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伊甸园基地,这个代号“红岩谷”的绝密所在,笼罩在一片人造的静谧之中。
林规的通讯请求,在深夜十一点准时接入了何雨柱的办公室。
画面里,林规的脸色不太好看,背景似乎是一间临时指挥所。
“我说,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规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子憋闷。
“十个孩子的手术报告,你交上来的那个版本,干净得就像是拿砂纸抛过光一样。”
“周淼那个小姑娘,我看了原始监控,她解开那个程序锁的动作,比我们特训多年的情报员都利索!你当我是瞎子吗?”
何雨柱靠在椅背上,神色平静。
“所以呢?”
“所以?”林规差点被他这副态度噎死,“所以你他妈的就给我报上去一个‘康复良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万一……”
“没有万一。”何雨柱打断了他,“林叔,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东西,一旦被摆上台面,就再也收不回去了。我现在把这份报告做得天衣无缝,是为了保护所有人,包括你,也包括上面那些伸长了脖子等着摘桃子的人。”
林规沉默了。
他当然懂。
长生不老的诱惑已经够可怕了,如果再加上一个可以批量制造“爱因斯坦”的技术……这个世界会疯的。
何雨柱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把一个更可怕的魔鬼,死死地按回了潘多拉的盒子里。
“妈的,”林规揉着太阳穴,低声骂道,“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小子是不是从哪个五百年后的未来穿越回来的妖怪。”
何雨柱扯了扯嘴角,没接这茬。
“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明天还要给孩子们做复查。”
“等等!”林规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今晚,有位特殊的客人要去你那里。最高级别通行,绕过了创世纪委员会,直接点名要见你。”
“谁?”
“首席保健医,王济仁院士。”林规一字一顿地说道,“带好你的脑子,这老头,可比我难对付一百倍。”
通讯切断。
何雨柱静坐了片刻,端起已经凉透的水杯,喝了一口。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比他预想的,还要直接。
半小时后,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红旗轿车,在重重安保之下,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基地的核心区域。
车门打开,一位身穿中山装、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下来。
他看上去七十岁上下,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腰杆挺得笔直。眼神温和,却藏着一股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审视感。
他就是王济仁,那个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御医”。
他只带了一名年轻的警卫,绕过了所有常规接待程序,直接来到了何雨柱的办公室。
“何总工,深夜叨扰,还望见谅。”
王济仁的嗓音很醇厚,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何雨柱站起身,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既不热络,也不疏远。
“王院士大驾光临,是我的荣幸。请坐。”
没有多余的寒暄。
警卫留在门外,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王济仁坐下后,目光环视了一圈这间充满未来感的办公室,最后落在了何雨柱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
“后生可畏啊。”他由衷地感叹了一句,“伊甸园的成果,令人瞩目。你为国家,为人民,立下了不世之功。”
何雨柱只是平静地给他倒了杯水。
“分内之事。”
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让王济仁准备好的一肚子客套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深深地看了何雨柱一眼,决定不再绕圈子。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封没有信封、只用火漆封口的信函,轻轻推到了何雨柱面前。
“这是最高领导的亲笔信。”
何雨柱的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火漆印章上,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拿起信,拆开,快速浏览了一遍。
信的内容写得很恳切,先是高度赞扬了“创世纪”工程和何雨柱本人的杰出贡献,然后话锋一转,提到了一位为国家和民族奉献了一生的“老同志”。
信中说,这位老同志因年事已高,身体机能全面衰退,尤其是记忆力和精力,都严重下降,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最后,希望何雨柱能看在老同志毕生功勋的份上,“尽力医治”。
何雨柱将信纸整齐地叠好,放回桌上。
他抬起头,看向王济仁,神色平静地问道:“王院士,病人的具体诊断是什么?”
“是阿尔茨海默症,还是帕金森综合征?或者其他类型的神经性退行疾病?”
“如果是这类有明确病灶的疾病,在理论上,或许可以进行靶向修复的尝试。但如果是单纯的、全身性的衰老……”
何雨柱顿了顿,一摊手。
“那我无能为力。”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王济仁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他缓缓端起水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肚轻轻摩挲着杯壁。
“何总工,你我都是聪明人,就不必打哑谜了。”
“‘零号实验体’的恢复状况,我们有最完整的健康报告。每一项数据,都堪称医学奇迹。”
他放下了水杯,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想要的,不是‘治疗’。”
“是‘恢复’。”
这四个字,如同一把重锤,砸在了寂静的办公室里。
摊牌了。
何雨柱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王院士,报告是你们做的,你们想看到什么,报告上自然就可以是什么。”
“我这里,只有一份谁也看不懂的原始数据。”
他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用一种近乎慵懒的姿态,迎向王济仁逼人的目光。
“而那份原始数据告诉我,‘零号实验体’的治疗,是一个充满了无数巧合与运气的偶然事件。其过程伴随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和无法预估的风险。”
“我不会,也不可能在任何第二个人身上,去复制这种侥幸。”
王济仁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从暗流涌动,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何总工,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
王济仁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不是一个请求。”
“是命令。”
“为了国家的长远稳定,为了确保某些宝贵的智慧和经验能够得以延续,有些风险,是必须承担的,也是值得承担的。”
他站起身,走到何雨柱的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的父亲可以成为那个特例,因为他命悬一线。”
“这位为国家操劳了一辈子的老同志,难道他的贡献,还不足以让他成为第二个‘特例’吗?”
这番话,既是施压,也是诛心。
它在暗示何雨柱,你既然可以为了私情动用技术,为何不能为了“大义”再用一次?你这是自私!
何雨柱缓缓地抬起头,直视着王济仁的眼睛。
那眼神,平静,深邃,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让王济仁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然后,何雨柱站了起来。
他的身高比王济仁要高出半个头,站起来的瞬间,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场便瞬间逆转。
“王院士,你只说对了一半。”
何雨柱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人。
“我父亲,的确是命悬一线,他别无选择。”
他向前踏了一小步,目光牢牢锁定着王济仁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
“而你们,不是。”
“你们不是为了救命。”
“你们,是出于贪婪。”
贪婪!
这个词,让王济仁的瞳孔猛地一缩。
何雨柱嘴角带着一丝决绝的冷意。
“我的技术,不为贪婪服务。”
“请您转告上面。”
“伊甸园的大门,永远不会为这样的‘病人’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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