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温润的玉白色,在这片被灰暗与死寂统治的天地间,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引人注目。
它静静插在河滩边缘那座低矮小丘的顶端,约莫半尺来高,大部分掩埋在细腻的暗灰色“流沙”之下,只露出顶端一截,在周遭永恒黄昏般的灰蒙辉光与远处“遗忘之河”那粘稠光流的映照下,散发着内敛而柔和的乳白色光晕。那光晕并不强烈,却仿佛能穿透弥漫的悲伤与死寂,如同一颗沉眠于无边黑暗中的、温润的星辰之心。
陈默的心跳,在看清那点玉白色的瞬间,莫名地漏跳了一拍。识海中的灰莲,与怀中的溟泉珠,同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共鸣与牵引!仿佛那埋藏于沙丘之下的,并非一件死物,而是与它们同源同脉、失散已久的“一部分”。
“在那里!”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悸动,指向那小丘。
玄奘与孙悟空的目光随之聚焦。孙悟空火眼金睛虽然受限,却也看出了那点玉白色光泽的非同寻常,龇牙道:“嘿!总算见着点像样的东西了!难道那就是碑文上说的‘钥匙’?”
玄奘没有立刻回答,他双掌合十,眉心佛印微亮,以佛眼细细观照。片刻后,他缓缓点头:“此物气息古老纯净,虽深埋于此,饱经‘遗忘之河’死寂气息浸染,却未受那‘污染意志’侵蚀,反有种……中流砥柱般的沉凝与守护之意。更难得的是,其气息与默儿的溟泉珠隐隐呼应,同出一源,却又似乎更加完整、更加……‘悲伤’。很可能,便是那古老遗民留下的‘钥匙’。”
悲伤的钥匙?守护的悲伤?
陈默心中咀嚼着师父的话,目光却无法从那点玉白色上移开。那纯粹的、温润的光泽,仿佛能抚平他神魂深处因与污染源共鸣而产生的阵阵刺痛,也似乎轻轻触动着灰莲莲心那点灵光,引动着某种深藏的、连他自己也未曾完全明了的悸动。
“过去看看。”玄奘当先迈步,走向那小丘。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手中的锡杖握得更紧,周身的无形佛光也微微荡漾,显然对这“钥匙”附近可能存在的防护或陷阱,保持着最高警惕。
孙悟空与陈默紧随其后,三人呈品字形,缓缓靠近。
越靠近小丘,周围的环境似乎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遗忘”与“悲伤”气息,并未减弱,但似乎……被某种更加柔和、更加包容的力量“梳理”过,不再那么混乱狂暴,而是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沉淀后的“宁静”。脚下暗灰色的“流沙”也变得细腻湿润了些许,踩上去不再发出“沙沙”声,而是如同踩在最上等的丝绸上,悄然无声。
终于,三人来到小丘之下。小丘不高,仅及腰际,由与河滩类似的暗灰色细沙堆积而成,但其顶端露出玉白色物体的区域,周围的沙粒颜色却显得略浅,质地也更加紧密,仿佛被那玉白物体的力量长期浸润、固化过。
站在小丘前,陈默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那玉白色物体散发的波动。那是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意蕴——既有“溟泉寂灭”的归藏与宁静,又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承载了万古时光的“悲伤”;既有坚定不移的“守护”与“封印”的意志,又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等待被唤醒的“期待”。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
“且慢。”玄奘抬手止住他。玄奘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着那露出的一截玉白色。它似乎是一柄……短杖或者令牌的顶部?表面光滑如镜,刻有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装饰,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神秘的符文,与之前在残碑上看到的文字体系似有关联,却又有所不同,更加简洁,更加……接近“道”的本源线条。
玄奘沉吟片刻,道:“此物深埋于此,以自身为媒介,或许维持着这片‘河滩’区域最后的相对稳定,隔绝着‘噬忆之涡’污染力量的完全侵蚀。贸然取走,恐引动不可测之变。需先明其因果,知其用法。”
他看向陈默:“默儿,你与此物感应最深,溟泉珠亦与其同源。或许……你可尝试以心神与之沟通,感应其内是否留有前人印记或讯息。但需万分小心,莫要被其中蕴含的庞大悲伤与记忆所吞噬。”
陈默点头。他知道师父说得对,这“钥匙”绝非凡物,盲目触碰,后果难料。
他深吸一口气,在这片被悲伤浸透的河滩上,缓缓盘膝坐下。双手虚托,将那枚散发着柔和灰光的溟泉珠置于掌心。识海中,灰莲缓缓旋转,莲心灵光明亮而稳定。
他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寂灭道韵之中,不再仅仅外放感知,而是将自身道韵化作一道极其纤细、纯净、带着“溯源”与“倾听”意念的丝线,以溟泉珠为桥梁,小心翼翼地探向小丘顶端那点玉白色的光华。
当这道心神丝线触及玉白色物体的刹那——
没有狂暴的记忆洪流,没有冰冷的意志冲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陈默的“视野”,被一片柔和而明亮的、乳白色的光芒所充满。光芒之中,无数细微的光点如同星尘般飘浮、流转,构成一幅幅模糊却又无比真实的画面碎片,伴随着低沉、悠远、充满无尽悲伤与沧桑的意念低语,直接涌入他的心神……
他“看”到了一个辉煌灿烂到难以想象的古老文明。天空悬浮着巨大的、发出柔和光芒的水晶城市,大地之上神殿林立,生灵强大而智慧,他们掌握了沟通“溟泉”(即遗忘之河未被污染前的纯净形态)的奥秘,视“记忆的沉淀与归流”为自然轮回的一部分,如同落叶归根,安详宁静。
他“看”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源自世界根源的“剧变”。一种冰冷的、充满“掌控”与“吞噬”欲望的漆黑意志(比黑佛更加古老、更加本质),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自“溟泉”的最深处渗透、蔓延开来。它开始扭曲溟泉的法则,将温和的“沉淀”变为贪婪的“吞噬”,将宁静的“归流”变为狂暴的“掠夺”。
他“看”到了那个文明最初的惊恐与反抗。他们集结了最强大的祭司与战士,铸造了蕴含文明最高智慧与力量的“三把钥匙”——分别对应“感知”、“定位”、“封印”,希望能找出污染源头,将其封锁或净化。眼前这玉白色的物体,正是三钥之一的“心钥”,主“感知”与“共鸣”,负责感应污染源的核心波动,并与另外两钥联动。
他“看”到了惨烈的失败。污染的力量超乎想象,不仅侵蚀溟泉,更开始腐化依赖溟泉力量的文明本身。无数强大的战士与祭司在对抗中疯狂、异化、或被彻底吞噬。负责“定位”的“瞳钥”在激战中失落于溟泉深处,不知所踪。而负责“封印”的“印钥”,则在持有者被污染前,被强行送离了这片即将沉沦的土地,去向不明。
最后,他“看”到了手持“心钥”的最后一位大祭司,在文明即将彻底崩塌、神殿化为废墟的前夕,来到了这片当时还算“纯净”的河滩边缘。他将自己毕生的修为、文明最后的希望、以及那无穷无尽的悲伤与眷恋,尽数封入了“心钥”之中,将其深深插入了河滩之下,以自身神魂与“心钥”合一,化作一道最后的屏障,守护着这片小小的、尚未被完全污染的“净土”,并等待着渺茫的希望——有人能找到失落的“瞳钥”与“印钥”,重聚三钥,唤醒“心钥”中沉睡的力量,完成那未尽的使命。
画面碎片渐渐淡去,那低沉悲伤的意念,最后在陈默心中留下了一段清晰的信息,如同遗嘱:
“……后来者……若你能感应‘心钥’的呼唤……说明你身怀‘寂’之真意,且心念纯净……请记住……”
“‘噬忆之涡’……并非污染源头……只是被污染的法则显化……真正的‘污秽之根’,深藏在溟泉……最古老的‘归墟之眼’中……那是一切寂灭的起点……也是污染……最初渗入的地方……”
“‘心钥’可助你感应‘瞳钥’与‘印钥’的方位……若三钥重聚……以‘寂’之意念催动……或可在‘污秽之根’显露真容的刹那……引动溟泉本源尚存的最后一丝净化之力……给予其重创……但切记……机会……或许只有一次……”
“……我将最后的‘守护之念’……封于此地……可保此滩暂时无虞……取走‘心钥’……屏障将在三个潮汐周期(约外界七日)内逐渐消散……届时……污染将彻底吞噬这里……”
“……愿后来者……能完成……我族未尽之愿……让真正的‘寂静’……重归溟泉……”
信息传递完毕,那乳白色的光芒缓缓收敛。陈默的心神丝线,如同浸润了温暖的泉水,带着一丝淡淡的悲凉与沉甸甸的责任感,悄然收回。
他睁开双眼,眸中仿佛还残留着那古老文明的最后光影,以及那大祭司以身合钥时的决绝与悲伤。
“师父……”陈默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将方才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地道出。
玄奘静静听完,长叹一声,双掌合十,对着那小丘上的玉白色“心钥”,深深一礼:“阿弥陀佛。以身殉道,守护最后净土,等待渺茫希望……此等大愿大行,虽非我佛门弟子,亦令人肃然起敬。”
孙悟空也收起了嬉笑之色,挠了挠头:“这么说,咱们不仅要拿走这‘钥匙’,还得在七天之内,找到另外两把,然后去那个什么‘归墟之眼’,干那劳什子‘污秽之根’一票?”他眼中凶光一闪,“听起来……够劲!”
陈默却看向玄奘:“师父,取走‘心钥’,意味着这片最后的‘净土’将在七日后消失。而且,即便我们找到三钥,面对那‘污秽之根’,胜算……”他想起那“噬忆之涡”散发的恐怖气息,而“污秽之根”是其真正的源头,其可怕程度可想而知。
玄奘目光扫过这片相对宁静的河滩,又望向远处那缓缓流淌、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遗忘之河”与那恐怖的“噬忆之涡”,眼中智慧之光流转。
“因果已结,避无可避。”玄奘缓缓道,“即便我们不取‘心钥’,此地屏障也终有耗尽之日,届时污染依旧会吞噬一切。那位前辈留下‘心钥’与讯息,便是将这最后的希望与责任,托付给了有缘人。我等既已至此,知晓此秘,若置之不理,于心何安?于道何证?”
他顿了顿,看向陈默:“况且,默儿,你的道,与这‘溟泉寂灭’真意,渊源非浅。此劫或许正是你完善自身之道、明了‘寂灭’真谛的关键机缘。纵有万险,亦当一试。”
陈默心中一震。确实,自踏入这片区域以来,灰莲与溟泉珠的反应,以及方才与“心钥”沟通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共鸣与悲伤,都让他感觉,自己与这“遗忘之河”、与这场跨越了无尽岁月的污染与守护之战,似乎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宿命关联。
“弟子明白了。”陈默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那么,”玄奘上前一步,再次凝视那“心钥”,“我等便遵照前辈遗愿,取走‘心钥’。然需以礼相待,以法护持。”
他示意陈默与孙悟空后退几步,自己则整了整破损的僧袍,面向小丘,肃然而立。他将九环锡杖轻轻插在身旁沙地,双手结佛门最庄重的“莲花合掌印”,口中开始诵念一篇极其古老、音节奇异的往生祈福经文。这经文并非超度亡魂,而是以最纯净的佛力与愿力,表达对那位以身合钥、守护至今的古老先贤的敬意与送别,同时祈求其残留的守护意念能得以安息,其未尽之愿能得以传承。
随着经文诵念,玄奘周身散发出一种无比庄严、无比慈悲的琉璃佛光。这佛光不再排开周围的寂灭气息,而是如同春日的暖阳,温柔地浸润着那玉白色的“心钥”与小丘周围的沙地。佛光中,隐隐有天花虚影飘落,有清净梵音回响,与此地深沉的悲伤与宁静,形成一种奇异而和谐的共鸣。
陈默与孙悟空静静看着,感受着师父佛光中那宏大而纯粹的慈悲愿力,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升起敬意与肃穆。
诵经声持续了约一刻钟,才缓缓停歇。
玄奘睁开眼,对陈默点了点头:“可以了。”
陈默再次上前,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下,轻轻覆盖在那露出沙丘的玉白色顶端。触手温润微凉,如同上好的古玉。他运转寂灭道韵,将一股纯净的、带着“守护”与“承诺”意念的气息,缓缓注入其中。
“心钥”微微一颤,表面的玉白色光华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紧接着,埋藏于沙丘之下的部分,开始自行松动、上升。周围的暗灰色沙粒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向两侧退开。
不多时,一柄完整的玉白色短杖,便完全呈现在三人面前。
短杖长约尺二,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温润剔透的奇异材质构成,杖身浑圆,其上天然流转着如同水波云纹般的细腻光泽。顶端微微膨大,形成一个简洁的莲苞造型,莲苞中心,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不断散发出柔和乳白光辉的奇异晶体,仿佛是整个短杖的核心与灵魂。杖身靠近底端的位置,刻有两个极其古老的符文,虽不识其字,但意念传来,正是“心钥”之意。
当陈默的手完全握上杖身时,一股清凉而浩瀚的气息,瞬间顺着手臂涌入他的身体,直达识海。灰莲欢欣地摇曳起来,莲心灵光大放,与这股气息水乳交融。怀中的溟泉珠也光芒更盛,与“心钥”产生着和谐的共鸣。陈默感到自己的寂灭道韵,似乎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深邃,对这片区域能量流动的感知,也瞬间清晰、敏锐了数倍!
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在遥远的“遗忘之河”深处,以及更加强远、完全无法确定方向的虚无之中,存在着另外两股微弱的、却与“心钥”同源的波动——那应该就是失落无踪的“瞳钥”与“印钥”!
与此同时,随着“心钥”被取走,以小丘为中心的这片河滩区域,似乎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深沉的叹息。空气中那种被“梳理”过的宁静感,开始以微不可察的速度缓慢消散,周围灰暗的雾气似乎也开始向这边渗透。那最后的屏障,开始进入倒计时。
“我们该走了。”玄奘拔出锡杖,望向来路,“需尽快离开此地,寻一处安全所在,参详‘心钥’,确定下一步行止。七日之期,并不宽裕。”
孙悟空点头,活动了一下筋骨,看向陈默手中的玉白短杖,咧嘴一笑:“这宝贝看着不错!师弟,你可拿稳了!”
陈默紧握“心钥”,感受着其中沉甸甸的分量与那份跨越了无尽时光的托付,重重点头。
三人不再停留,循着来时的路径(陈默凭借“心钥”增强的感知,能更清晰地分辨能量脉络与污染程度的差异),小心而迅速地离开了这片“悲伤的源头”——遗忘之河的河滩。
身后,那浩瀚的灰暗光流依旧缓慢而沉重地流淌着,巨大的“噬忆之涡”无声旋转,吞噬着一切。悲伤的气息,依旧弥漫。
但这一次,离开的三人心中,除了沉重,还多了一份明确的目标,以及一丝……被点燃的、微弱的希望之火。
“心钥”在手,因果已深。
寻找失落的“瞳钥”与“印钥”,直面无尽岁月前的污染源头,完成古老先贤未竟的守护之愿……这条突然降临的道路,注定将比他们之前经历的任何劫难,都要更加艰险,更加波澜壮阔。
而在那被污染的溟泉最深处,那被称为“归墟之眼”的所在,某种冰冷而古老的存在,似乎也因“心钥”的易主与屏障的松动,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睛”。
更加深沉的风暴,正在寂静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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