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寒水寺山门的那一刻，熟悉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檀香，熨帖得让人心里一暖。庭院里的老槐树落了满地黄叶，像铺了层柔软的金毯，几只灰雀在光秃秃的枝桠间跳跃，见了人也不怯生，反倒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衔来最热闹的欢迎词。
英磊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放，木盒碰撞的声响引得孩子们都围了过来。他笑着掀开盖子：“快过来吃点心，核桃酥、桂花糕都有，灶上刚取下来的，还是热的。”
魏无羡第一个扑过去，小爪子抓起一块核桃酥就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英磊哥哥，还是你做的最好吃！外面的都没这个香！”说着还不忘往温宁手里塞一块，“温宁哥哥你也吃！”
温宁笑着接过来，小口抿着，点头道：“嗯，比外面客栈的更合口味，带着家里的味道。”
柳月早按捺不住，拉着薛洋的胳膊就往后院走：“走，带你去看看我新做的梯子，这次用的是后山的硬木，肯定结实，保证能掏着最大的蜂巢，让你尝尝最甜的蜜。”墨晓黑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块刚从食盒里拿的桂花糕，无奈地笑：“你先让他把一路的风尘洗了，换身干净衣裳，别带着一身土就往树上爬，回头又得让英磊给你补衣服。”
苏慕遮则凑到孟瑶和温旭身边，翻看起两人手里的书卷。见册子里记满了沿途的风土人情，还有几处画着简易的地形图，忍不住点头赞道：“你们这趟可没白走，这些见闻详实得很，稍作整理都能编成话本了，保管有人爱听。”孟瑶笑着把册子递给他：“苏师叔若有兴趣，拿去看便是，我们还想请教您几个地名的来历呢。”
忘忧大师站在廊下，接过叶安世递来的《剑术入门》。书页边缘已有些磨损，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蝇头小楷工工整整，大多是叶安世沿途的感悟，偶尔还有几处朱笔添的批注，是朱厌随手点拨的痕迹。他捻着佛珠，目光温和地扫过书页，轻声道：“观物悟剑，心有所得，不因境变而乱，不因势显而骄，很好。”
叶安世低头拱手：“还得多谢师父平日教诲，及远舟叔叔途中指点。”紫渊剑灵从剑穗里探出头，对着忘忧大师作了个鬼脸，又缩了回去，惹得叶安世耳根微红。
朱厌和离仑站在一旁，看着这满院的热闹，嘴角都噙着浅浅的笑意。离仑走到庭院角落，望着那棵被魏无羡爬过无数次的老槐树。树干上还留着几个小小的脚印，是往年魏无羡攀着树皮往上蹿时踩出来的，深浅不一，却透着鲜活的稚气。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皮，指尖拂过那些痕迹，像是触到了孩子们一点点长大的时光。
“别瞧了，”朱厌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孩子们都在屋里找自己的东西呢。魏无羡说他临走时藏的小兔子布偶不见了，正缠着温宁翻箱倒柜地找，说那是娘亲亲手做的，少了根线头都不行。”
离仑接过茶杯，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忍不住笑了：“这孩子，还是这么念旧。”
“念旧好，”朱厌挨着他站定，目光望向正屋里闹哄哄的人影，“说明心里有牵挂。”
说话间，魏无羡举着个灰扑扑的布偶跑了出来，兔子耳朵缺了一角，却被他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找到了！我就知道藏在枕头底下！”温宁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块布，笑着说：“我帮你洗洗，晒干了就干净了。”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石桌上的点心盒上，落在孩子们的笑脸上，落在朱厌和离仑交叠的手背上。寒水寺的钟声忽然响起，悠远而宁静，荡开了一路的风尘，也荡开了满院的暖意。
这便是家了。有熟悉的草木，有牵挂的人，有吃不完的热乎点心，有说不尽的琐碎家常。那些江湖路远，那些剑影刀光，在此刻都成了过眼云烟，只剩下眼前的安稳与平和，像老槐树的根，深深扎在每个人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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