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楠第一次看见“脏东西”，是在23岁生日那天。
那天加班到深夜，地铁1号线早已停运，他攥着最后一张共享单车券，在城中村的窄巷里穿行。潮湿的墙面上爬满青苔，路灯忽明忽暗，像濒死之人的呼吸。巷口的垃圾桶旁，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背对着他啃咬什么东西，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小朋友，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肖楠停下脚步，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小女孩没回头，只是抬起手，将一块暗红色的东西举过头顶。借着微弱的灯光，肖楠看清那是半块带着毛发的肉块，鲜血顺着女孩的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女孩的脖颈以一种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扭曲着，皮肤呈现出死灰般的苍白，裸露的脚踝上缠着一圈发黑的麻绳，麻绳末端还挂着几片湿漉漉的水草。
肖楠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想转身就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这时，小女孩缓缓转过头，脸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污，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个黑漆漆的空洞，空洞深处似乎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
“哥哥，你要吃吗？”女孩的声音稚嫩却冰冷，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肖楠终于冲破了恐惧的束缚，转身疯跑起来。他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女孩咯咯的笑声，那笑声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膜。直到跑回租住的老式居民楼，他才瘫坐在楼道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不是幻觉。肖楠很清楚。从小到大，他偶尔会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墙角一闪而过的黑影、天花板上悬挂的模糊人影、镜子里不属于自己的倒影。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清晰、这样恐怖。
他租住的居民楼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墙体斑驳，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油烟味混合的怪异气味。房东是个独居的老太太，姓陈，总是穿着一身黑衣，眼神阴鸷，很少与人交流。肖楠当初租这里，只是因为租金便宜，而且离公司近。
回到房间，肖楠反锁房门，又用椅子顶住，才稍稍安心。他倒了一杯热水，双手却依然止不住地颤抖。他打开电脑，搜索“阴阳眼”“看见鬼魂”等关键词，希望能找到科学的解释。但网上的内容要么是无稽之谈，要么是恐怖故事，根本没有能让他信服的答案。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肖楠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黑猫蹲在窗台上，一双碧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更诡异的是，黑猫的背上，似乎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刚才在巷子里遇到的那个红衣小女孩。
肖楠吓得猛地后退，杯子摔在地上，热水溅湿了他的裤脚。他再定睛一看，窗台上的黑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防盗网。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肖楠喃喃自语，试图安慰自己。但刚才那小女孩空洞的眼眶，还有那“咯吱咯吱”的啃咬声，却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浮现，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几天，肖楠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了。他总是在不经意间看到那个红衣小女孩——在公司的卫生间里，在地铁的玻璃门上，甚至在他的床底下。女孩总是以各种诡异的姿势出现，脸上的血污越来越多，眼神也越来越冰冷。
他开始失眠、食欲不振，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同事们都看出了他的异常，纷纷问他是不是生病了。肖楠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怕别人以为他疯了。
这天晚上，肖楠下班回家，刚走进楼道，就遇到了房东陈老太。陈老太正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袋子里似乎装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她看到肖楠，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小肖，下班了？”
“陈阿姨，您这是……”肖楠看着那个黑色塑料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扔点垃圾。”陈老太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一样。她侧身让肖楠过去，肖楠在经过她身边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那天在巷子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回到房间，肖楠越想越不对劲。陈老太平时很少出门，而且总是把垃圾放在门口，让清洁工来收，今天怎么会亲自去扔垃圾？而且那个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看起来沉甸甸的，不像是普通的垃圾。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偷偷往下看。只见陈老太并没有走向垃圾桶，而是绕到了居民楼后面的小巷里。肖楠心中一动，悄悄下楼，跟了上去。
居民楼后面的小巷狭窄而阴暗，堆满了杂物，散发着刺鼻的臭味。肖楠躲在一堆废弃的纸箱后面，看见陈老太正蹲在地上，打开那个黑色塑料袋。袋子里装的，竟然是一只血淋淋的猫尸体！
陈老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生锈的剪刀，开始肢解猫尸体。她的动作熟练而诡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鲜血溅到她的黑衣上，她却毫不在意。
肖楠看得目瞪口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终于明白，那天晚上闻到的血腥味，还有窗台上的黑猫，都和陈老太有关。
就在这时，陈老太突然抬起头，朝着肖楠藏身的方向望来。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嘴角依然挂着那抹阴冷的笑容：“小肖，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肖楠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他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陈老太凄厉的笑声，还有剪刀划破皮肉的“嗤嗤”声。
回到房间，肖楠惊魂未定。他知道，陈老太绝对不是普通人。她肢解猫尸体，难道是在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而那个红衣小女孩，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的几天，肖楠变得更加谨慎。他尽量避免和陈老太碰面，上下班也特意绕开居民楼后面的小巷。但他依然能看到那个红衣小女孩，而且女孩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接近他。
这天晚上，肖楠正在睡觉，突然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吵醒。他睁开眼睛，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一丝微弱的月光。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他的床边。
肖楠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不止。他能感觉到，有一个冰冷的东西正在靠近他的脸。他猛地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到那个红衣小女孩正趴在他的床头，脸上的血污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的痂。她的空洞眼眶正对着肖楠，里面的虫子似乎更多了，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哥哥，我好冷。”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冰冷的气息吹在肖楠的脸上，让他浑身发抖。
肖楠想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挣扎，却发现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女孩伸出冰冷的小手，抚摸着肖楠的脸颊，她的手指像冰块一样，而且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哥哥，陪我一起玩吧。”女孩咯咯地笑着，笑容诡异而恐怖。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陈老太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拿着那把生锈的剪刀，站在门口，眼神阴鸷地看着床上的肖楠和红衣小女孩。
“孽障，休得放肆！”陈老太大喝一声，举起剪刀，朝着红衣小女孩刺去。
红衣小女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了房间里。
肖楠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他猛地坐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陈老太。
“陈阿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楠的声音颤抖着。
陈老太走到床边，放下剪刀，脸上的阴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和无奈：“小肖，你知道吗？你天生就有阴阳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鬼魂。”
肖楠愣住了：“阴阳眼？”
“没错。”陈老太点了点头，“那个红衣小女孩，是十年前死在这条巷子里的。她本来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却被一个变态杀手残忍杀害，尸体被扔到了附近的河里。因为死得太惨，怨气太重，所以一直无法投胎，只能在世间游荡。”
“那她为什么总是缠着我？”肖楠不解地问。
“因为你的阴阳眼能看到她，而且你身上的阳气比较弱，容易被鬼魂缠上。”陈老太解释道，“我之所以肢解猫尸体，是为了用猫的鲜血和阳气，镇压她的怨气，不让她出来害人。但没想到，她的怨气越来越重，已经不是普通的猫血能镇压的了。”
肖楠恍然大悟。原来陈老太并不是在进行什么邪恶的仪式，而是在保护周围的人。
“那现在怎么办？她还会再来吗？”肖楠担忧地问。
“会的。”陈老太点了点头，“她的怨气不散，就会一直缠着你。而且，她现在已经把你当成了目标，不会轻易放弃的。”
“那我该怎么做？”肖楠焦急地问。
“想要彻底摆脱她，就必须找到她的尸骨，让她入土为安。”陈老太说，“十年前，她的尸体被扔到了附近的河里，但具体位置没有人知道。只有找到她的尸骨，为她举行一场超度仪式，才能化解她的怨气，让她顺利投胎。”
肖楠皱起了眉头。附近的河流那么长，而且已经过去了十年，想要找到一具尸骨，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知道这很难，但这是唯一的办法。”陈老太看着肖楠，眼神坚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我年轻时曾跟着一位道士学过一些法术，或许能感应到她尸骨的位置。”
肖楠犹豫了。他不知道陈老太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寻找尸骨的过程中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他知道，如果不这么做，他永远也无法摆脱那个红衣小女孩的纠缠。
“好，我愿意。”肖楠下定了决心。
接下来的几天，陈老太开始准备寻找尸骨所需的东西——罗盘、桃木剑、符咒，还有一些肖楠不认识的法器。肖楠则利用下班时间，查阅了大量关于十年前那个小女孩失踪案的资料。
根据资料记载，小女孩名叫李萌萌，当年只有五岁。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失踪，警方调查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直到三个月后，有人在附近的河里发现了一具残缺不全的儿童尸体，经过dNA鉴定，确认就是李萌萌。但由于尸体被水泡得太久，而且遭到了鱼虾的啃咬，已经无法确定具体的死亡原因和凶手的身份。
肖楠看着李萌萌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笑容灿烂，眼神清澈。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会遭遇如此悲惨的命运。
三天后，陈老太告诉肖楠，一切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他们趁着夜色，来到了附近的河边。河水漆黑一片，像一条巨大的蟒蛇，在夜色中蠕动。河风吹过，带着一股腥臭味，让人不寒而栗。
陈老太拿出罗盘，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指着河中间的一个位置说：“她的尸骨就在那里。”
肖楠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河中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怎么下去？”肖楠问。
“我已经准备好了。”陈老太从背包里拿出一艘小型橡皮艇，快速充气后，推到了河里。“我们坐船过去。”
肖楠和陈老太坐上橡皮艇，朝着河中间划去。橡皮艇在水面上轻轻摇晃，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水声和风声。肖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水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他们，那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橡皮艇快要到达陈老太指的位置时，水面突然掀起了一阵巨浪，橡皮艇被掀翻了。肖楠和陈老太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河水刺骨的寒冷，肖楠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却感觉有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往水下拖。他低头一看，只见李萌萌的鬼魂正趴在他的腿上，脸上的血污越来越浓，空洞的眼眶里，虫子疯狂地蠕动着。
“哥哥，你为什么要找我的尸骨？你不想陪我玩了吗？”李萌萌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怨气。
肖楠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李萌萌的纠缠。他感觉自己的氧气越来越少，意识也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水面上射下来，照亮了水下的一切。陈老太手里拿着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桃木剑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她朝着李萌萌的鬼魂刺去，李萌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了水中。
抓住肖楠脚踝的手也消失了。肖楠趁机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陈老太也浮出了水面，她拉着肖楠，爬上了橡皮艇。“快，她的尸骨就在下面，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
肖楠点了点头，和陈老太一起，潜入了水中。水下漆黑一片，肖楠只能凭借感觉摸索。突然，他的手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具小小的尸骨。尸骨已经被水泡得发白，上面还缠着一些水草。
肖楠心中一喜，他小心翼翼地将尸骨抱在怀里，浮出了水面。
陈老太看到尸骨，点了点头：“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他们将尸骨放在橡皮艇上，快速划回了岸边。
回到岸边，陈老太立刻拿出符咒和法器，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将尸骨放在圈中间。她点燃符咒，嘴里念念有词。符咒燃烧的烟雾中，肖楠看到李萌萌的鬼魂再次出现了。但这一次，她的怨气明显减弱了很多，脸上的血污也淡了不少。
“萌萌，你的尸骨已经找到了，现在我为你举行超度仪式，让你早日投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陈老太的声音温和而慈祥。
李萌萌的鬼魂看着自己的尸骨，又看了看肖楠和陈老太，空洞的眼眶里，似乎流下了两行泪水。她朝着肖楠和陈老太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身体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夜色中。
超度仪式结束后，陈老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了，她的怨气已经化解了，不会再缠着你了。”
肖楠也松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看着李萌萌的尸骨，心中充满了感慨。这个可怜的孩子，终于可以安息了。
接下来的几天，肖楠再也没有看到李萌萌的鬼魂。他的精神状态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失眠、食欲不振等问题也都消失了。
但肖楠知道，他的阴阳眼并没有消失。他依然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只是这些“东西”再也没有像李萌萌那样缠着他。
这天，肖楠下班回家，遇到了陈老太。陈老太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小肖，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谢谢陈阿姨。”肖楠笑着说，“多亏了您，我才能摆脱那个鬼魂的纠缠。”
“不用谢。”陈老太摆了摆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的阴阳眼虽然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但也让你有机会帮助那些冤死的鬼魂。这或许就是你的宿命吧。”
肖楠点了点头。他知道，陈老太说的是对的。他的阴阳眼，既是一种诅咒，也是一种祝福。它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让他有机会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鬼魂。
从那以后，肖楠不再排斥自己的阴阳眼。他开始学着接受自己的宿命，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那些冤死的鬼魂。他知道，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会遇到很多危险和恐怖的事情。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知道，只要心中有善，有勇气，就一定能战胜一切邪恶。
而那个红衣小女孩李萌萌的故事，也成为了肖楠心中永远的记忆。它让肖楠明白，这个世界上，既有邪恶和恐怖，也有善良和正义。只要我们坚守心中的善良，就一定能战胜一切邪恶，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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