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拉伸到了极限。
桃木枝没入青铜睚眦眉心的瞬间,幽绿邪火仿佛被泼入了滚油,猛地向上蹿升,焰尖几乎舔舐到十米高的洞顶。青铜兽身剧烈震颤,表面那些蠕动的黑纹像是被惊扰的蛇群,疯狂扭动、反扑,试图压制住从内部迸发出来的那两团金色光焰。
整个祭坛,不,是整个洞窟的能量场,都陷入了某种短暂的“僵持”。
鬼鸮盘坐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晃动。他那只指向杨帆、凝聚着黑暗能量的手,五指猛地收紧,指尖那团压缩到极致的阴煞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边缘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出细碎的黑丝。猩红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震颤的睚眦上,兜帽下的阴影里,第一次传出了类似野兽低吼般的吸气声。
他在压制,在重新控制。
杨帆的心跳如擂鼓,但呼吸却压得近乎于无。《道德经》心法第二层全力运转,灵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能量场中的每一丝变化。
“退!到我身后五步!”他低喝道,声音紧绷如弦。
阿明和赵刚没有任何犹豫,疾步后撤。他们虽然看不见那些无形的能量洪流,但生物本能和多年生死边缘训练出的直觉,都在疯狂报警——前方那片空间,正在变成一个即将爆炸的高压锅。
果然,就在他们退开的下一秒——
“轰!”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爆炸,而是能量层面的剧烈对冲。从睚眦眉心爆开的金色光焰,与包裹它的幽绿邪火、侵蚀它的黑色纹路,发生了第一次正面碰撞。没有声音,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从祭坛顶端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地面那些细小的碎石无声化为齑粉。
杨帆首当其冲。
他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淡金色的“金光护体”咒光再次亮起,但与之前不同,这次的金光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不断流转的道家符文——这是他将心法催动到极限的表现。冲击波撞上金光,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尖啸,金光剧烈闪烁、凹陷,几乎贴到他的鼻尖,最终险之又险地扛了下来。
杨帆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缕血丝。硬抗这种级别的能量对冲,即便只是余波,也让他内腑受了震荡。
但他眼中却亮起了锐利的光。
因为在他的能量视界里,刚才那一瞬间的对冲,让笼罩祭坛的那个半球形防护结界,出现了极其短暂、但清晰无比的“波动”。
不是整体削弱,而是能量流转的“节奏”被打乱了。
“看到了吗?”杨帆急促但清晰地低语,既是问自己,也是在提醒队友,“祭坛结界与仪式核心——也就是那尊睚眦——是深度绑定的。睚眦内部的能量冲突,会直接反馈到结界上,干扰其稳定性。”
阿明和赵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肉眼看去,祭坛周围那层暗色光晕依旧,但在杨帆提醒后,他们似乎也能感觉到,那光晕的“浓度”在刚才有那么一刹那的不均匀,像是平静水面被投入石子后的涟漪。
“但这种干扰是随机的,而且鬼鸮正在全力压制。”杨帆的语速更快,大脑在超负荷运转,“他必须优先稳住睚眦,否则仪式核心崩溃,前功尽弃。所以,他在调动阴脉能量注入睚眦,强行镇压我引爆的那点‘道种’。”
他指向寒潭。
果然,潭中翻滚的黑气变得更加狂暴,一股比之前粗壮数倍的黑气“龙卷”从潭心升起,无视了祭坛基座的符文阵列,直接灌注进顶端的邪火之中。邪火得到补充,焰光暴涨,开始疯狂灼烧、吞噬睚眦眉心的金色光焰。金光在幽绿的包围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
“他在‘补炉’。”杨帆盯着那过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将更多的阴煞本源注入邪火,强化炼化力量。这个过程需要高度专注,而且能量输入不是平滑的,是脉冲式的——因为阴脉能量本身也有起伏,就像人的呼吸。”
他顿住了,目光死死锁定那黑气龙卷与邪火交汇的节点。
“来了……第一次强脉冲!”
话音未落,黑气龙卷的粗度猛地增加了一圈,涌入邪火的阴煞能量骤然提升。幽绿火焰的颜色瞬间加深,几乎变成墨绿色,焰心甚至出现了点点惨白。
而就在能量脉冲达到峰值的刹那——
“嗡!”
祭坛周围的防护结界,那层暗色光晕,明显地震荡了一下!如同被重锤敲击的鼓面,整个半球形光罩向内凹陷了大约半尺,然后又猛地弹回。凹陷处,光晕变得稀薄如纱,几乎透明,虽然只持续了不到零点三秒,但确实存在!
“就是那里!”杨帆的呼吸都屏住了,“能量脉冲输入时,鬼鸮需要分心引导,结界的一部分维持能量会短暂地被抽调到仪式核心!那是它最脆弱的时候!”
机会!
但只有不到零点三秒的窗口期。而且,这种脉冲不是规律性的,它取决于鬼鸮的引导节奏和阴脉能量的自然波动,下一次出现的时间、位置、强度,都可能不同。
他们必须预判,必须在正确的时机,攻击正确的位置。
“阿明,赵刚,听好。”杨帆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下一次强脉冲出现时,结界的薄弱点,大概率会出现在能量输入路径的‘对冲面’上。”
他快速用战术手语配合讲解:“黑气从寒潭到祭坛,可以看作一条能量通道。这条通道与结界接触的那个‘切点’,就是应力最大的地方。当强脉冲通过时,那里为了维持通道稳定,结界的能量会被暂时削弱。那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阿明立刻理解了:“我们需要预判下一次脉冲的时间,然后在你指示的位置,瞬间集火,撕开缺口?”
“不,不是集火。”杨帆摇头,目光灼灼,“强脉冲的持续时间极短,薄弱窗口转瞬即逝。我们只有一次攻击机会,必须精准、强力、且属性克制。集火反而可能因为攻击不同步错过时机。”
他从怀中摸出了最后三张空白黄符,以及那瓶所剩无几的朱砂。这一次,他没有咬破手指,而是直接用小刀划开了左手掌心——一道更深的口子,更多的鲜血涌出,滴入朱砂之中。
“我需要绘制一道‘破法锥心符’。”杨帆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微微发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以我精血为引,调和纯阳朱砂,将所有破邪之力凝聚于一点,如同锥子,在结界最薄弱的瞬间,刺进去!”
“但你怎么知道下次脉冲什么时候来?在哪里?”赵刚握紧了枪,目光在寒潭与祭坛之间快速移动。
杨帆已经开始用血混合朱砂,在黄符上疾书。他的笔触不再是之前的沉稳圆融,而是带着一种凌厉的锋芒,每一笔都仿佛要刺穿纸背。
“我在计算。”他头也不抬,声音却异常清晰,“能量脉冲的间隔,与阴脉本身的‘呼吸’周期、祭坛符文阵列的运转节奏、以及鬼鸮的引导频率有关。刚才第一次脉冲,我记下了所有参数。”
他的大脑如同一台超频的计算机,疯狂处理着刚才捕捉到的海量信息:黑气翻涌的频率、符文亮起的顺序、邪火跳动的幅度、鬼鸮身上能量波动的微妙变化……无数数据流交织、碰撞、寻找规律。
《三命通会》中的数术推演,《五行精纪》里的能量周期论述,《子平真诠》对“气机”流转的剖析……所有知识在这一刻融会贯通。
“阴脉呼吸周期,约二十七秒一次……祭坛符文阵列,六面循环,每面亮起间隔四点五秒……鬼鸮的引导,存在一个大约九秒的微调间隙……”杨帆的嘴唇无声翕动,眼中清光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开始在瞳孔周围形成了一圈淡淡的光晕。
这是心力透支的迹象。
但他没有停。符文的绘制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部分——符胆。那是一道极其复杂、融合了“破”、“透”、“震”三种核心符意的复合结构,需要一气呵成,不能有丝毫停顿或差错。
阿明和赵刚屏住呼吸,甚至连心跳都似乎放慢了。他们知道,成败在此一举。阿明的右手五指微微开合,调整着握刀的力道和角度,身体已经弓起,像一张拉满的弓。赵刚则将枪口微微抬起,对准了祭坛结界的大致方向,手指虚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将仅剩的几枚破邪子弹全部倾泻出去,为杨帆的攻击创造哪怕一丝干扰。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压抑中,一秒一秒爬过。
十秒。
二十秒。
二十五秒……
寒潭中的黑气翻涌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开始向内收缩、凝聚。
祭坛六个立面的符文,刚好完成了一轮完整的循环亮起,光芒同时黯淡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鬼鸮双手结印的姿势,出现了微不可查的调整,右手拇指与无名指轻轻一叩。
就是现在!
杨帆眼中清光爆闪,最后一笔悍然落下!
“嗡——!”
血红色的“破法锥心符”在完成的瞬间,无风自动,悬浮而起,符纸表面散发出灼热的气息,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几乎同一时刻——
“第二次强脉冲!”
寒潭中心,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凝实如黑色巨蟒般的阴煞气柱,轰然冲天而起,直扑祭坛顶端!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撕裂般的尖啸!
而祭坛结界,在与那黑色气柱接触的“切点”方位——东北偏北,离地约两米处——那层暗色光晕,果然如杨帆所料,向内剧烈凹陷,变得薄如蝉翼!
“就是那里!破!”
杨帆右手并指如剑,对着悬浮的“破法锥心符”猛然一指!
“咻——!”
血红色的符箓化作一道刺目的赤芒,以超越子弹的速度,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了结界那个刚刚出现的薄弱点!
赤芒与暗色光晕接触的瞬间——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尖锐到了极致、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嗤啦”声!
赤芒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牛油,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层瞬间脆弱不堪的结界,在光罩上撕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孔洞边缘,暗色能量疯狂扭曲、试图弥合,却被符箓残留的破邪之力死死抵住,愈合的速度极其缓慢!
缺口打开了!
“阿明!”杨帆暴喝。
早已蓄势待发的阿明,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在孔洞出现、尚未开始收缩的瞬间,身如游鱼,侧身挤入了那个狭窄的缺口!
成功了!
但就在阿明的身影完全没入结界内部的刹那——
祭坛顶端,一直压制睚眦、引导脉冲的鬼鸮,那两点猩红的光芒,猛地转向了刚刚被撕开、正在缓慢愈合的结界缺口。
以及,缺口外,因为绘制“破法锥心符”而气息骤降、脸色苍白的杨帆。
一个冰冷、戏谑、仿佛早已预料一切的声音,直接在杨帆的脑海中响起:
“不错的计算。可惜,你算漏了一点。”
“这个缺口,是我故意留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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