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厚重的丝绸窗帘把光线挡得一干二净。
季之钰狼狈的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沿,手里攥着一支空了的注射器。
刚刚那一针强效抑制剂的效果近乎于无,理智正在被体内翻腾的暴戾迅速吞噬。失控的恐惧感如同附骨之蛆,好像要与他纠缠到底般不死不休。
如此极限的生理状态,可他甚至还没到易感期。
“发布会……发布会……”
季之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
这次的新闻发布会非常重要,他绝对不能缺席……可现在这副样子,究竟怎么见人?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身上那件手工定制的昂贵衬衫,此刻早已不复挺括,被冷汗微微浸湿,贴在了线条紧实身躯上。
领口半敞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被他自己扯崩,此刻早已不知所踪。领带也被粗暴地扯松了,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
他整个人像个可怜的破布娃娃,被主人随意的丢弃在了角落。
生理上的痛苦折磨着他,可脑子里却塞满了待办事项:
项老那要汇报研究进度;
常秉文那要周旋安抚;
手底下起异心的人还要敲打震慑……
他明明有数不清的正事要去做,可这该死的脑袋为什么就是不听使唤!
凭什么?
凭什么沈美娇那个家伙,那个同样脑子里只有暴力和性的“同类”。
她失控的时候,就有人张开双臂等着她、就有人甘愿冒着被撕碎的风险,用信息素、用拥抱、用标记,不计一切代价的把她带回来。
凭什么自己就要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往腺体里注射这些该死的化学药剂,简直像个可悲的瘾君子!
更何况,她恢复意识的那一刻,顾岩看向她的眼神……隔着屏幕都能让他嫉妒的发狂。
他在表扬她。
凭什么,顾岩哥哥,凭什么!
我也在努力的维持理性,为什么我得不到任何表扬?!
季之钰又拆开一支新的抑制剂,冰冷的针尖对准腺体,报复性地刺入、推药。
剧烈的疼痛让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随即胡乱地甩了甩脑袋。在药物的镇压下,他终于是勉强维持住了一点最基本的理性。
先……去工作。
趁着这该死的脑袋还能运转,必须先去工作。
他扶着床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可刚一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狼狈模样。那股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委屈和愤懑,顷刻间如同毒草般在心底疯长。
不公平。这根本不公平!
他虽然和沈美娇有着同样的缺陷,可他承受的明明更多!他是enigma,除了那该死的大脑异常,他还要时刻对抗enigma本身更强大、更不稳定的生理本能和破坏欲。
他明明比沈美娇煎熬,痛苦的多!
可为什么没有人来安抚他?为什么没有人来表扬他?
季之钰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疼得他呼吸一滞。
他知道顾岩恨他。恨他强行将他转化成了omega。
可是…可是他那也是没办法!
alpha的身体没有生殖腔,如果强行结合,以他enigma的……顾岩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自己明明是为了保护他,是为了能和他长久地在一起,是为了他好!
“就因为这件事……你不可能原谅我了……是么?”
季之钰嘟囔着挪开了视线——他实在是不想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
可那面讨厌的镜子却看不出眉眼高低,仍然不管不顾的倒映着他。
客观的说,此刻的enigma虽然狼狈,但依旧俊美,只是那双眼睛里,正翻涌着孩子得不到糖果般的委屈……
……
顾岩的身体素质强悍到了离谱的程度,距离事件发生仅仅过了24个小时,经历了两台手术。
此刻,他竟然已经恢复了意识,并且开始在病房里处理工作——左臂打着石膏,右手敲着键盘,笔记本电脑搁在病床上的小桌上。
“沈美娇,没事,别这么看着我。”顾岩靠在床头,温柔的安抚着她,甚至还有心情开着玩笑,“况且,我的右手好着呢,不耽误使用鼠标!”
“……”沈美娇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听到他这么说,她低着头,两手捂着脸,肩膀开始小幅度地抖。
紧接着,闷雷似的哭嚎哇一声炸开,哭得整个病房都在震。
那叫一个声势浩大。
不知道的,还以为病床上那位,已经不行了呢。
“你……你别!怎么又!”
顾岩右手抬起来,茫然地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捂耳朵还是该捂心口。
“我哪句说错了?你讲理,沈美娇,咱们讲讲理行不行?”
沈美娇一抽哒一抽哒的,胡乱的抹了把鼻涕。
她知道自己没脸哭。她的力量应该是用来守护的,可现在却伤害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哥,我被利用了!季之钰咋那么阴!?死玩意,咋不阴死他呢!”
“……”顾岩被她这带着孩子气的怒骂弄得想笑,却牵扯到伤处,疼得吸了口凉气。
无奈的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来,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是我的错……我没料到他居然能在Nexus的高层技术人员中安排人,害你受苦了……”
沈美娇抽了一张纸,狂擤了一把鼻涕,小心翼翼的靠在顾岩的肩头,嘟嘟囔囔的冒出一句,
“要不……要不,我们先……离婚吧……”
“!”顾岩闻言,顿时僵住,脸上的温和顷刻褪尽,不管不顾的坐起身,伤口被牵动,疼的他直蹙眉,语气沉的厉害,“你说什么?!”
“不是!你别激动,快靠回去!”她慌忙的阻拦。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再说一遍!再说一遍试试看!”
沈美娇被他吼的直发懵,虎劲儿上来了。
试试就试试。
她索性心一横,“我说,我要跟你离!”
“咳——!”
顾岩猛地呛出一声剧咳,嘴角当即溢出血丝。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一巴掌拍在呼叫铃上。
护士冲进来时,他咳得正厉害,说不出话,只拿一双烧着火的眼睛瞪她。
医护人员熟练地检查、处理,顾岩任她摆布,胸口起伏得厉害。
等那阵咳缓过去,他才哑着嗓子开口,“还知道……知道叫护士?我以为,你就是诚心要气死我,好换下家!”
“不是的!我怕季之钰再拿我害你……我不走,我永远跟着你,只是……只是先不做伴侣了。”
我会站在远处保护你。
顾岩听后,眉心拧起。
什么叫“先不做伴侣了”,这真的是人类的语言吗?
沈美娇,你自己听听,这荒谬不荒谬?
首先,逻辑就不通。怎么?不做伴侣,季之钰那畜生就不会利用你了吗?
其次,事实就不符。同样的戏码,我顾岩会让它上演第二次?!
你那奇奇怪怪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等等,不对劲!怎么想都不合理。除非……那根本不是真正的理由!
他忽然停住,眼神沉下去。然后回过头,越过正在调整输液管的护士,目光钉在沈美娇脸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没用了?所以要和我离婚?”
是了,她绝对是对自己的能力失去信心,这才闹着要离开。在顾岩看来,这大概跟投资失败、合伙人撤资是一个道理。
沈美娇性子急,他暂时又没能取得任何明面上的成果。
博弈了这么久,季之钰依然稳坐高台,而自己却始终处处受限,一次又一次的落入被动。
在家门口的那次是,肇越的那次是,以及……这次也是。
作为一个alpha,他总是让沈美娇身陷险境,被嫌弃也是理所应当。
沈美娇听到顾岩的话,大为不解,她的大脑都要过载了,愣是想不出顾岩嘴里的“嫌弃”和“没用”这两个词到底是从哪来的。
最终,她眼神清澈,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啊?!!”
“你听我解释!”他被一边被护士摆弄着包扎伤口,一边急切的说,“这和战争是一样的,不是谁打下的地盘大就算谁赢。只要成功消耗了他的有生力量,我们就已经达到了战略目标……”
“……”
“沈美娇,”顾岩咬牙,“你的眼神!脑子不准关机——我在跟你讲道理!”
喜欢东北第一女巴图鲁穿越abo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东北第一女巴图鲁穿越abo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