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深圳，天气渐冷，但四万亿计划带来的暖意开始在各个行业蔓延。
英科导航的基建项目订单像打开了一扇窗，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订单接踵而来。虽然每个订单都不大，但累积起来，已经足够覆盖公司的基本运营。
更让人惊喜的是，车载业务那边也传来好消息——那家国产品牌车厂的预付款终于到账了，虽然不是全款，但60万足够缓解燃眉之急。
资金压力暂时解除，但公司内部的问题却开始浮现。
十一月中的一个周一，林强召集管理层开会，讨论明年战略。会议刚开始，赵启明和张志伟就针锋相对。
“我认为公司应该把资源集中在车载硬件上，”赵启明指着投影屏幕，“基建项目证明了我们的硬件实力，车厂订单也稳定。移动互联网那边投入大、见效慢，现在是时候收缩了。”
“我反对，”张志伟立刻说，“‘第一道光’的用户增长曲线越来越好，虽然现在收入不多，但这是未来。硬件市场已经饱和了，移动互联网才是蓝海。”
“蓝海？烧钱的海吧！”赵启明冷笑，“你知道百度地图已经开始免费了吗？你知道高德在融多少钱吗？我们拿什么跟巨头拼？”
“我们有技术积累，有先发优势……”
“先发优势值几个钱？用户要的是免费，是体验！”
两人越吵越激烈，其他人都不敢插话。林强沉默地听着，眉头紧锁。
这不是第一次争论了，但这次特别激烈。金融危机让每个人都充满不安全感，都希望公司资源向自己负责的业务倾斜。
“够了。”林强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有力。
会议室安静下来。
“赵工说得对，硬件是我们的根基，不能丢。”林强说，“志伟也说得对，移动互联网是未来，必须投。”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所以我的决定是——双轮驱动，但资源重新分配。”
他在白板上画了两个圈：“车载和基建项目，由赵工负责，目标很明确：盈利，养活公司。移动互联网，由志伟负责，目标也很明确：做用户，做数据，为未来做准备。”
“资源怎么分？”赵启明问。
“七三开，”林强说，“70%的资源给盈利业务，30%给未来业务。但这不是固定的，每季度根据业绩调整。”
这个方案勉强被双方接受，但林强知道，裂痕已经产生。创业公司最怕的不是外部竞争，而是内部失和。
那天晚上，林强约章若英吃饭，想听听她的意见。餐厅选在公司附近，环境安静。
“内部矛盾很正常，”章若英切着牛排，语气平静，“关键是你怎么平衡。记住，你是船长，不能偏向任何一边。”
“我知道，”林强叹气，“只是觉得累。以前没钱的时候，大家心往一处想。现在有点钱了，反而开始争了。”
“这就是人性，”章若英看着他，“你成熟了，林强。以前你只会冲冲冲，现在知道权衡了。”
两人聊了很久，从公司管理到行业趋势。章若英不愧是老江湖，很多见解让林强茅塞顿开。
九点多，林强的手机响了，是彭如燕。
“还在开会？”她问。
“和章总吃饭，谈点事情。”林强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哦，那你们谈，我先睡了。”
挂了电话，林强有些不安。他想起上次的生日风波，想起彭如燕对章若英的介意。
“是你太太？”章若英问。
林强点点头。
章若英笑了笑：“早点回去吧，孕妇需要人陪。”
林强送章若英上车后，自己开车回家。路上，他一直在想彭如燕，想她最近的变化。怀孕后，她情绪波动很大，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哭，有时候又会发脾气。
他知道她压力大——公司不稳定，房子抵押了，父母又不理解。而他自己，整天忙于工作，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
到家时已经十点半，彭如燕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怎么还没睡？”林强换鞋。
“等你。”彭如燕没看他。
林强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最近太忙了。”
“我知道你忙，”彭如燕轻声说，“我只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你离我越来越远，”彭如燕转头看他，眼里有泪光，“怕你心里只有公司，没有我。怕你和章若英……”
“如燕，”林强认真地看着她，“我和章总只是工作关系。你是我妻子，是我孩子的妈妈，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那你能多陪陪我吗？”彭如燕的眼泪掉下来，“我怀孕了，我很需要你……”
林强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他抱住她，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改。”
那一夜，林强失眠了。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追求事业的成功，却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公司可以重来，钱可以再赚，但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天，林强做了一个决定。他调整了工作时间，规定自己每天七点前必须下班，周末至少有一天完全陪家人。他还让助理在日历上标记了所有重要日期——产检、纪念日、节日。
“公司很重要，”他对张志伟和赵启明说，“但家庭更重要。我希望你们也能平衡好。”
这个转变让很多人惊讶，但林强很坚定。他知道，真正的成功，不是赚了多少钱，而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爱的人。
十一月底，“第一道光”的用户突破了十万。虽然距离百万目标还很远，但至少证明了方向是对的。
更让林强欣慰的是，彭如燕的情绪好了很多。她开始准备婴儿用品，把次卧布置成了婴儿房。周末，他们会一起去逛母婴店，讨论孩子的名字。
“如果是男孩，就叫林启明，”彭如燕开玩笑，“纪念赵工对你的帮助。”
“如果是女孩呢？”
“林若英？”
两人都笑了。笑着笑着，彭如燕忽然说：“其实我不讨厌章总，我只是……没有安全感。”
“我明白，”林强握住她的手，“我会给你安全感。”
窗外，深圳的夜晚，灯火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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