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刚落地，人就歪了半寸。
不是站不稳，是地面自己在往下沉。头顶那颗幽蓝光球忽闪两下，像是信号不良的灯泡，照得四周断柱残碑影影绰绰。寒星在我旁边蹦了一下，长戟横在胸前：“主人，这地方比菜市场还挤。”
她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最近的石柱背后滑了出来。
不是走，也不是飘，就是平平地“推”出来，像有人拿手在屏幕上拖动一张图层。它没脸，也没形，轮廓边缘还在轻微抖动，明显是临时调用的低模资源。
“哟。”我把折扇往地上一杵，琉璃镜微晃，“连贴图都没加载全就开始上班？”
那影子顿了一下。
我知道它听见了。
《天命漏洞手册》里提过一句：“幻形体切换帧延迟0.3秒，因底层渲染队列拥堵。”这种小怪，说白了就是系统自动刷出来的炮灰AI，靠预设逻辑杀人，但只要戳破它的运行规则，它就会卡壳。
第二道、第三道……眨眼间，九道魔影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围成一圈，脚步整齐得像军训方阵。空气开始发沉，压得人耳膜嗡嗡响，显然是某种领域类压制机制启动了。
寒星咧嘴一笑：“主人，它们排队送经验呢。”
“别急着捡装备。”我慢悠悠把扇子展开，扇骨敲了三下地面，节奏乱七八糟，“你们这群影子货，连主控逻辑都没统一吧？”
魔影们齐齐一顿。
“左边第三个。”我抬扇一指，“你步伐比别人慢半拍，是不是上一轮被删号的失败者残留数据？右边那个——”我顿了顿，笑出声，“你轮廓抖得跟老电视雪花屏似的，系统都给你降画质了还硬撑？”
话音落下，那两道被点名的魔影忽然偏移了轨迹，撞在一起，像两个抢夺同一内存地址的程序。
寒星眼睛一亮，整个人弹射出去，长戟抡圆了砸向其中一道最虚的影子。
“打最虚的那个！”
“明白！”她大喊一声，半妖血脉瞬间沸腾，皮肤下泛起一层熔金般的纹路。戟尖砸中的刹那，那道魔影像玻璃一样炸开，碎片落地化作几行灰烬文字：
“赵明远·第七次尝试·终止”。
我啧了一声：“这哥们挺执着啊，都试到第七回了还不认命。”
寒星收戟站定，甩了甩手腕：“反正他现在不用再试了。”
剩下的八道魔影没散，反而开始融合。
先是彼此靠近，接着轮廓拉长，最后凝成一道三丈高的黑影，胸口浮现出一块龟裂的符文——和外面那个守门AI用的是同款UI，写着四个小字：**测试版·判令**。
“哦？”我合上扇子，轻轻一敲掌心，“还敢升级版本？”
黑影抬起手臂，一股无形波动扫来，空气震颤，像是要发动什么高阶清算协议。寒星被震得后退一步，眉头皱起。
我却笑了。
“凡非完整神格持有者，在魔窟内不得发动三级以上清算协议。”我念出《天命漏洞手册》里的原话，“你们这破系统，连封测条款都忘了屏蔽？”
黑影的动作猛地僵住。
胸口符文开始闪烁红光，像是权限申请被驳回，正在反复重试。它挥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像卡顿的动画帧。
“告诉你家后台。”我上前一步，扇尖点在它眉心位置，“三千年前删不干净的bug，现在归我管了。”
话音落，黑影轰然崩解，化作漫天黑灰，簌簌落下。那些灰碰到地面，又变成一行行焦痕文字：
“张无尘·权限不足·清除”
“李玄风·逻辑冲突·注销”
“王道一·身份伪造·永久封禁”
我低头看了看，冷笑：“全是些想走捷径改命的家伙，结果命没改成，号先没了。”
寒星蹲下身，戳了戳其中一行字：“主人，他们写的这些名字……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当然眼熟。”我收回扇子，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都是上一批闯进来的人。以为能靠献祭换机缘，结果连登录界面都没过。”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所以咱们现在算过了新手村？”
“勉强算通过初检。”我抬头看向中央那块裂痕斑斑的石碑，上面原本刻着的“失败者名录”几个字正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新浮现的一行：
“异常个体通过初检”。
与此同时，寒星腰间的星盘突然亮了一下，篆文滚动，弹出一行大字：
【前方高能！魔窟初探成功！】
“破铜烂铁又给自己加戏了。”我没好气地瞥了一眼。
寒星嘿嘿一笑，拍了拍星盘：“它这是夸你呢，主人。”
“夸我？”我嗤笑，“它那是怕下一关死机，提前刷个成就保平安。”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摸那块碑，我一把拦住：“别碰。”
“为啥？”
“你以为这碑只是记录名字？”我盯着碑底一处未刻完的痕迹，那里只写了两个字：“楚……昭……”
话说到一半，整片空间忽然轻轻震了一下。
头顶的光球熄灭，四周陷入短暂黑暗。等光线重新亮起时，那行“楚昭”已被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寒星眨了眨眼：“刚才那是什么？”
“是系统反应过来了。”我轻声道，“它发现有个本不该通过检测的人，不但进了门，还顺手改了日志。”
她咧嘴一笑：“那它现在是不是慌了？”
“不一定。”我握紧扇柄，“但它肯定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们站着没动，四周死寂。只有脚下青石板偶尔传来细微震动，像是某种后台程序在悄悄重启。
寒星忽然压低声音：“主人，你说……下一个被抹掉的名字，会是谁？”
我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你觉得呢？”
她还没开口，远处一根断裂的石柱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柱身裂开一道细缝，里面缓缓渗出一缕黑雾，凝聚成一只半透明的手，指尖朝我们勾了勾。
我抬扇指向那根柱子：“看见没？系统开始派隐藏彩蛋了。”
寒星握紧长戟，眼中金芒一闪：“这次要不要让它也留个名字？”
“不急。”我往前迈了一步，“先让它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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