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还在往脚踝上缠,像有人拿湿布一圈圈往上裹。寒星的手搭在戟柄上没松,指节泛着青白,刚才那一脚震出来的火线还没散干净,地缝里偶尔“嗤”地冒股红烟。
我盯着她锁骨下那道纹路——它正一明一暗地跳,跟掌心里的魔心一个频率。
“不对劲。”我说。
她侧头看我:“它烫得厉害。”
不是温度的问题。是节奏变了。之前是被动呼应山体波动,现在倒像是……被拽着走。
脑子里《天命漏洞手册》翻了一页,又一页,最后停在空白。这种情况不多见,说明规则正在被人现场重写,而且写得还挺顺手。
我抬脚踩住一块发红的青石,鞋底刚落,底下就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咽了口气。
“这山有心跳。”寒星说。
“不止。”我蹲下,指尖蹭了蹭石面,“它还饿。”
她愣了下:“吃啥?”
“命格。”我站起身,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你手里这颗魔心,以前是它的胆,现在成了补药引子。谁拿到它,就能让这座破山续命三百年。”
她低头看了看魔心,金光流转,表面那层怨魂纹路已经淡了大半,像是被什么吸走了内容。
“所以刚才那块‘赎罪台’碑……”
“不是雷劈的。”我接话,“是山自己咬的。天道耳鸣那会儿,因果乱了一瞬,它趁机啃了块带罪业的石头压饥。”
她咂舌:“挺会过日子啊。”
“活得久的东西都这样。”我往前迈一步,“一边装圣人,一边偷吃修士魂魄补元气。”
石阶继续往上,越走越窄,两旁雾气沉得能拧出水来。我们放轻脚步,每一步都挑着石缝落脚,避开那些泛红最严重的区域——那种地方踩下去会有轻微反弹感,像踩在肿胀的皮肤上。
寒星忽然停住。
“怎么?”
她没答,而是把魔心贴到胸口,闭眼感应了几息,再睁眼时瞳孔已泛起微金:“上面有人等我们。”
“哦?”我挑眉,“这次不是傀儡?”
“不像。”她摇头,“气息连着山脉主脉,像是……嵌在里面的钉子。”
我笑了:“终于来个真货了。”
话音未落,前方拐角处亮起三道剑光。
三人并立,穿归真宗门袍,眉心烙“律”字印,剑尖垂地,摆的是镇邪三角阵。领头那个开口,声音平得像抄书:“外客擅闯禁地,交出魔心,或死。”
寒星冷笑:“你们家规矩这么多,怎么不给自己刻个墓志铭?”
他们不动,也不反驳,只是同时抬起剑。
我眯眼打量三人站位。左中右一字排开,灵力波动同步率极高,几乎像是共用一条经脉。但中间那个右边肩膀略低半寸,走路时重心偏移了零点几钱——老毛病了。
折扇轻轻敲了下手心。
《天命漏洞手册》终于跳出一行字:**“护心镜嵌合不良,右下角留气隙,遇强震则裂。”**
我认得这种镜子。三百年前某匠坊批量打造的“清心护法甲”,专供执法弟子穿,结果因为省工减料,九成都有这毛病。后来一场大战炸了三百副,满天飞的都是带裂缝的铜片。
“又是些替死鬼。”我低声。
寒星听见了:“要动手?”
“他们先动的。”我扇子一收,“你说他们三息前该死了,信不信?”
她咧嘴:“主人从不说废话。”
话落瞬间,三人齐踏步,剑势将起未起。
就是这一刻。
“右边那个,破绽在腰下!”我扬声。
寒星反应极快,星盘戟横扫而出,不攻人,专砸护心镜接缝。戟尖带着幽蓝火焰,一触即燃,顺着那丝气隙钻进去。
“咔!”
脆响炸开,中间那人猛地喷出一口血,跪倒在地。他一倒,另外两人动作立刻迟滞,像是信号断了线。
我扇尖一挑,直抵剩下两人咽喉之间:“现在轮到你们选了——是自己跳下去,还是我帮你们数到三?”
他们没动。
也没说话。
但眼角开始渗血。
我皱眉:“渊主教的?宁死不退?”
寒星突然拽我袖子:“不对,他们在充能!”
确实不对。两人双目泛白,胸口鼓动如风箱,周身浮出血雾,金丹在体内疯狂旋转,明显是要自爆拉人垫背。
“疯了吧?”寒星怒吼,“值吗!”
我没答,目光落在地上那面碎掉的护心镜残片上。
镜背刻着一行小字:**“奉谕炼心,以补天缺”。**
我盯着那句话看了两秒,忽然笑出声。
“好家伙。”我说。
“什么好家伙?”寒星还在防备那两个要自爆的修士。
“我们搞错了。”我收起折扇,塞进袖子里,“他们不是来杀我们的。”
“那是?”
“他们是来借东西的。”我指着那行字,“补天缺——这山要塌了,得拿魔心当补丁。咱们手里这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钥匙,是救命的药材。”
她怔住:“所以追杀我们的……是这座山?”
“准确说,是山里那个装神弄鬼的‘守门人’。”我看向雾气深处,“他以为魔心还能救这破庙,殊不知早就被净化成糖丸了。”
寒星低头看看手中金丹,忍不住笑:“那他待会儿会不会吐血?”
“大概会。”我说,“尤其是发现他自己才是真正的漏洞。”
身后两名修士终于撑不住,金丹爆开前一刻纵身跃崖,血雾炸在半空,染得浓雾一片猩红。
我没回头。
脚下石阶已经不再发烫,反而变得冰凉,像是某种生物缩回了内脏。
“走。”我说,“去见见那位慈祥的‘家长长’。”
寒星紧跟半步,手始终没离戟柄。
雾越来越薄,前方隐约现出一道拱门轮廓,两侧石柱爬满符文藤蔓,门楣上三个字若隐若现:
“入心台”。
她忽然问我:“主人,要是里面那人也和仙童一样,是个分魂呢?”
“那就让他多死几次。”我说,“反正他又不会疼。”
她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忽然浑身一僵。
魔心在她掌心剧烈震颤,几乎要脱手飞出。
我一把按住她手腕:“别松手。”
可那颗金丹像是活了,表面金光暴涨,竟开始反向抽取她的气息。
她咬牙:“它……在被吸走!”
我抬头看向拱门之后。
黑暗深处,有一双眼睛亮了起来。
那不是人眼。
更像是山睁开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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