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嗒”像根针，扎破了祭坛里死一样的静。林闲后背的汗毛唰地立了起来，一把将宝儿拽到断碑后面，自己屏住呼吸，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死死盯着通道口。
照明符的光在那边晃，影子乱动。
没动静了。
只有他自己心脏咚咚撞胸口的声音。
“爹……”宝儿刚张嘴，就被林闲捂住了。他冲她使劲摇头，眼神严厉。
等了几息，还是没动静。是石头自己掉下来了？还是……外面的东西在试探？
不能待这儿了！这祭坛太空，没遮没拦，被人堵在里面就是瓮中捉鳖。
他眼角余光扫过祭坛中央，那断碑底座附近，似乎有点不一样。几道符文汇聚的点，颜色好像比旁边深一点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破妄真瞳】刚才过度使用，现在脑子还一抽一抽地疼，但他顾不上了，凝神再次看去。
视线有点模糊，但他勉强能看到，那符文汇聚处，有一个极其微弱的能量力场，像一层薄薄的、快要破掉的肥皂泡。力场中心，嵌着一块不起眼的、灰扑扑的石头，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形状也不规则。
那力场太弱了，感觉吹口气都能散掉。里面的石头，更是感应不到半点灵气波动，死气沉沉。
【万象录】被动记录的信息跳了出来：识别到微弱守护力场，结构古老，能量濒临耗尽。目标物：疑似“影音石”（古修士记录信息用），能量反应：无\/极度微弱。
影音石？林闲心里一动。这破石头能记录东西？说不定有线索！可这力场……万一碰了触发警报或者自毁怎么办？
通道口那边，又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摩擦声，像是鞋底蹭过石头。
林闲头皮一麻。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飞快地对宝儿低声说：“待着别动，别出声！”然后猫着腰，像只偷油的老鼠，蹑手蹑脚蹭到祭坛中心。
他不敢用灵力，也不敢用手直接碰。掏出绘制符箓用的、灵气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导灵笔，小心翼翼地去戳那个快要消失的力场。
笔尖刚碰到——
啵。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脆响，那层力场像水泡一样破了，没引起任何其他反应。
林闲迅速伸手，一把捞起那块灰石头。入手冰凉，粗糙，跟路边捡的碎石块没啥区别。
他刚把石头攥进手心，通道口的方向，照明符的光晕边缘，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
林闲心脏骤停，连滚带爬缩回断碑后面，把宝儿紧紧搂住，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几张攻击性符箓和烟雾弹。
“爹爹……”宝儿吓得小脸发白，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人影在通道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然后，迈步走了进来。
脚步声很轻，但在空旷的祭坛里被放大了。
林闲屏住呼吸，从断碑的裂缝偷偷往外看。光线太暗，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个大概身形，不高不矮，穿着深色的衣服。
那人进来后，没有立刻四处搜查，而是站在入口附近，目光扫视着整个祭坛空间，重点在祭坛和断碑上停留了一会儿。
林闲感觉那目光像冰冷的刷子，从他们藏身的断碑上扫过。他大气不敢出，心里疯狂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那人似乎没发现他们，开始缓慢地、沿着祭坛边缘移动，像是在检查什么。
机会！
林闲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必须知道这石头里有什么，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他背对着那人可能看来的方向，将体内那细若游丝、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一点灵力，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尝试着注入手中的灰石头。
灵力如同石沉大海，那石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该死！能量耗尽了？还是方法不对？
他又试了一次，这次稍微加大了那么一丝丝力度。
嗡……
手里的石头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表面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
有戏！
林闲心头一喜，赶紧继续注入微薄灵力。
石头表面的微光稳定了一些，然后，一道模糊的、闪烁不定的光晕从石头上投射出来，打在他面前的断碑底座上。
成了！是影像！
但那影像极其不稳定，色彩失真，画面破碎，还带着大量的雪花和扭曲。
他看到了……天空是暗红色的，像是凝固的血。大地在龟裂，山峦在崩塌。无数细小的、发着微光的光点，如同受到惊吓的萤火虫，挣扎着，却还是不可抗拒地从地面、从草木、甚至从一些模糊的虚影中被强行抽离出来，汇成一条条绝望的河流，涌向天空……
天空上，有一个巨大的、旋转着的黑色漩涡，深不见底，吞噬着一切光点。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充满了悲怆和无力感的声音，夹杂在影像的噪音中传来：
“他们……在……收割……”
“万物……为刍狗……”
“……逃……快……”
影像到这里猛地一阵剧烈闪烁，然后啪的一声，彻底消失了。手中的影音石变得比刚才更加灰暗，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完了，能量彻底耗尽了。
林闲脑子里嗡嗡作响。收割？刍狗？那黑色的漩涡……这就是碑文上说的“窃运者”干的事？他们偷的不是普通东西，是……是整个世界的气运？或者灵魂？
这他妈是什么级别的恐怖故事！
“爹爹……刚才，好可怕……”宝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她也看到了那残缺的影像，虽然看不懂，但那种绝望的氛围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林闲猛地回过神，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通道里还有人！
他立刻扭头看向刚才那人影的方向——
祭坛边缘，空无一人。
那人不见了！
林闲浑身的血液差点凉了。人呢？什么时候走的？还是……根本没走，藏在暗处？
他攥紧手里已经废掉的影音石，另一只手死死扣着符箓，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鬼地方，不能待了！立刻！马上！
他拉起宝儿，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走！快走！”
不管刚才那人是谁，看到了多少，这地方都成了是非之地！必须立刻离开南域！
他拉着宝儿，用最快的速度，几乎是贴着地面，朝着来时的通道口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通道的阴影时，林闲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祭坛另一侧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不敢细看，一头扎进了黑暗的通道里。
脚步声在通道内急促回响。
祭坛内重归死寂。
几息之后，祭坛另一侧的阴影里，那个穿着深色衣服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他走到祭坛中央，低头看了看力场消失的地方，又抬头望向林闲父子消失的通道口。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低语，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终于，有人找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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