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妖的意志如同冰冷的宇宙法则,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那不容置疑的裁定,那赤裸裸的毁灭威胁,将龙啸天等人心中最后一丝反抗的火苗彻底掐灭。屈辱、愤怒、不甘,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们的内心,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可能波及万里的灾难性后果面前,他们只能选择沉默。
煞罗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葬星归墟秘仪”之中。他不再理会外界的任何干扰,双手结成的印诀复杂而古老,口中吟诵的咒文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韵律,仿佛在呼唤宇宙终末的回响。一股深邃、寂灭、却又带着奇异秩序感的黑暗力量,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与不远处黑洞星核的波动逐渐同步。那狂暴的星核,在这股同源但更具引导性的力量影响下,旋转的速度似乎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不再是无序的狂乱,而是隐隐遵循着某种古老的轨迹。一丝丝精纯至极的黑暗本源能量,开始从星核中剥离,如同受到牵引的溪流,缓缓流向煞罗。
仪式,已经不可逆转地开始了。煞罗的气息,在这缓慢的融合中,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攀升、蜕变。他身上的伤势在黑暗能量的滋养下快速愈合,那身破裂的铠甲也仿佛拥有了生命,裂纹在逐渐弥合。
龙啸天死死地盯着这一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眼睁睁看着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落入死敌之手,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这种煎熬比任何肉体上的痛苦都更甚。
“龙兄,”欧阳轩的声音极其低沉,带着深深的疲惫和理智的冰冷,“无间妖的计算……狠辣至极。他不仅给了煞罗机缘,更将我们逼入了绝境。我们现在,成了他计划的一部分,成了确保这场仪式不受干扰的……临时守护者。”
龙啸天猛地转头看向欧阳轩,眼中布满血丝。
欧阳轩推了推破碎的眼镜,苦笑着解释:“你看。无间妖的真身悬浮于上,是最终的威慑,但他似乎并不打算亲自下场清除可能出现的‘杂音’。而煞罗此刻全身心投入仪式,毫无防备。若此时有第三方势力闯入,无论是溃散的镇世军残部,还是兵主麾下的复仇者,甚至是……其他怀有异心的葬星者,都可能打断仪式,导致星核失控。”
他顿了顿,指向核心区域外那片被大战和星核引力摧残得面目全非的废墟和山峦:“这片区域经过连番大战,能量混乱,屏蔽感知,正是潜入的绝佳环境。无间妖的威胁,是阻止我们动手,但同时,也变相‘要求’我们,为了自保,必须清除掉任何可能靠近、干扰仪式的‘意外因素’。我们……不得不替他守住这片区域,直到仪式完成。”
此言一出,龙啸天、诺尔、雨沫、小雪都愣住了。仔细一想,竟真是如此!无间妖不仅强行推进了计划,还利用生存本能,将他们变成了计划的保险栓!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诺尔几乎要暴走。
“妈的!这无间妖……老子……”诺尔独眼怒睁,狂暴的星力不受控制地外溢,将脚下的岩石震裂。
“诺尔!冷静!”龙啸天低喝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翻腾。他明白,欧阳轩的分析一针见血。无间妖的阳谋,他们无法破解。现在动手是死,放任外人干扰导致爆炸也是死。唯一可能活下去的路,竟然真的是……暂时确保煞罗的仪式顺利完成!
这是一种何等荒谬而残酷的处境!他们从誓死阻止葬星者,变成了不得不暂时保护葬星者的核心成员完成终极蜕变!
就在这时,雨沫清冷的目光骤然锐利,她猛地转头望向祭坛区域东南侧的一片断崖阴影处,低声道:“有人来了!速度很快,带着杀气!”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片阴影中,数十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疾射而出!他们身着残破不堪但依旧能辨认出制式的镇世军铠甲,个个浑身浴血,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疯狂和复仇的火焰。为首一名独臂校尉,手持一柄断裂的战刀,嘶声怒吼:“葬星者的杂碎!还有兵主的走狗!为元震子大人和死去的弟兄们偿命来!”
显然,这是被打散后幸存下来的镇世军残兵,他们或许远远看到了元震子投影溃散,将无尽的愤怒和绝望化作了最后的冲锋,目标直指场上唯一明显的敌人——正在举行仪式的煞罗!他们根本不清楚星核的状态,也不知道无间妖的存在,只想在死前拉个垫背的!
“不好!”龙啸天心头一紧。这些镇世军士兵的实力普遍不高,大多在炼气中期左右,若是平时,根本不足为虑。但此刻,他们抱着必死之心冲来,若任由他们冲击仪式,哪怕只是造成一丝干扰,后果都不堪设想!
根本没有时间犹豫!
“拦住他们!”龙啸天几乎是本能地嘶吼出声,身形第一个冲了出去!龙吟剑划出一道疲惫却依旧凌厉的金红色剑光,并非斩向人体,而是横扫在那些士兵冲锋路径的前方地面,炸开一道深深的沟壑,试图阻吓。
“龙啸天!你竟然投靠了葬星者?!”那独臂校尉看到龙啸天的举动,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更深的愤怒,攻势丝毫未减。
诺尔虽然憋屈得要爆炸,但也明白利害关系,怒吼着挥拳砸向侧面,狂暴的拳风将几名试图从侧翼绕过的士兵逼退。雨沫的箭矢无声无息地射出,精准地射穿了冲在最前面几名士兵的膝盖,让他们惨叫着倒地,失去了冲锋能力。她刻意避开了要害,只求阻止。
欧阳轩强忍魂识剧痛,双手连弹,几道微弱的禁锢符文飞出,虽然效果大减,但也成功延缓了部分士兵的速度。小雪的治疗光晕则重点笼罩在龙啸天和诺尔身上,为他们提供着微不足道但至关重要的支持。
战斗爆发得突然而短暂。龙啸天等人虽已是强弩之末,但毕竟境界高出这些残兵太多,再加上只是阻拦而非杀戮,很快便将这波绝望的冲锋遏制了下来。大部分士兵被击倒在地,失去行动能力,只有少数几个被同伴拖拽着退回了阴影中,留下充满恨意和不解的咒骂。
看着地上呻吟的镇世军士兵,龙啸天心中五味杂陈。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并肩对抗葬星者的战友,此刻却兵戎相见,而目的,竟是为了保护一个葬星者。这种命运的嘲弄,让他感到一阵阵恶心。
他走到那名被雨沫射穿膝盖、倒在地上的独臂校尉面前,校尉眼中充满了鄙夷和绝望。
“为什么……”校尉嘶哑地问,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
龙啸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解释。难道要说为了保护世界不被星核炸毁?在对方看来,这无疑是可笑的借口。他最终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对不起。”
校尉猛地啐出一口血沫,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龙啸天默然退开,示意小雪尽可能为这些伤者止血。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另一侧又传来了动静。这次是几名兵主麾下的山地武士,他们如同猿猴般在乱石间跳跃,悄无声息地逼近,目标同样是被他们视为导致山脉毁灭元凶的煞罗。
同样的阻拦,同样的无奈,再次上演。
龙啸天五人,被迫在这片废墟之上,围绕着那正在进行的恐怖仪式,构筑起一道苦涩而脆弱的防线。他们击退了一波又一波不明真相的复仇者,也逼退了几名似乎想趁乱抢夺星核、或是清除“叛徒”煞罗的、眼神闪烁的葬星者外围成员。
每一次出手,都像是在自己的心上割了一刀。他们守护着最不想守护的人,对抗着原本可能是盟友或至少不是敌人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屈辱和深深的矛盾。
而煞罗,对周围的一切厮杀恍若未闻。他的气息越来越深邃,与黑洞星核的联系越来越紧密。那枚黑暗的晶体,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他移动。
上空,无间妖的真身依旧静默,仿佛在欣赏着一出由他亲手导演的、充满讽刺意味的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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