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浩荡,千帆竞渡。
三月十八,南京城笼罩在蒙蒙春雨中。燕子矶外的江面上,一支特殊的船队正破浪而行。为首的那艘五桅福船,船身漆黑如墨,船首狰狞的蛟龙撞角劈开浑浊江水,三层炮舱的射击窗紧闭如兽瞳,桅杆顶端飘扬着一面赤色大旗——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郑”字。
甲板前端,一名身着麒麟补子武官服的中年将领凭栏而立。他约莫三十七八岁年纪,面庞瘦削,颧骨高耸,一双凤目如寒星般锐利。江风猎猎,吹动他颌下三缕长须,腰间那柄御赐尚方宝剑的剑穗在风中狂舞。
“大帅,前面就是下关码头了。”
副将施琅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刚接到的消息,越国公昨日已抵达南京,下榻于紫金山南麓的旧魏国公府。此次‘海国大议’,应天府、江防水师、漕运总督衙门都已接到严令,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郑成功没有回头,目光依然锁定着越来越近的石头城轮廓。那座历经六朝的雄城,在雨幕中显得巍峨而沉默,城墙上猎猎飘扬的龙旗,无声诉说着这座帝国南都此刻汇聚的滔天权势。
“来了多少家?”他声音平静。
“该来的都来了。”施琅语速很快,“北京方面,越国公府长史、户部左侍郎、兵部职方司郎中已提前三日抵达;南京本地,魏国公、诚意伯等世袭勋贵尽数到场;江南那边,苏州、松江、杭州的十二家大商号主事,泉州、漳州的八大海商家族代表,三天前就已包下秦淮河畔整座悦来客栈。”
顿了顿,施琅补充道:“还有水师方面,登莱总兵黄斌卿、福建水师提督张名振、广东水师副将李常荣,都已到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令尊……”施琅声音更低,“平国公的座船,昨日傍晚已抵达龙江关。但未进城,泊在关外十里处的江心洲。随行有大小船只四十余艘,其中至少十艘是装炮的战舰。”
郑成功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春雨打湿了他的鬓角,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其他。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白气:“知道了。传令各船,按序靠泊下关码头。护卫亲兵不得超过二百人,其余人等留守船上。”
“末将领命!”
船队缓缓靠岸。下关码头早已被清场,两列全身铁甲、手持燧发铳的新军士兵沿石阶肃立,雨水顺着他们的甲叶流淌,在青石板上汇成细流。一面“英”字大旗在码头旗杆顶端飘扬,旗下站着一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千户。
“末将锦衣卫南镇抚司千户沈炼,奉越国公钧旨,恭迎靖海大将军!”那千户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郑成功踏着跳板走下福船,铁靴踏在湿润的青石上发出沉闷回响。他伸手虚扶:“沈千户请起。殿下可有何吩咐?”
沈炼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双手奉上:“国公口谕:今夜酉时三刻,紫金山麓魏国公府,海国大议。请大将军务必准时与会。另,此信需大将军亲启。”
郑成功接过密信,撕开火漆。信纸只有一张,上面是熟悉的、力透纸背的颜体行书:
“森兄(郑成功本名郑森)如晤:今之议,定百年海疆格局。望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吾在,天塌不下来。另,令尊之事,吾自有计较,兄勿忧。世杰手书。”
他将信纸在掌心揉成一团,内力微吐,纸团化作齑粉,随江风飘散。
“回复殿下,郑某必准时赴会。”
旧魏国公府坐落在紫金山南麓,原是徐达后人的府邸。三年前徐家卷入一桩私通建奴的铁案,满门抄斩,这座占地两百余亩的豪宅便被收归内库。如今,它成了张世杰在南京的行辕。
酉时初刻,天色已暗。府邸门前车马如龙,灯笼火把将半边山麓照得亮如白昼。一辆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一顶顶八抬大轿在锦衣卫的引导下有序进入。勋贵们身着蟒袍玉带,商贾们穿着苏州织造的丝绸长衫,武将们则是一身戎装,腰间佩刀在火光下反射寒芒。
府内最大的建筑“镇海堂”此刻灯火通明。这是一座面阔九间、进深五间的巨大厅堂,原本是徐家祭祀祖先的祠堂,如今被临时改造成议事之所。堂内按照品级摆放着百余张黄花梨木交椅,每张椅前都有小几,上面摆着景德镇青瓷茶盏和几样精致的江南点心。
最上首,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蟠龙椅。椅后竖着一面巨大的屏风,上面绣着《万里海疆图》——这是三个月前皇家格物院刚刚绘制完成的最新海图,从辽东湾到安南占城,从日本九州到吕宋群岛,大明漫长的海岸线和星罗棋布的岛屿清晰可见。
此刻,屏风前的蟠龙椅还空着。
堂内已经坐满了七八成。勋贵们聚在东侧,低声交谈;商贾们坐在西侧,神情谨慎;武将们则大多站在堂柱旁,三三两两议论着。空气中有一种微妙的张力,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魏国公到!”
唱名声响起,一名身着国公朝服的老者颤巍巍走进来。正是现任魏国公徐文爵——他是被斩首的前魏国公徐允祯的堂弟,因检举有功得以袭爵,在南京勋贵中向来以“识时务”着称。
紧接着,诚意伯刘孔昭、忻城伯赵之龙等南京本地勋贵鱼贯而入。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毕竟这“海国大议”放在南京召开,本身就意味着北京那位英王殿下要将江南势力也纳入他的宏图之中。
“户部左侍郎陈大人到!”
一名四十余岁、面容清癯的文官迈步进堂。他是陈子龙,松江华亭人,东林党后起之秀,如今在户部掌管漕运、关税,是张世杰在朝中文官体系中的重要盟友。
随着一位位重量级人物到场,堂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所有人都知道,正主就要来了。
酉时三刻,钟磬声响起。
屏风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身常服的张世杰转出屏风,缓步走向蟠龙椅。他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但久居上位的威严已深入骨髓。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颌下蓄着短须,行走间龙行虎步,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整个镇海堂瞬间鸦雀无声。
他身后跟着三人:左手边是身着侯爵冠服的李定国,这位在辽东、漠北立下不世之功的名将,此刻面色沉静如水;右手边是一袭湖蓝色襦裙的苏明玉,她已是大明皇家银行首任行长,加封一品诰命,手中捧着一卷文书;最后一人是身着麒麟补子武官服的郑成功,他落后半步,目光低垂,神情肃穆。
张世杰在蟠龙椅上坐下,李定国、苏明玉分坐左右下首第一座,郑成功则坐在武将序列首位。
“诸位。”
张世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堂内每个角落:“今日召集大家来,只议一件事——大明,该如何面向海洋。”
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
堂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噼啪的轻微声响。
张世杰的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众人,继续道:“自永乐年间郑和七下西洋,我大明水师扬威海外,已过去二百余年。这二百年间,我们闭关自守,眼看着佛郎机人、红毛夷人、西班牙人纵横四海,占台湾、据吕宋、控马六甲,将我华夏子孙困于大陆。”
他站起身,走到那面《万里海疆图》屏风前,手指重重点在东南沿海:“如今,建奴已灭,漠北已平,陆上威胁暂除。但海上呢?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战舰在我东南沿海耀武扬威,西班牙人在吕宋屠杀我侨胞,葡萄牙人窃据澳门百年不还!我大明,难道要永远做一头陆上困龙吗?”
“殿下!”
西侧商贾席中,一名五十余岁的富态男子站起身,他是泉州海商首领黄程,家族三代经营南洋贸易。此刻他满脸激动,声音发颤:“殿下明鉴!草民等往来南洋,屡遭红毛夷欺压。船只被扣,货物被抢,侨胞被屠,申诉无门啊!去岁六月,草民堂弟一艘载满瓷器的商船在巴达维亚外海被荷兰人击沉,船上七十八人无一生还!荷兰总督府只说一句‘疑似海盗’,便再无下文!”
“黄东主稍安。”张世杰抬手虚压,示意他坐下,“今日之议,便是要彻底解决这些问题。”
他转身回到座前,从苏明玉手中接过那卷文书,展开。
“这是本公与户部、兵部、工部及诸位幕僚历时半年拟定的《海洋强国十策》。今日,便在此公之于众,请诸位共议。”
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卷文书上。
张世杰朗声宣读:
“第一策,建海军。设‘大明皇家海军都督府’,统辖全国水师,分北洋、东洋、南洋、西洋四支舰队。五年内,建造千吨以上战列舰不少于三十艘,五百吨以上巡航舰不少于一百艘。”
“第二策,拓疆土。收复台湾、澎湖等被占国土;在吕宋、旧港、马六甲等要冲设立军事据点和贸易商站;将南洋诸国纳入宗藩体系。”
“第三策,护侨民。凡有华夏血脉之处,皆受大明庇护。派驻领事,组建侨民自卫武装,对屠华者,虽远必诛!”
“第四策,开海贸。设‘市舶总督衙门’,统一管理海外贸易。在福州、广州、宁波、松江设立‘自由商港’,减免关税,鼓励民间造大船、走远洋。”
“第五策,兴造船。在天津、登州、福州、广州设立四大皇家造船厂,引进泰西造船技术,研制新式战舰。凡民间船厂能造五百吨以上海船者,赏爵位、免赋税。”
“第六策,育人才。设‘海军讲武堂’,教授航海、天文、炮术、造船诸学。选拔沿海子弟入学,学成授官。”
“第七策,铸银元。由皇家银行统一铸造‘海贸银元’,含银九成,重七钱二分,通行南洋。凡海外贸易,必须以银元结算。”
“第八策,控资源。南洋所产之锡、铜、香料、稻米,由朝廷特许商社专营。所得利润,五成归国库,三成归海军,两成归商社。”
“第九策,联诸藩。与暹罗、安南、占城、朝鲜等国签订《海上互助条约》,共建南洋防务体系。”
“第十策,望西洋。五年内,舰队西出马六甲,访问印度、波斯、阿拉伯诸国,重建海上丝绸之路。”
十策读完,堂内死一般寂静。
片刻之后,勋贵席中,魏国公徐文爵颤巍巍站起身:“殿……殿下,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国公请说。”张世杰神色平静。
“我大明,历来以农立国,以陆为本。”徐文爵的声音苍老而缓慢,“永乐年间下西洋,耗费钱粮无数,最终不过换回些奇珍异宝,于国何益?如今殿下要重建水师,开拓海疆,这军费从何而来?这人力从何而来?万一海战失利,损兵折将,又该如何向天下交代?”
他话音刚落,诚意伯刘孔昭也站起身:“魏国公所言极是。殿下,如今辽东、漠北战事方歇,国库空虚,民生疲惫。当务之急应是休养生息,而非再启战端啊!更何况,跨海远征,凶险异常。当年元世祖两征日本,皆因飓风而全军覆没。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文官席中,几名南京六部的官员也纷纷附和。
张世杰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将目光转向西侧的商贾们:“诸位东主,你们怎么看?”
泉州海商黄程再次起身,这次他明显克制了许多,但语气依然坚定:“殿下,草民等往来海上数十年,深知海贸之利。一船瓷器运到巴达维亚,利润可达十倍;一船香料运回大明,利润可达二十倍!如今南洋贸易,十之七八被荷兰、西班牙垄断,我华商只能捡些残羹剩饭。若朝廷真能组建强大水师,扫清海路,护我商船,草民等愿捐出家产半数,助朝廷造船建军!”
“黄东主豪气!”苏州绸缎商首领沈万三也站起来,“不瞒殿下,去岁草民暗中统计,仅苏州、松江、杭州三地,愿意投资海贸的民间资本,就不下白银两千万两!只是苦于没有朝廷保护,不敢大规模出海。若殿下真能推行这十策,草民敢断言,三年之内,海贸税收可抵全国田赋!”
“荒谬!”勋贵席中,忻城伯赵之龙拍案而起,“商人逐利,目光短浅!你们只看到海贸之利,可曾看到风险?一艘海船造价数万两,一旦沉没便是血本无归!一场飓风就能让数十艘商船葬身海底!更不用说红毛夷的战舰横行霸道……”
“所以朝廷才要建海军!”郑成功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利剑,瞬间斩断了堂内的嘈杂。所有人都看向这位刚刚受封靖海大将军的福建水师统帅。
郑成功站起身,走到堂中,面向勋贵们抱拳一礼:“诸位公爷、伯爷,末将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末将只知道,自天启年以来,东南沿海每年被海盗、倭寇、红毛夷劫掠的商船,不下三百艘。每年死在海外的大明子民,不下千人。每年流失的白银,不下五百万两!”
他转过身,面向文官:“诸位大人,你们说国库空虚。可知道如今广东、福建、浙江三省,民间窖藏的白银有多少?至少两万万两!为什么?因为海路不通,银子流不出去,只能埋在地下生锈!”
最后,他面向张世杰,单膝跪地:“殿下!末将郑森,生于海上,长于海上。深知我大明若再不面向海洋,百年之后,必被泰西诸国远远抛在身后!荷兰东印度公司,战舰不过百艘,就能垄断南洋贸易,岁入千万两白银。我大明拥万里海疆,亿万子民,为何不能?”
他抬起头,眼中如有火焰燃烧:“末将愿立军令状!五年之内,若不能为大明打造出一支纵横四海的无敌舰队,若不能将龙旗插遍南洋诸岛,甘当军法!”
堂内再次陷入寂静。
张世杰缓缓站起身,走下台阶,亲手扶起郑成功:“森兄请起。”
他环视堂内,声音陡然提高:“今日之议,不是要不要面向海洋,而是如何面向海洋!陆权时代已经过去,未来的世界,属于海洋!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蕞尔小国,凭什么能占据万里之外的领土?凭的就是坚船利炮!我大明若再固步自封,百年之后,恐怕连这东南沿海都保不住!”
他走回蟠龙椅前,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印,重重拍在案上。
那是“大明监国越国公印”。
“《海洋强国十策》,不是商议,而是国策!”张世杰的声音如金铁交鸣,“今日起,正式推行。有反对者,现在可以站出来。”
堂内无人敢动。
勋贵们脸色铁青,但不敢出声。文官们面面相觑,最终低下了头。商贾们则目露精光,蠢蠢欲动。
张世杰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本公宣布:第一,即日成立‘大明皇家海军都督府’,由靖海大将军郑成功兼任首任都督,全权负责海军组建、训练、作战。第二,户部拨银五百万两,作为海军启动经费。不足部分,由皇家银行发行‘海军建设国债’,年息六厘,面向全国发售。第三,在天津、登州、福州、广州设立四大皇家造船厂,工部调集全国能工巧匠,半年内必须造出第一艘千吨战列舰!”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第四,三个月后,海军舰队必须成军。第一个目标——收复台湾,驱逐红毛夷!”
“殿下圣明!”郑成功再次跪地,声音哽咽。
堂内,商贾们纷纷跪倒:“殿下圣明!”
勋贵和文官们犹豫片刻,也陆续跪倒。
张世杰扶案而立,望向堂外渐深的夜色,缓缓道:“今日之议,将载入史册。百年之后,后人会记得,大明走向海洋的第一声号角,是在崇祯十九年三月十八,在南京紫金山吹响的。”
他看向郑成功:“森兄,海军之事,就托付给你了。”
“末将必不负殿下重托!”
议事一直持续到子夜时分。当众人陆续散去,镇海堂内只剩下张世杰、李定国、苏明玉和郑成功四人。
烛火摇曳,在四人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森兄。”张世杰忽然开口,“有件事,本王需提醒你。令尊平国公的船队,如今就在龙江关外。”
郑成功身体一僵。
“令尊派人送来密信,要求参与海军建设,至少获得南洋贸易的三成专营权。”张世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郑成功,“否则,他将联合福建、广东的旧部,自行组建‘郑家水师’。”
郑成功接过信,手在微微颤抖。他快速浏览完,脸色变得苍白:“殿下,家父他……”
“本公知道你的难处。”张世杰拍拍他的肩膀,“但海军,必须是国家的海军,绝不能变成某个家族的私兵。这件事,需要你自己去解决。”
他盯着郑成功的眼睛:“必要时,可以动用雷霆手段。本公给你全权。”
郑成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末将明白。十日之内,必给殿下一个交代。”
“好。”张世杰点头,“你先去吧。定国、明玉留下,还有事商议。”
郑成功躬身行礼,转身大步离去。铁靴踏在青石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李定国这才开口:“殿下,郑芝龙在福建、广东的势力根深蒂固,旧部遍布水师。若处理不当,恐怕……”
“所以要让森兄自己解决。”张世杰淡淡道,“这是对他的考验。若连自家的事都摆不平,如何统帅天下水师?”
苏明玉轻声道:“海军建设国债,妾身已草拟发行方案。首批发行一千万两,以未来南洋贸易关税为抵押。江南各大商号均表示愿意认购,预计一个月内即可募足。”
“很好。”张世杰走到那面《万里海疆图》屏风前,手指从台湾缓缓移到吕宋,再移到马六甲,“第一步,台湾。第二步,吕宋。第三步,马六甲。五年之内,我要让大明的龙旗,插遍整个南洋。”
他转过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坚毅的轮廓:“定国,陆上的事就交给你了。辽东、漠北,必须稳如泰山。明玉,银子的事交给你。海军是个吞金兽,但未来,它会百倍千倍地回报这个国家。”
“末将领命!”
“妾身遵旨。”
三人又商议了半个时辰。当李定国和苏明玉也告辞离去,偌大的镇海堂内只剩下张世杰一人。
他独自站在海图前,目光深邃。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缕月光透过云隙洒下,照在屏风上台湾岛的位置。那座被荷兰人占据三十八年的岛屿,此刻在地图上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轮廓。
但张世杰知道,那里将是新时代的第一块基石。
“郑芝龙……”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希望你能识时务。否则,这万里海疆,不介意多一处坟场。”
他吹灭蜡烛,转身走出镇海堂。
夜色深重,紫金山的轮廓在月光下宛如蛰伏的巨龙。而山下的长江,正浩浩荡荡,奔流入海,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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