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双面玲珑,渐握主动
沈清辞为靖王太妃诊治并初见成效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在京城特定的圈子里传开。结合之前靖王府的赠礼和百花宴的余波,沈清辞这个名字,不再仅仅与“病弱”、“可怜”挂钩,更多了一层“医术高明”、“得靖王看重”的神秘色彩。
沈府内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微妙起来。下人们对沈清辞的态度恭敬了许多,连厨房送来的饭菜都精细了几分。沈弘偶尔也会过问一下她的身体和去靖王府的情况,虽然依旧是公事化的语气,但比起从前的漠视,已是天壤之别。
王氏被夺了中馈,禁足在院中反思,暂时掀不起风浪。沈清婉更是闭门不出,听说日日以泪洗面,砸了不少东西。沈清辞乐得清净,每日除了在自己的小院里继续调养身体、研习医术,便是每隔一日去靖王府为太妃施针。
几次施针下来,太妃的头风症状得到了显着改善,发作频率和疼痛程度都大大降低,精神也好了许多。老太妃对沈清辞是越看越顺眼,不仅赏赐丰厚,时常留她用饭,还拉着她说些体己话,俨然将她当成了亲近的小辈。
这一日,施针完毕,太妃留沈清辞在松鹤堂用点心。闲聊间,太妃忽然叹了口气:“辞儿啊(太妃坚持如此称呼),看到你,我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女儿……若是她还在,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沈清辞知道,太妃早年曾育有一女,却在幼时夭折,这是老人家心中永远的痛。她轻声安慰道:“太妃娘娘福泽深厚,如今有王爷这般英杰承欢膝下,已是天伦之乐。过去之事,还望娘娘宽心,保重凤体要紧。”
太妃拍拍她的手,眼中带着怜惜:“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听说你在沈府过得也不易?你那继母和妹妹,着实不像话!”
沈清辞垂下眼帘,没有接话,只是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涩和隐忍。
太妃见状,更是心疼,低声道:“你放心,有我在,有渊儿在,断不会让人再欺负了你去。渊儿这孩子,看着冷,心却是好的。他既然肯让你来为我治病,便是认可了你。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或者直接告诉渊儿。”
“民女谢太妃娘娘厚爱。”沈清辞心中感动,这无疑是来自靖王府最明确的庇护承诺。但她并未得意忘形,依旧保持着谦恭和距离。
正说着,顾九渊来了。他似乎是刚下朝回来,身上还穿着亲王蟒袍,更添威严。见到祖母气色红润,与沈清辞相谈甚欢,他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些许。
“祖母今日感觉如何?”顾九渊问道。
“好多了!多亏了辞儿。”太妃笑眯眯地说,“渊儿,你可要好好谢谢辞儿。”
顾九渊负手立在廊下,玄色蟒袍被夕阳镀上一层暗金,愈发衬得眉目深沉。他看向沈清辞,眸色像一泓被月光封冻的潭,看似平静,却藏着无数暗涌。
“沈小姐妙手回春,本王铭记于心。”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冷玉相击,“祖母既已无大碍,沈小姐日后可不必如此频繁奔波,隔三五日来一次即可。”
话落,他微微颔首,姿态矜贵,仿佛当真只是体恤她辛苦。
沈清辞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治疗进入巩固期,频繁接触可以适当减少,既避免惹人非议,也……可能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和观察?
她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幽光,再抬眼时,已是一片温顺:“王爷体恤,民女遵命。”
嗓音轻柔,像春夜拂过柳梢的风,不带半分棱角。
太妃却急了,拄着鎏金楠木杖从软榻上直起身,银发间的鸾鸟步摇晃得簌簌作响:“三五日也太久了!辞儿,你得空就常来陪我说说话,我这院子里冷清得很,连个敢陪我斗嘴的人都没有。”
老人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沈清辞,掌心皱纹纵横,却温暖干燥。
沈清辞就势握住,指尖在太妃脉门上轻轻一按——脉象平稳,余毒已清,只是气血略虚。她心下稍定,面上却漾开更甜的笑,像哄孩子似的:“太妃娘娘不嫌我聒噪,我自然日日都来。到时候您别嫌我烦,拿拐杖赶我才好。”
“小丫头,嘴乖!”太妃被她逗得笑出声,抬手作势要敲她额头,临落下却改为揉了揉,“赶谁也不赶你。你若真不来,我就叫渊哥儿绑你来。”
顾九渊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一动。
“祖母。”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无奈,“孙儿是靖王,不是山匪。”
“山匪才好呢!”太妃哼了一声,故意板起脸,“山匪知道疼媳妇,你倒好,二十有四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再这么下去,我到了九泉之下都没脸见你祖父!”
沈清辞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媳妇”二字,耳尖却悄悄染了霞色。
顾九渊坐下,陪着太妃说了会儿话,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朝堂上的一些趣闻。沈清辞安静地听着,并不插话,但偶尔顾九渊提及某些官员或事件时,她会敏锐地捕捉到太妃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或顾九渊语气中微不可察的冷意。
她忽然意识到,在靖王府,她不仅能获得庇护和资源,还能接触到许多沈府根本无法触及的信息和风向。这对她的复仇计划,或许大有裨益。
离开靖王府时,顾九渊再次亲自送她到二门。这次,他忽然开口:“沈小姐似乎对朝堂之事,也有所关注?”
沈清辞心中一凛,知道是自己刚才专注倾听的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她坦然道:“民女身处闺阁,本不应妄议朝政。只是家父身在朝堂,有时难免听及一二皮毛,让王爷见笑了。”
顾九渊不置可否,转而道:“听闻沈小姐回京后,除了为祖母诊治,便深居简出。京中风物与医谷迥异,沈小姐不想出去走走吗?城南的归云寺,秋景尚可。”
这看似随意的邀请,却让沈清辞心头一跳。靖王邀她同游?这意义可就不同了。是试探,还是……?
她斟酌着措辞:“王爷厚意,民女心领。只是民女病体初愈,不宜远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家中近日事多,恐不便外出。”
她委婉地拒绝了,理由充分,既保全了顾九渊的面子,也表明了自己目前的困境和谨慎态度。
顾九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强求:“既如此,便改日吧。沈小姐慢走。”
马车驶离后,顾九渊站在原地,眸色幽深。这个沈清辞,进退有度,心思缜密,既有医术傍身,又懂得审时度势,更难得的是,在她身上,他隐约感觉到一种……同类的气息。那是经历过磨难、在逆境中挣扎求生、并且绝不认命的人才有的气息。
“星痕,”他唤道,“沈府那边,王氏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王爷,王氏虽被禁足,但其兄长,工部侍郎王诚,近日活动频繁,似乎在为沈二小姐之事奔走。另外,王氏暗中与沈尚书的一个妾室柳姨娘接触甚密,似乎在打探中馈之事和……沈大小姐的动向。”
顾九渊冷哼一声:“跳梁小丑。派人盯紧王诚和那个柳姨娘。还有,沈大小姐在府中的安全,务必保证。若有任何人意图对她不利,先斩后奏。”
“是!”
顾九渊转身回府。沈清辞这颗棋子,或者说这个意外闯入他视线的人,已经引起了他足够的兴趣。他不介意在适当的范围内,给予她一些庇护和便利。毕竟,她能缓解祖母的痛苦,这一点就足够了。至于其他……来日方长。
而马车上的沈清辞,也在回想着今日在靖王府的点点滴滴。太妃的庇护是实实在在的,顾九渊的态度却有些耐人寻味。看似疏离,却又在某些细节上流露出关注;看似给了她出入王府的自由,却又在提醒她保持距离。
她需要好好利用靖王府这层关系,但又不能过度依赖,更不能让自己完全卷入王府的漩涡。她复仇的核心,终究要靠自己。
回到沈府,刚进自己的小院,就见父亲沈弘身边的长随等在那里,见她回来,恭敬地道:“大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沈清辞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显,点点头:“有劳带路。”
来到书房,沈弘正在看公文,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笔,示意她坐下。
“清辞,你去靖王府为太妃诊治,一切可还顺利?”沈弘问道,语气比以往温和许多。
“回父亲,一切顺利,太妃娘娘凤体渐安。”沈清辞答道。
“那就好。”沈弘捋着胡须,沉吟片刻,“靖王殿下……对你似乎颇为看重。这是你的造化,也是沈家的造化。你需谨言慎行,莫要辜负了这份看重,也莫要……给府里惹麻烦。”
沈清辞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敲打和期许。他既希望自己能与靖王府保持良好关系,为沈家带来好处,又担心自己行为不当,惹怒靖王,连累沈家。
“女儿明白。女儿定会小心行事,不敢有辱门风。”沈清辞低眉顺眼地应道。
沈弘满意地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对了,你如今身体看来也好些了,总闷在院子里也不是办法。过几日,户部李尚书家老夫人做寿,你随你母亲……随为父一同前去贺寿吧,也见见世面。”他本想说“随你母亲”,想到王氏还在禁足,便改了口。
沈清辞心中一动。李尚书家?这可是京城真正的顶级权贵之一。沈弘带她前去,显然是想让她在更重要的场合露面,拓展人脉,也是向外界展示沈家与靖王府的“特殊关系”。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走出沈府、接触更多权贵、甚至可能找到新的复仇突破口的机会。
“是,女儿遵命。”沈清辞恭声应下,嗓音温婉如常,仿佛方才在书房里被父亲厉声训斥的,根本不是她。
她垂眸,袖中指尖却微微蜷紧,指甲陷入掌心,以疼痛提醒自己要稳住——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走出书房,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带着一丝暖意。院中桂香浮漾,蝉声已歇,风过时,只余叶片摩挲的轻响,像是谁在悄悄耳语。
沈清辞抬首,望向那一眼澄澈的天空,眸底却是一片幽暗。嘴角缓缓勾起,极淡,也极冷。
那笑意转瞬即逝,无人窥见。
王氏,沈清婉……
她在心里一字一顿地咀嚼这两个名字,像把玩着两枚即将捏碎的棋子。
你们的禁足,不会太久。
她缓步穿过回廊,脚步轻若无声,耳畔却似已听见铁锁拖过地面的脆响——那是她们未来的丧钟。
等我羽翼渐丰,
等我将你们所有的爪牙一一拔除,
等我将你们最在意的东西一样样毁掉……
父亲的名誉?沈清婉的嫡女身份?王氏那点子可怜的诰命?
不,远远不够。
她要把她们赖以生存的一切,连皮带骨,撕下来,喂狗。
那时,才是你们真正噩梦的开始。
而靖王府,顾九渊……
她停步,指尖拂过阑干,木刺微凸,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珠。
血珠滚圆,像一粒朱砂痣,嵌在她指腹。
男人深不可测的眼,在灯火下曾与她短暂对视——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名刀,出鞘即见血,却也极易反噬其主。
或许会成为我复仇路上,最锋利也最不可控的一把刀。
用,还是不用?如何用?
她眯起眼,想起那夜他俯身贴近时,落在耳边的低笑——
“沈二姑娘,合作要有诚意。你的命,你的恨,你的筹码,统统摆到本王面前来,本王再考虑要不要替你杀人。”
狂妄,却诱人。
她抬手,将那滴血抹在朱唇上,轻轻抿开。
腥甜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像某种契约。
她还需要时间,慢慢筹谋。
风掠过,卷起她袖口暗纹,绣的是缠枝莲,莲心却藏着一只振翅欲飞的毒蛾。
沈清辞低笑一声,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顾九渊,你欲做执棋人,我又何尝不能反客为主?”
“待我布好局,你们一个个,都将是我的子。”
她抬步,背影纤细,却像一柄缓缓出鞘的剑,冷光乍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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