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张家口大境门外。
天刚蒙蒙亮,这里已经人声鼎沸。长达三里的关道上,密密麻麻摆开了上千个摊位。东头是汉商区,棚子搭得整齐,挂着“晋省茶庄”“苏杭绸缎”“江西瓷器”等招牌;西头是蒙商区,就地铺开毡毯,堆着成捆的皮子、成袋的羊毛、成箱的奶酪奶疙瘩。中间留出十丈宽的通道,车马行人川流不息。
空气中混杂着茶叶的清香、皮革的腥膻、牲畜的粪味,还有各地方言、蒙语、甚至几句蹩脚俄语的叫卖声。
“上好的砖茶!湖南安化黑茶,压得实诚,一块够喝半年!”
“漠北羔羊皮!冬天做袄子,暖和得能出汗!”
“来看看苏绣!江南绣娘一针一线绣的,这牡丹跟真的一样!”
“换盐巴!三张羊皮换一袋青盐!”
在这片喧嚣中,最热闹的当属关道中央那栋新建的二层砖楼。楼前挂着三块鎏金大匾:左边“大明皇家银行张家口分行”,中间“北疆茶马司”,右边“张家口市易所”。三块牌子,代表了三重身份——金融、管理、交易。
此刻,二楼茶马司的公事房里,司正周文清正焦头烂额。
这位四十出头的浙江人,原在户部任职,因精通算学和贸易,被张世杰点名调到北疆。半年下来,人瘦了十斤,头发白了一半。
“周司正,您给评评理!”一个山西口音的茶商指着对面蒙古汉子,“我明明给了他一百块茶砖,他非说只有九十八块!这不是讹人吗?”
蒙古汉子涨红了脸,用生硬的汉语争辩:“就是九十八!我数了三遍!你们汉人狡猾!”
“谁狡猾?我这有出货单子,白纸黑字写着……”
“行了行了!”周文清拍桌子,“都别吵!货在哪里?”
“在楼下院里。”
“下去,当着我的面,一块一块数!”
一行人下楼。院子里堆着小山似的茶砖,都用油纸包着,捆得结实。周文清让两边各出两人,当面拆包清点。
半个时辰后,结果出来了:一百块整。
蒙古汉子傻眼了:“这……这不可能!我明明……”
“你是不是在路上拆包看过?”周文清问。
“看、看过一次,怕下雨淋湿……”
“那就是了。”周文清叹气,“你拆包重捆,手法不熟,可能漏数了。以后记住,货出茶马司,验明数量,签字画押。路上非必要不拆包,要拆也得到地方后,买卖双方当面拆。”
他让茶商补了两块茶砖给蒙古汉子,又对茶商说:“你出货单子写清楚些,用蒙汉双语,最好画个图,标上编号。免得再起纠纷。”
两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周文清擦擦汗,正要回楼,一个年轻吏员匆匆跑来:“司正,不好了!西头蒙商区打起来了!”
蒙商区最西头,一片空地上,两帮人正扭打在一起。一边是几个蒙古皮货商,另一边居然是几个汉人——但穿着打扮不似中原人,高鼻深目,说的是带有浓重口音的汉语。
地上散落着几十张上好的貂皮、狐皮,有些已经被踩脏。
“住手!”
周文清带着一队巡丁赶到,厉声喝止。巡丁都是蒙汉混编,手持包铁木棍,很快把双方分开。
“怎么回事?”周文清沉着脸问。
一个蒙古商人捂着流血的鼻子,怒道:“司正大人!这些西域来的奸商,压价收我们的皮子!一张上等貂皮,在咱这儿值五两银子,他们只给三两!不给就威胁,说要让我们的皮子卖不出去!”
对面,一个西域商人整理着被扯乱的袍子,冷冷道:“大人,买卖讲究你情我愿。他们嫌价低,可以不卖。动手打人,可是犯法的。”
他说汉语很流利,但尾音带着古怪的卷舌。
周文清打量这人:四十多岁,深眼眶,络腮胡,头戴小花帽,身穿锦缎长袍,腰间挂着一串琥珀珠子。不像普通商贾,倒像……
“你是哪里人?做什么买卖?”周文清问。
“小人哈桑,撒马尔罕人,做皮毛生意。”西域商人躬身,“这些皮子,我要运到莫斯科去,路途遥远,风险大,所以价格低些。合情合理。”
撒马尔罕。莫斯科。
周文清心中一动。这两个地方,一个在中亚,一个在欧洲,相隔万里。这个哈桑能跑这么远的商路,绝不是小商人。
“就算压价,也不能威胁。”周文清道,“茶马司有规定:买卖自由,禁止强买强卖,禁止垄断操纵。你初来乍到,不知道规矩,这次警告。再有下次,驱逐出境,永不允入市。”
哈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堆起笑容:“是是是,小人记住了。那这些皮子……”
“既然谈不拢,买卖作废。”周文清对蒙古商人说,“你们的皮子,茶马司按市价收了,入库登记,等别的买主。”
蒙古商人大喜:“多谢司正!”
哈桑脸色变了变,强笑道:“大人,这……不合规矩吧?买卖双方的事,官府插手,怕是……”
“茶马司的规矩,就是规矩。”周文清冷冷道,“你要不服,可以去都护府申诉。”
哈桑不说话了,深深看了周文清一眼,带着手下走了。
周文清让巡丁帮忙收拾皮子,自己回到茶马司。他没有上楼,而是拐进了隔壁的银行分行。
分行行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叫苏婉,是苏明玉的堂侄女,精明干练。见周文清进来,笑道:“周司正,又来查账?”
“不是查账,是问个人。”周文清把哈桑的事说了,“这个人,在你们银行有户头吗?”
苏婉让伙计取来账簿,翻查片刻:“有。开户十天,存入白银五千两,兑换了一千枚丝路银元。交易记录……主要购买皮毛、药材,也卖过一些西域的玉石、香料。”
“资金来源?”
“说是从山西钱庄汇来的。我们查过,汇出钱庄是‘晋源隆’,太原府的老字号,背景干净。”
周文清皱眉。表面看,一切正常。但这个哈桑,总让他觉得不对劲。
“苏行长,以后这个人再有大额交易,留意一下。特别是如果他要提取大量银元,或者兑换黄金,及时告诉我。”
“明白。”
从银行出来,周文清站在二楼走廊,俯瞰整个互市。
阳光下,万头攒动,交易兴旺。汉商把茶叶、布匹、铁器、瓷器运来,换成皮毛、羊毛、牲畜、药材;蒙古人卖了畜产品,买回生活必需品,还有孩子喜欢的糖块、女人喜欢的镜子、老人需要的药材。
更远处,新修的货栈一排排延伸,驼队、马车进进出出。几家汉人工坊已经在这里设了分场——皮货鞣制厂、羊毛清洗坊、奶酪加工场,雇了不少蒙古工人。
半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凉,只有零星几个蒙古包,交易全靠以物易物,还常因价格纠纷动刀子。
现在,秩序井然,繁荣初现。
但周文清心里清楚,这繁荣之下,暗流涌动。
哈桑那样的西域商人,最近来了不少。他们出手阔绰,买卖做得大,但总让人感觉另有目的。还有那些从西伯利亚来的俄国商队,虽然现在还算安分,但谁知道以后呢?
正想着,一个年轻吏员跑上来:“司正,归化城来人了,说是苏行长派来的,有急事见您。”
苏明玉?
周文清心中一紧:“人在哪?”
茶马司后堂,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正在喝茶。见周文清进来,起身行礼:“周司正,在下皇家银行总行稽查司主事,赵振邦。奉苏行长之命,特来北疆。”
赵振邦四十来岁,面白无须,眼神锐利。他取出苏明玉的亲笔信和总行腰牌。
周文清验过,请他就座:“赵主事远来辛苦。不知苏行长有何吩咐?”
赵振邦压低声音:“周司正,最近北疆互市,有没有发现异常银元流通?”
“异常银元?”
“对。主要是两种:一是伪造的丝路银元,成色不足,工艺粗糙;二是有人大量收购真银元,然后熔毁,重铸成劣质银两,再掺入流通。”
周文清脸色一变。
丝路银元是皇家银行发行的新币,含银量足,规格统一,信誉极好。这半年来在北疆推广顺利,已经逐渐取代散碎银两,成为主要交易货币。如果出现假币或者被恶意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这边暂时没发现。”周文清道,“不过今天倒是遇到个西域商人,行事可疑。”
他把哈桑的事说了。
赵振邦听完,沉思片刻:“这个哈桑,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苏行长在江南已经查获三起伪造银元案,作坊都设在偏僻山村,工匠是从广东高薪请来的。背后金主,疑似江南钱庄联盟。”
“江南?”周文清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手,能伸到北疆?”
“有钱能使鬼推磨。”赵振邦冷笑,“北疆互市繁荣,银元流通量大,正是破坏银元信誉的好地方。只要让商民觉得银元不可靠,就会回头用银两,用铜钱,用他们钱庄发行的私票。”
周文清明白了。这是一场金融战争。江南钱庄不甘心被银行取代,所以要千方百计破坏银元信誉。
“苏行长让我来,就是要在北疆建立反制体系。”赵振邦取出一本册子,“这是《银元防伪查验手册》,里面有二十种鉴别真伪的方法。茶马司要组织商户学习,每个摊位都要配发简易验银工具。”
他又取出一份公文:“这是总行授权,北疆各分行、茶马司,有权对可疑交易进行审查,对可疑银元暂扣送检。涉及伪造、破坏银元的,可按《大明律》伪造货币罪论处,重者可判斩刑。”
周文清接过,只觉分量沉重。
“还有,”赵振邦继续道,“苏行长已经奏请朝廷,准备发行新一批银元,加入更复杂的防伪工艺。同时,银行会提高银元兑换金银的便利性,让商民随时可以兑换,增强信心。”
“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严密监控大宗银元流动,特别是西域、俄国商队的交易。第二,在互市设立‘银元鉴定点’,免费为商民鉴定。第三,发展线人,奖励举报。假币案,一例赏银百两;破坏银元案,一例赏银二百两。”
周文清点头:“好,我立刻安排。”
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哗声。一个吏员慌张跑进来:“司正,不好了!外面打起来了,好多人在砸银行的门!”
银行分行门口,已经围了上百人。大多是蒙古牧民,也有一些汉人小商贩。人人手里攥着银元或者银元券,情绪激动。
“开门!我们要兑银子!”
“银行是不是没钱了?听说江南那边银元都兑不出银子了!”
“这是我一年的血汗钱啊!要是没了,我全家怎么活!”
几个巡丁拼命维持秩序,但人群越聚越多。
周文清和赵振邦赶到时,局面眼看失控。
“诸位静一静!”周文清登上台阶,高声喊道,“银行有银子!大家不要慌!”
“那我们兑!现在就要兑!”一个蒙古老人颤巍巍举着几张银元券。
赵振邦上前,接过银元券看了看,是真的。他大声道:“老人家,您要兑多少?”
“全兑!十两银子!”
“好!”赵振邦转身对银行伙计道,“开侧门,设临时兑换点。老人、妇女、小户优先。大家排队,不要挤!”
银行伙计有些犹豫:“赵主事,咱们库存……”
“照我说的做!”赵振邦斩钉截铁,“苏行长早有准备,北疆各分行库存充足,够兑三个月!”
这话给了伙计信心。很快,侧门打开,两张桌子摆出来,一箱箱银锭抬出来,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耀眼。
赵振邦亲自坐镇,周文清组织巡丁维持秩序。兑换开始了。
第一个兑到银子的蒙古老人,捧着银子看了又看,忽然跪地磕头:“是真的!是真的!多谢青天大老爷!”
后面的人见状,情绪渐渐平复。
但周文清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个人,眼神闪烁,不但不排队,还到处煽动:
“谁知道他们抬出来的是不是只有面上这一层?”
“兑得慢死了,肯定没多少银子!”
“大家冲啊,晚了就兑不到了!”
这几个人,有汉人打扮,也有蒙古人打扮,但口音奇怪,不像是本地人。
周文清给巡丁队长使眼色。队长会意,带人悄悄围过去。
兑换持续了一个时辰,兑出去三千多两银子。人群渐渐散去,那几个人见煽动无效,也想溜,被巡丁当场按住。
“你们干什么?我们也要兑银子!”一个汉子挣扎道。
“兑银子?”巡丁队长冷笑,“我盯你们半天了,你们手里一张银元券都没有,兑什么?说,谁指使你们来捣乱的?”
几人脸色大变,互相使眼色,忽然同时发力,挣脱就跑。
“追!”
巡丁们拔腿就追。那几人显然熟悉地形,在货栈间七拐八绕,眼看就要逃脱。
就在这时,前方巷口转出一队骑兵。黑衣黑甲,正是李定国的亲军。
“拿下!”
骑兵纵马包抄,长枪一指,几人吓得瘫软在地,束手就擒。
李定国策马过来,看了眼周文清和赵振邦:“怎么回事?”
周文清简要汇报。
李定国脸色阴沉:“又是煽动闹事。最近这种事儿多了。”他看向赵振邦,“你是总行来的?”
“卑职赵振邦,见过侯爷。”
“苏行长有什么指示?”
赵振邦把江南假币案、金融战的情况说了。
李定国听完,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们说,江南钱庄的手,能伸到北疆,能煽动牧民闹事。那西域的手,能不能也伸进来?”
周文清和赵振邦对视一眼。
“侯爷是说……”
“本侯刚收到密报。”李定国压低声音,“那个哈桑,不只是商人。他是准噶尔巴图尔珲台吉的密使,真名叫哈斯木,专门负责在漠南收买人心、刺探情报、破坏安定。”
周文清倒吸一口凉气。
“他今天在皮货市场闹事,不是偶然。”李定国继续道,“本侯的人已经盯他三天了。他接触过乌云巴图、阿尔斯楞等好几个台吉,还派人往西边送过信。”
“那为什么不抓他?”周文清急道。
“还不是时候。”李定国摇头,“抓他容易,但会打草惊蛇。本侯要放长线,看他到底联络了哪些人,想干什么。”
他看向银行门口散尽的人群:“今天这场挤兑,恐怕也和他有关。就算不是他直接策划,也是他散布的谣言。”
赵振邦咬牙:“这些西域人,手伸得真长!”
“所以你们要警惕。”李定国郑重道,“互市繁荣是好事,但繁荣也意味着目标大,容易被人盯上。银行、茶马司,都是要害部门,一定要守住。”
“卑职明白!”
李定国又交代几句,带着亲军押着那几个捣乱分子走了。
周文清和赵振邦回到银行,看着那一箱箱只兑出去一小半的银子,心有余悸。
今天要不是应对及时,真可能酿成大乱。
“赵主事,”周文清道,“看来北疆这边,光防假币还不够,还得防人。”
“是啊。”赵振邦点头,“我这就给苏行长写信,请求增派人手,加强北疆各分行的护卫力量。”
傍晚,周文清骑马回归化城。
八十里官道,如今修得平坦宽阔。沿途每隔二十里有驿站,提供食宿、换马。道旁新栽的杨树已经一人多高,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路过一个屯田点,他下马歇脚。这是典型的“蒙屯”定居点,二十几座土坯房围成个半圆,中间是公共打谷场。此刻,场上一群孩子正在玩耍——有蒙古孩子,也有汉人孩子,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一个蒙古老妇人坐在房前,手里捻着羊毛线,嘴里哼着歌。周文清细听,居然是汉语:
“天可汗啊恩德广,引来了黄河水汪汪。草儿绿啊牛羊壮,娃娃们不再饿肚肠……”
调子是蒙古长调的旋律,词却是新编的汉语颂歌。
老妇人见周文清驻足,笑道:“大人,歇歇脚?进屋喝碗奶茶?”
“多谢阿嬷,我歇会儿就走。”周文清在门槛上坐下,“您刚才唱的歌,挺好听。谁教的?”
“自个儿编的。”老妇人脸上皱纹笑成一朵花,“以前我们冬天怕白灾,夏天怕旱灾,一年到头提心吊胆。现在好了,有房子住,有粮食存,娃儿还能上学堂。这恩情,不唱出来,心里憋得慌。”
周文清心里一暖。
这或许就是主公常说的“民心”吧。再精密的制度,再强大的武力,也比不上百姓发自内心的认可。
继续上路,天色渐暗。远处,归化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浮现。城墙上的灯火一点点点亮,像天上星河落到了人间。
进城时,已是万家灯火。
街道上很热闹。夜市刚开,摊贩们点起灯笼、火把,卖小吃的、卖杂货的、卖艺的,吸引着饭后闲逛的居民。蒙汉混杂,语言各异,却其乐融融。
周文清牵着马,慢慢走着。他看见一个汉人铁匠铺里,蒙古学徒在叮叮当当打铁;看见一个蒙医馆前,汉人病人在排队求诊;看见茶馆里,蒙汉茶客围坐一桌,听说书人讲《三国演义》——说书人用汉语讲,旁边有个少年实时翻译成蒙语。
文化,就在这日常的点点滴滴中融合。
走到城中心的大召寺前,这里更是灯火辉煌。寺前广场上,聚集了数百人,正在举行每月一次的“祈福夜会”。喇嘛们诵经,百姓们跪拜,香烟缭绕,法号悠扬。
周文清不信佛,但也驻足观看。
他发现,跪拜的人群中,不但有蒙古牧民,还有很多汉人。这些汉人有些是屯田的农户,有些是做工的匠人,有些是经商的贾客。他们或许不懂藏传佛教的深奥教义,但他们感激这带来安定的力量,愿意用这种方式表达。
“周司正?”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文清回头,是洛桑嘉措大师。这位班禅特使半年来越发清瘦,但精神矍铄。
“大师。”
“周司正这么晚才回来?”
“张家口那边有些事,耽搁了。”
洛桑嘉措望着祈福的人群,缓缓道:“半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废墟。如今,佛光重照,万民归心。英国公和李侯爷,真是功德无量。”
周文清点头:“都是主公英明,将士用命,百姓勤劳。”
“但危机也在暗处。”洛桑嘉措话锋一转,“周司正今日在张家口,是否遇到了西域来的商人?”
周文清心中一凛:“大师也知道?”
“佛家讲缘法,也讲世事。”洛桑嘉措合十道,“贫僧虽在寺中,但消息还是灵通的。那个哈桑,贫僧见过一次。他身上有血光之气,非良善之辈。”
“大师的意思是……”
“西域的野心,不止于西域。”洛桑嘉措低声道,“巴图尔珲台吉要统一卫拉特,要东进,就必须要掌控漠南。掌控漠南,光靠武力不行,还得靠人心。所以他派人来,收买,离间,破坏。”
周文清肃然:“大师看得透彻。”
“看得透,未必挡得住。”洛桑嘉措叹道,“北疆如今繁荣安定,但也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就像这满城灯火,光明耀眼,但一阵狂风,就可能吹灭大半。”
正说着,一个年轻喇嘛匆匆跑来,在洛桑嘉措耳边低语几句。
洛桑嘉措脸色微变,对周文清道:“周司正,贫僧有事,先走一步。记住:光明越盛,阴影越深。多当心。”
说罢,匆匆离去。
周文清站在原地,看着大师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抬头,望着满城灯火,望着那些欢笑的人群,望着这来之不易的繁荣。
忽然想起主公常说的话:
“建设难,破坏易。我们花十年建起的,别人一夜就能毁掉。”
所以,要守护。
不惜一切代价。
他翻身上马,朝都护府疾驰而去。
夜色中,归化城的灯火依旧灿烂。
但在灯火照不到的角落,暗影,正在悄然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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