤杀的苏婉娘?”
“苏婉娘?”李峰疑惑地看着秦烈,“那是谁?”
秦烈抬起头,看着李峰,缓缓说道:“苏婉娘,是十年前,长安城里有名的歌女,容貌绝美,擅长琴棋书画,尤其是弹得一手好琵琶,深受当时的京兆尹李大人的喜爱。后来,李大人被人诬陷谋反,满门抄斩,苏婉娘因为是李大人的宠妾,也被牵连,被判了死罪,据说,就是被勒死的,尸体被扔在了终南山的荒郊野外,无人收敛。”
“而那座荒祠,”秦烈顿了顿,继续说道,“据说,就是当年苏婉娘被扔尸的地方,后来,有人在那里建了一座山祠,供奉山神,想要镇压她的冤魂,可没想到,山祠建成后,依旧怪事不断,久而久之,就荒废了,再也没有人敢靠近。”
李峰听到这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他终于明白,自己遇到的,恐怕就是苏婉娘的冤魂,她被困在那座荒祠里,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和冤屈,所以才会化作厉鬼,残害闯入的人。
“那……那她为什么要杀我?”李峰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和她无冤无仇,只是不小心闯入了山祠,想要避避风雪……”
“她不是要杀你,”秦烈摇了摇头,语气凝重地说道,“她是太孤独,太痛苦了,她的冤屈没有得到昭雪,灵魂无法安息,所以才会纠缠着闯入的人,要么,是想让有人能帮她昭雪冤屈,要么,就是想拉着别人,陪她一起承受这份痛苦。”
李峰听到这里,心底的恐惧稍稍减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同情。他能想象到,苏婉娘当年承受的冤屈和痛苦,被人诬陷,身遭惨死,尸体无人收敛,冤魂被困在荒郊野外,十年间,日复一日,承受着寒冷和孤独,这份痛苦,足以让一个温柔的女子,化作凶神恶煞的厉鬼。
“那……那我们能帮她吗?”李峰看着秦烈,语气急切地问道。他虽然害怕,但也不忍心,让一个含冤而死的女子,永远被困在那里,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秦烈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想要帮她,就必须找到当年她被冤杀的证据,为她昭雪冤屈,只有这样,她的灵魂才能安息,不再纠缠世人。可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当年的证人,大多已经不在了,证据也早已被销毁,想要找到真相,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驿站的伙计忽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古卷,恭敬地对秦烈说道:“秦大人,这是刚才在驿站的柴房里找到的,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写的字,我们都不认识,想着或许对大人有用,就给您送来了。”
秦烈接过古卷,古卷的封面已经泛黄,甚至有些破损,上面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篆书,仔细辨认,才能看出,上面写的是“李府秘记”四个字。
“李府秘记?”秦烈的眼神微微一亮,“难道,这是当年京兆尹李大人府上的秘记?”
他连忙打开古卷,古卷里面的纸张已经变得十分脆弱,上面用毛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淡淡的悲凉。李峰也凑了过去,仔细看着古卷上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心惊。
这古卷,果然是当年李大人府上的秘记,是李大人的贴身幕僚所写,上面详细记录了当年李大人被诬陷谋反的全过程。
当年,李大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弹劾了不少贪官污吏,得罪了当时的宰相李林甫。李林甫怀恨在心,想要除掉李大人,于是,就设计诬陷李大人谋反,伪造了书信和证据,上报给了皇上。皇上大怒,不分青红皂白,就下令将李大人满门抄斩,苏婉娘,也因为是李大人的宠妾,被牵连其中。
秘记中还记载,苏婉娘,本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女儿,因为容貌绝美,被李大人看中,接入府中,封为宠妾。李大人对她十分宠爱,教她读书写字,弹琵琶,苏婉娘也十分温柔善良,深得府中人的喜爱。她知道李大人是被诬陷的,在被押赴刑场的时候,还大声喊冤,可却没有人理会她。
更让人惊悚的是,秘记中还记载,苏婉娘被勒死之后,尸体并没有被扔在终南山的荒郊野外,而是被李林甫的人,偷偷埋在了那座山祠的供桌之下,目的,就是为了镇压她的冤魂,让她永远无法翻身,无法揭发当年的真相。
而且,秘记中还提到,苏婉娘临死之前,曾立下血誓,说自己若有来生,定要化作厉鬼,向李林甫及其党羽复仇,让所有陷害李大人和她的人,血债血偿,不得好死。
“原来……原来是这样……”李峰看着古卷上的内容,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愤怒,“她是被冤枉的,尸体还被埋在了供桌之下,难怪她的冤魂无法安息,会化作厉鬼,纠缠世人……”
秦烈的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紧紧地攥着古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愧疚。“当年,我也曾听说过李大人被诬陷的事情,可因为李林甫权倾朝野,势力庞大,我也无能为力。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苏婉娘的冤屈,实在是太大了……”
“秦大人,”李峰看着秦烈,语气急切地说道,“我们一定要找到苏婉娘的尸体,找到当年李林甫诬陷李大人的证据,为她昭雪冤屈,让她的灵魂能够安息,不再受这份痛苦。”
秦烈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说道:“你说得对,这件事,我必须管。明日一早,我就带人,前往那座荒祠,挖掘供桌之下,寻找苏婉娘的尸体,同时,再仔细搜查一下山祠,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证据。”
就在这时,客房的窗户,忽然“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了。一股刺骨的寒气夹杂着诡异的胭脂香,瞬间涌入客房,吹得桌上的灯火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李峰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看向窗户,只见窗外,风雪弥漫,一片漆黑,可他却隐约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漂浮在窗外的风雪之中,长发垂落,面容狰狞,正是他白天在山祠里遇到的女鬼——苏婉娘!
她的一双漆黑的瞳孔,正死死地盯着客房里的两人,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期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仿佛在说,你们终于知道了真相,终于要帮我昭雪冤屈了。
“她……她来了!”李峰吓得浑身发抖,蜷缩在床角,声音嘶哑地大喊。
秦烈也瞬间警惕起来,猛地站起身,拔出腰间的长刀,眼神锐利地盯着窗外的白色身影,语气凝重地说道:“苏婉娘,我知道你是含冤而死,你的冤屈,我们一定会帮你昭雪,你不要再纠缠世人了,暂且退去,明日,我们就会前往山祠,寻找你的尸体,为你讨回公道!”
窗外的苏婉娘,听到秦烈的话,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神里的怨毒,稍稍减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期盼。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漂浮在窗外,死死地盯着客房里的两人,看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化作一道白色的虚影,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之中。
那股诡异的胭脂香和刺骨的寒气,也随着她的消失,渐渐散去。
客房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桌上的灯火,依旧在摇曳不定,映照着两人苍白的面容。
李峰浑身依旧在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那一幕,再次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秦烈也缓缓收起了长刀,脸色依旧十分凝重,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她……她相信我们了?”李峰看着秦烈,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秦烈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她是含冤而死,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昭雪冤屈,让陷害她的人,血债血偿。我们答应帮她,她自然会给我们时间。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李林甫的势力庞大,而且,苏婉娘的冤魂积怨太深,若是我们不能尽快为她昭雪冤屈,她恐怕还会再次化作厉鬼,残害世人。”
李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恐惧,眼神坚定地说道:“秦大人,不管有多危险,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前往山祠,寻找证据,为苏婉娘昭雪冤屈,让她的灵魂,能够安息。”
秦烈看着李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好,有志气。今夜,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就出发,前往那座荒祠,一探究竟。”
夜色渐深,驿站里的灯火,渐渐熄灭,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雪声,依旧在回荡。李峰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苏婉娘狰狞的面容,还有古卷上记载的冤情,心中既有恐惧,又有愤怒,还有一丝同情。
他知道,明日前往荒祠,必定会遇到更多的危险,苏婉娘的冤魂,或许还会再次出现,而且,李林甫的人,也可能会前来阻挠。可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帮苏婉娘昭雪冤屈,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绝不退缩。
不知过了多久,李峰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中,他再次看到了苏婉娘,她不再是那副狰狞恐怖的模样,而是恢复了生前的容貌,容貌绝美,温柔善良,穿着一身素白色的长裙,坐在琵琶前,弹奏着悠扬的乐曲。可就在这时,乐曲忽然变得凄厉刺耳,苏婉娘的面容,再次变得狰狞恐怖,朝着他扑了过来,嘴里大喊着:“帮我……报仇……”
“啊!”
李峰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心跳狂跳不止,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驿站的院子里,已经传来了随从们忙碌的声音,秦烈也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安排着前往荒祠的事宜。李峰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起身下床,洗漱完毕,走出了客房。
秦烈看到李峰,点了点头,说道:“公子,准备好了吗?我们现在,就出发,前往那座荒祠。”
李峰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说道:“准备好了,秦大人,我们走吧。”
一行人,收拾好行囊,提着灯笼,朝着那座破败的荒祠,缓缓走去。风雪已经小了一些,可天地间,依旧是一片苍茫的白,山林里,依旧是万籁俱寂,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灯笼里灯火摇曳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李峰走在队伍的中间,眼神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一切,心底的恐惧,再次升起。他知道,那座荒祠里,不仅有苏婉娘的冤魂,还有未知的危险,而他们,即将踏入这片死亡之地,揭开十年前的冤屈真相。
第三章 荒祠再惊魂
半个时辰后,李峰和秦烈一行人,再次来到了那座破败的山祠前。
风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枯树枝的缝隙,洒下来,在雪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可即便如此,这座山祠,依旧透着一股诡异而阴森的气息,朱红的大门依旧虚掩着,门轴上的铁锈,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寒光,庭院里的积雪,依旧干净得没有任何脚印,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这里。
山祠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既没有苏婉娘的啜泣声,也没有其他的异响,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秦烈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山祠的四周,语气凝重地对身后的随从们说道:“大家都小心一点,进去之后,不要轻易触碰里面的东西,仔细搜查,寻找苏婉娘的尸体和当年的证据,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示警。”
“是,秦大人!”随从们齐声应道,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刀,握紧了手中的灯笼,警惕地跟在秦烈身后,朝着山祠的大门走去。
李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浑身紧绷,眼神警惕地盯着前方,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昨日在山祠里遇到的惊悚一幕,手心都冒出了冷汗。他紧紧地跟在随从的身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生怕一不小心,就再次遇到苏婉娘的冤魂。
秦烈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大门,“吱呀——”的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山祠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股刺骨的寒气夹杂着腐朽的霉味、腥臭气,还有那股诡异的胭脂香,再次扑面而来,比昨日更加浓郁,呛得李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众人走进山祠,提着灯笼,缓缓前行,灯笼里的灯火摇曳,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正前方的神像,依旧是半截身躯,落满了灰尘和蛛网,供桌依旧腐朽不堪,上面的残破陶碗,依旧倒扣在桌上,没有任何变化。
“大家分散开来,仔细搜查,重点搜查供桌之下,还有立柱后面,看看能不能找到苏婉娘的尸体和证据。”秦烈吩咐道,自己则提着灯笼,朝着供桌走去,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随从们纷纷散开,各自拿着灯笼,仔细地搜查着山祠的每一个角落,长刀握在手中,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李峰则紧紧地跟在秦烈的身后,不敢离开他半步,眼神警惕地盯着供桌的后方,生怕苏婉娘的冤魂,再次从阴影里跳出来。
秦烈走到供桌前,停下脚步,仔细地观察着供桌。供桌是用实木打造的,已经腐朽得十分严重,桌面裂着大大的缝隙,上面落满了灰尘和蛛网。他伸出手,轻轻拂去供桌上的灰尘,仔细地检查着供桌的每一个地方,想要找到可以撬动供桌的地方。
“公子,你帮我看看,供桌的侧面,有没有什么机关,或者可以撬动的地方。”秦烈对李峰说道。
李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恐惧,小心翼翼地走到供桌的侧面,借着灯笼的光亮,仔细地检查着。供桌的侧面,也已经腐朽不堪,上面布满了裂痕,还有一些暗红色的污渍,像是血迹,已经干涸发黑,与供桌的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秦大人,这里……这里有血迹!”李峰指着供桌侧面的暗红色污渍,语气惊讶地说道。
秦烈连忙走了过来,顺着李峰指的方向望去,仔细地看了看那些暗红色的污渍,又用手指,轻轻摸了摸,指尖传来一丝粘稠的触感。他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微微一沉,说道:“没错,这是血迹,而且,看这血迹的干涸程度,应该已经有十年了,想必,就是当年苏婉娘被勒死的时候,留下的。”
李峰听到这里,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着那些暗红色的血迹,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苏婉娘脖颈处的勒痕,还有她狰狞的面容,心底的恐惧,再次加深。
“秦大人,那我们……我们现在,就把供桌撬开,看看下面,是不是真的埋着苏婉娘的尸体。”李峰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依旧坚定地说道。
秦烈点了点头,说道:“好,来人,把供桌撬开!”
几个随从听到吩咐,立刻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长刀,小心翼翼地撬动着供桌。供桌已经腐朽得十分严重,稍微一用力,就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木屑不断地掉下来。
“咔嚓——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供桌被彻底撬开,倒在了地上,扬起一阵灰尘和蛛网。
众人连忙后退了几步,避开灰尘,然后,提着灯笼,朝着供桌原本摆放的地方望去。
当他们看清供桌之下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供桌之下,并不是泥土,而是一个长方形的土坑,土坑里面,埋着一具尸体。尸体穿着一身素白色的长裙,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可长裙依旧完好无损,洁白如雪,纤尘不染,与周围的泥土和腐朽的气息,格格不入。
尸体的长发依旧乌黑亮丽,垂落在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肌肤虽然已经僵硬,却依旧白得像纸,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可当秦烈伸出手,轻轻拨开尸体脸上的长发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庞,眉如远山,目如秋水,鼻梁高挺,嘴唇红润,即便已经死去十年,依旧保存得完好无损,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的脖颈处,有一道深深的勒痕,青黑色的勒痕环绕着脖颈,清晰可见,正是当年被麻绳勒死的痕迹。
而且,她的双眼,竟然是睁开的!
双眼深陷,眼窝发黑,没有眼白,只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正死死地盯着上方,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不甘,仿佛在诉说着当年的冤屈和痛苦。
“这……这就是苏婉娘……”李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浑身冰冷,连后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昨日遇到的女鬼的模样,原来,那女鬼的真面目,竟然是这样一位绝美的女子,只是因为冤屈和痛苦,才化作了狰狞恐怖的厉鬼。
秦烈的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愧疚,他轻轻地合上苏婉娘的双眼,语气凝重地说道:“苏婉娘,十年了,委屈你了,今日,我们既然找到了你,就一定会为你昭雪冤屈,让陷害你的人,血债血偿,绝不会再让你受这份痛苦。”
就在这时,山祠内的温度,忽然骤降,一股刺骨的寒气,瞬间蔓延全身,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灯笼里的灯火,忽然变得昏暗起来,摇曳不定,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那股诡异的胭脂香和腥臭气,再次变得浓郁起来,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嗡——”
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忽然在山祠内回荡起来,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颤抖,供桌之下的土坑,开始冒出淡淡的青烟,青烟缭绕,渐渐汇聚成一道白色的虚影,缓缓地从土坑里飘了出来。
“她……她出来了!”李峰吓得浑身发抖,紧紧地抓住了秦烈的衣袖,声音嘶哑地大喊。
众人纷纷举起长刀,警惕地盯着那道白色的虚影,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秦烈也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长刀,眼神锐利地盯着那道白色的虚影,语气凝重地说道:“苏婉娘,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的尸体,也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我们一定会为你昭雪冤屈,你不要再冲动了,暂且退去,给我们一点时间。”
白色的虚影缓缓地飘了起来,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转过身,露出了她的面容。
依旧是那副狰狞恐怖的模样,肌肤白得像尸蜡,双眼深陷,没有眼白,嘴唇发黑肿胀,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一口漆黑尖利的牙齿,脖颈处的勒痕,依旧清晰可见。
可这一次,她的眼神里,除了怨毒和不甘,还有一丝激动和期盼。她死死地盯着秦烈和李峰,身体微微颤抖着,沙哑干涩的声音,再次在山祠内回荡起来:“证据……找到证据……为我……报仇……为李大人……报仇……”
“我们知道,”秦烈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一定会找到当年李林甫诬陷李大人的证据,为你和李大人昭雪冤屈,让李林甫及其党羽,血债血偿,不得好死。你放心,我们说到做到。”
苏婉娘的身体,再次颤抖了一下,眼神里的怨毒,稍稍减轻了一些。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漂浮在空中,死死地盯着秦烈和李峰,仿佛在确认他们说的话,又仿佛在等待着他们兑现承诺。
就在这时,山祠的大门,忽然“砰”的一声,被紧紧地关上了,门轴转动的声音,刺耳而诡异。紧接着,山祠内的立柱,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上面的蛛网,漫天飞舞,灰尘和木屑,不断地掉下来。
屋顶的破洞,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山祠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只剩下灯笼里的灯火,依旧在微弱地摇曳着,映照着苏婉娘狰狞的面容,还有众人苍白的脸庞。
“不好!有危险!”秦烈脸色一变,大声喊道,“大家小心,保护好自己!”
话音刚落,山祠内,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还有无数诡异的低语声,声音尖锐刺耳,混杂在一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这些声音,来自山祠的每一个角落,像是有无数的冤魂,在这山祠里哀嚎,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和痛苦。
紧接着,无数道黑色的影子,从山祠的阴影里,缓缓地飘了出来。这些影子,形态各异,有的残缺不全,有的面容狰狞,有的浑身是血,他们漂浮在空中,朝着秦烈和李峰一行人,缓缓地靠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饥饿,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一般。
“这……这是……其他的冤魂?”李峰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发抖,紧紧地躲在秦烈的身后,声音嘶哑地大喊。
秦烈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终于明白,这座荒祠,不仅仅是苏婉娘的埋尸之地,还是当年被李林甫诬陷杀害的,其他无辜之人的埋尸之地。这些人,都是含冤而死,冤魂被困在这里,无法安息,久而久之,就化作了厉鬼,被苏婉娘的冤魂所吸引,一起盘踞在这座荒祠里。
“大家不要怕!”秦烈大声喊道,语气坚定,“这些都是含冤而死的冤魂,他们只是太痛苦了,我们只要不伤害他们,他们就不会伤害我们。我们继续寻找证据,只要找到证据,为他们昭雪冤屈,他们的灵魂,就能够安息!”
说完,他提着灯笼,朝着山祠的立柱后面,缓缓地走去,眼神警惕地盯着周围的黑色影子,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随从们也纷纷握紧了长刀,跟在秦烈的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李峰紧紧地跟在队伍的中间,浑身依旧在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看着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黑色影子,看着它们狰狞的面容,听着它们凄厉的哀嚎,心底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一旦退缩,不仅无法为苏婉娘和这些冤魂昭雪冤屈,自己也会成为这些厉鬼的食物。
众人在山祠里,小心翼翼地搜查着,灯笼里的灯火,依旧在微弱地摇曳着,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那些黑色的影子,只是静静地漂浮在空中,死死地盯着他们,没有上前攻击,仿佛在等待着他们兑现承诺,为自己昭雪冤屈。
就在这时,李峰忽然脚下一滑,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抓,抓住了一根干枯的立柱,立柱上的蛛网,瞬间粘满了他的双手,一股刺骨的寒气,从立柱上传来,让他浑身一颤。
“嘶——”
李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嵌在立柱的裂痕里。他借着灯笼的光亮,仔细地看了看,只见立柱的裂痕里,嵌着一块小小的玉佩,玉佩的颜色,已经变得暗沉,上面刻着一个“李”字。
“秦大人,这里……这里有一块玉佩!”李峰连忙大喊道,挣扎着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将玉佩,从立柱的裂痕里抠了出来。
秦烈听到李峰的喊声,立刻走了过来,接过李峰手中的玉佩,仔细地看了起来。玉佩是羊脂白玉打造的,虽然已经变得暗沉,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质地极佳,上面刻着的“李”字,字迹工整,正是当年京兆尹李大人的姓氏。
“这……这是李大人的玉佩!”秦烈的眼神微微一亮,语气激动地说道,“想必,这就是当年李大人被诬陷的时候,不小心掉在这里的,这也是当年李林甫诬陷李大人谋反的证据之一!”
就在秦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山祠内的凄厉哀嚎声,忽然停止了,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黑色影子,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眼神里的怨毒,渐渐被激动和期盼所取代。
苏婉娘的白色虚影,也缓缓地飘了过来,死死地盯着秦烈手中的玉佩,身体微微颤抖着,沙哑干涩的声音,再次在山祠内回荡起来:“证据……终于找到证据了……报仇……我可以报仇了……”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激动,还有一丝释然,脖颈处的勒痕,似乎也变得浅了一些,身上的诡异气息,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秦烈看着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苏婉娘的白色虚影,还有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黑色影子,语气坚定地说道:“各位冤魂,你们放心,今日,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明日,我就会带着证据,前往长安,面见皇上,揭发李林甫的罪行,为你们所有人,昭雪冤屈,让陷害你们的人,血债血偿!”
苏婉娘的白色虚影,听到秦烈的话,缓缓地低下了头,肩膀轻轻颤抖着,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感激。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黑色影子,也纷纷低下了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声音里,充满了感激和释然。
山祠内的温度,渐渐回升,那股刺骨的寒气和诡异的胭脂香、腥臭气,也渐渐散去。灯笼里的灯火,再次变得明亮起来,屋顶的破洞,也重新露出了阳光,洒下来,照亮了山祠内的一切。
苏婉娘的白色虚影,缓缓地飘到了土坑的上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尸体,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释然。她缓缓地转过身,朝着秦烈和李峰,深深地鞠了一躬,沙哑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多谢……多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我和各位冤魂,恐怕永远都无法昭雪冤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说完,她的白色虚影,开始渐渐变得透明,越来越淡,与此同时,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黑色影子,也开始渐渐变得透明,一个个,缓缓地消散在阳光之中。
最终,苏婉娘的白色虚影,也彻底消散了,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胭脂香,萦绕在山祠内,不再诡异,反而透着一股温柔的气息,像是她在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山祠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秦烈和李峰一行人,还有供桌之下,苏婉娘的尸体,以及秦烈手中的玉佩。
李峰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知道,这场惊悚的噩梦,终于结束了,苏婉娘和那些含冤而死的冤魂,终于可以安息了。
秦烈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玉佩,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他看着供桌之下,苏婉娘的尸体,语气凝重地说道:“苏婉娘,各位冤魂,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说到做到,明日,就前往长安,为你们昭雪冤屈,让李林甫及其党羽,血债血偿,绝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说完,他示意随从们,将苏婉娘的尸体,小心翼翼地从土坑里抬出来,用干净的白布包裹好,然后,又将其他冤魂的尸骨,一一从山祠的各个角落找出来,妥善安置好,准备日后,为他们修建坟墓,让他们能够入土为安。
李峰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被白布包裹着的苏婉娘的尸体,心中充满了感慨。他想起了昨日在山祠里遇到的惊悚一幕,想起了苏婉娘狰狞的面容,想起了她怨毒的低语,心中既有恐惧,又有同情,还有一丝释然。
他知道,这场经历,将会成为他一生之中,最难忘的回忆。而他,也用自己的勇气,帮助了一群含冤而死的冤魂,让他们的灵魂,能够安息。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抬着苏婉娘和其他冤魂的尸骨,缓缓地走出了山祠。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温暖而明亮,驱散了所有的阴冷和恐惧。
终南山的风雪,已经彻底停了,天空湛蓝,阳光明媚,枯树枝上的积雪,渐渐融化,滴落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在为那些冤魂,送别,又像是在庆祝,他们终于可以昭雪冤屈,重获自由。
李峰回头,朝着那座破败的山祠,望了一眼。山祠依旧隐在枯树林后,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诡异和阴森,反而透着一股平静和祥和。他知道,苏婉娘和那些含冤而死的冤魂,已经彻底安息了,他们再也不会化作厉鬼,纠缠世人了。
“走吧,”秦烈拍了拍李峰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现在,就前往长安,揭发李林甫的罪行,为苏婉娘和各位冤魂,昭雪冤屈!”
李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说道:“好,秦大人,我们走吧!”
一行人,朝着长安的方向,缓缓地走去。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们的脚步,坚定而有力,仿佛在诉说着,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而那座破败的山祠,依旧矗立在终南山的深处,沉默而祥和,见证着这场跨越十年的冤屈与救赎,见证着正义的降临,也见证着,一个落魄书生,和一位正直巡检使,用勇气和善良,驱散了黑暗,带来了光明。
第四章 冤魂索命夜
一行人沿着官道,朝着长安的方向缓缓前行。一路上,李峰的心情,依旧无法平静,脑海里,总是时不时地浮现出苏婉娘狰狞的面容,还有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冤魂的模样,心底,依旧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恐惧。
秦烈看出了李峰的心思,一路上,不断地安慰着他,和他谈论着当年的事情,还有前往长安之后,如何揭发李林甫的罪行。渐渐地,李峰的心情,也平静了一些,对前往长安,揭发李林甫的罪行,也更加坚定了信心。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客栈。这客栈,坐落于官道旁,看样子,也已经废弃了不少年头,大门斑驳脱落,庭院里长满了杂草,客房的窗户,大多已经破损,透着一股诡异而阴森的气息。
“天色已晚,风雪刚停,山路难走,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吧。”秦烈看着天色,语气凝重地说道。
众人点了点头,纷纷表示赞同。他们走进客栈,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庭院里的杂草,又找了一间相对完好的客房,生起了炭火,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晚饭,他们吃的是随身携带的干粮和热水,简单地填饱了肚子之后,秦烈就安排随从们,轮流守夜,警惕着周围的动静,防止李林甫的人,前来阻挠,也防止,再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李峰因为连日奔波,又经历了那么多惊悚的事情,早已疲惫不堪。他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峰忽然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吵醒了。
脚步声,很轻,很轻,像是女子的脚步声,穿着绣鞋,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嗒嗒——嗒嗒——”的声响,断断续续,时远时近,从客栈的走廊尽头,缓缓地传来。
李峰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客房里,一片漆黑,只有墙角的炭火,还在微弱地燃烧着,映照着房间里的一切,隐隐约约,能看到家具的轮廓。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朝着他所在的客房,缓缓地走来。
“是谁?”李峰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死死地盯着房门,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浑身紧绷,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可没有人回应他,脚步声,依旧在继续,“嗒嗒——嗒嗒——”,清脆而诡异,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召唤。
就在这时,他听到,自己所在的客房的房门,被人轻轻的敲响了。
“咚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很柔,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每一声,都敲在李峰的心跳上,让他浑身颤抖,几乎窒息。
“谁……谁啊?”李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想要大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敲门声,依旧在继续,“咚咚——咚咚——”,节奏均匀,轻柔而诡异,没有丝毫的停顿。
李峰死死地盯着房门,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知道,这个时候,守夜的随从们,都在庭院里,不可能会来敲他的房门。而且,这脚步声,这敲门声,都太过诡异,不像是活人的所作所为。
难道,是苏婉娘的冤魂,又回来了?还是说,是其他的冤魂,跟上了他们?
就在李峰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轻轻的推开了。
一股刺骨的寒气,瞬间涌入客房,吹得墙角的炭火,摇曳不定,忽明忽暗。那股诡异的胭脂香,再次萦绕在房间里,比在山祠里,更加浓郁,更加诡异。
李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身影,依旧是素白色的长裙,长发及腰,垂落在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纤细的脖颈,肌肤白得像纸,没有一丝血色。她的脚步,很轻,很柔,漂浮在半空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裙摆拖在地上,却没有沾染丝毫的灰尘。
是苏婉娘!
李峰的心脏,狂跳不止,恐惧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想要大喊,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连嘴巴,都无法张开。
苏婉娘缓缓地走到了床边,停下脚步,低头,静静地看着李峰。她的长发,垂落在李峰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让李峰浑身一颤。
她缓缓地抬起手,青黑色的指尖,轻轻的抚摸着李峰的脸颊,指尖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让李峰浑身冰冷,牙齿都开始打颤。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李峰的心底,疯狂地呐喊着,可嘴巴,却依旧无法张开,只能发出“呜呜”的低低声响。
苏婉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肩膀轻轻颤抖着,像是在哭泣。她的长发,渐渐被风吹开,露出了她的面容。
这一次,她的面容,不再是那副狰狞恐怖的模样,而是恢复了生前的绝美模样,眉如远山,目如秋水,鼻梁高挺,嘴唇红润,只是,她的双眼,依旧是漆黑如墨,没有眼白,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还有一丝淡淡的悲伤。
“他们……不会让你们,活着到达长安的……”苏婉娘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低语,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尽的阴冷和怨毒,“李林甫的人,已经来了……他们……会杀了你们……会销毁证据……我的冤屈……永远都无法昭雪了……”
李峰听到这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他终于明白,苏婉娘的冤魂,之所以会来找他,是因为,李林甫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前来追杀他们了,想要销毁证据,阻止他们,为苏婉娘和那些含冤而死的冤魂,昭雪冤屈。
“不……不会的……”李峰的心底,疯狂地呐喊着,“秦大人,还有随从们,都会保护我们的,我们一定会活着到达长安,一定会揭发李林甫的罪行,为你昭雪冤屈的!”
苏婉娘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他们……很强大……你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我只能……帮你们……杀了他们……帮你们……扫清障碍……”
说完,她的双眼,忽然变得更加漆黑,更加诡异,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愈发阴冷,愈发恐怖。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青黑色的指甲,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尖利,指甲尖,泛着冰冷的寒光。
“冤魂索命……血债血偿……”苏婉娘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凄厉,越来越尖锐,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哀嚎,“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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