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角划破掌心的瞬间，血珠还没来得及滴落，地面那层油状液体突然泛起一圈涟漪。
寒星下意识后退半步，我却盯着那滴血——它没散开，反而凝出一点冰晶，在腥甜空气中闪了不到一息，就化成水汽蒸没了。
“这地……在吸东西。”她低声道，戟尖点地，没敢全压上去。
我没答话，脑子里《天命漏洞手册》翻到了一页泛黄的批注：**极寒克万毒，三息内可凝**。
好家伙，原来这池子怕冷。
念头刚落，脚下的平台猛地一震，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抽动着。远处那口毒池开始沸腾，黑水翻滚，泡都带着锈红色，咕嘟咕嘟往外冒烟，空气里全是烧焦骨头混着烂花的味道。
“楚昭！”寒星一把拽住我胳膊，“雾过来了！”
我抬手推开她肩膀，顺势把扇子往地上一杵。银纹微亮，一股寒气顺着扇骨往下渗，地面油液立刻结出一层薄冰，蔓延出去三尺，就把逼近的黑雾挡了下来。
但这冰撑不了多久。
果然，池中心轰然炸开一道水柱，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缓缓浮出——仙童的残魂，脸上还挂着那副悲天悯人的笑，只是这次，眼眶里全是黑血。
“你们……闯入禁地，毁我莲台，伤我元神。”他声音飘忽，像风吹纸片，“但此池非我所控，乃天道设下的净化之阵。金仙触之，肉身溃烂；大能近之，神魂腐化。今日，你们将永困于此，为三界清垢。”
寒星冷笑：“你主子让你当替死鬼，你还真乐意？”
“闭嘴！”仙童厉喝，残魂暴涨一圈，九道黑刃凭空凝成，悬在我们头顶，刀尖对准眉心，“此阵已启，无人可逆。等毒雾灌满肺腑，你们自会求我赐死。”
我低头看了看扇子，又看了眼掌心还在渗血的伤口。
行吧，既然你说这池子连你都不敢碰，那就别怪我动手不讲武德了。
“寒星。”我侧头，“信我一回，准备跳池。”
她一愣：“啊？”
“不是让你真跳。”我咬破指尖，把血抹在扇骨第三格，“是等我喊‘现在’，你就往池边冲，装作要扑进去。”
她眨眨眼，忽然咧嘴：“您这套路，熟得很。”
我懒得理她，心神全落在《天命漏洞手册》那句批注上。极寒克万毒，三息内可凝——关键不是有多冷，而是“三息”这个时间点。
仙童还在念经似的叨叨：“此毒源自天罚余烬，千年不灭，万法难除……”
我抬手，扇面一抖，体内那丝远古寒源顺着经脉直冲指尖，猛击地面。
“现在！”
寒星反应极快，拔腿就往池边冲，脚步带风，戟拖在地上划出火星。
仙童瞳孔骤缩：“住手！你想污染整个阵眼——”
话没说完，我那一记寒气正好砸中地面油液与毒雾交汇处。
轰！
不是爆炸，是冻结。
整片毒池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黑水被封在底下，咕噜声戛然而止。冰层厚得离谱，裂纹里浮现出几个古篆——**毒惧寒**。
仙童傻了。
“不可能！这池子怎么可能被封？它可是……”
“是你主子都没资格碰的东西？”我收扇入袖，慢悠悠走近，“那你刚才催动残魂往池心钻的时候，怎么不怕反噬？”
他脸色变了：“你胡说！我从未——”
“《天命漏洞手册》第两百三十七页。”我打断他，“施毒者近毒三寸，必受其侵。你刚才那一下，不只是献祭，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吧？”
他猛地后退，残魂边缘已经开始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食。
“你懂什么！”他嘶吼，“这是净化！是牺牲！是为了……”
“为了你能在十八渊混个正果？”我嗤笑一声，抬脚踏上冰面，“你主子把你当棋子，你把这池子当靠山，结果呢？靠山自己先把你反咬一口。”
寒星站到我身边，看着冰下翻滚的黑水：“主人，它还在动。”
确实。冰层底下，毒液仍在缓慢流动，像是有心跳。
仙童察觉不对，想逃，可残魂刚动，冰面就裂开一道缝，把他倒映的影子扯歪了半寸。
我抓住机会，一步跨出，左手直接穿过他残魂后颈，像拎猫崽一样把他提了起来。
“你说这池连你都不敢碰？”我把他脸按向冰面，“那你现在，敢不敢多看一眼？”
“不要——！”他尖叫，“放开我！这是规则！这是天命——”
“规则？”我冷笑，“我专治各种不服规则。”
话音落，我狠狠一掼。
他半个身子砸进冰缝，黑水立刻缠上来，顺着口鼻往里灌。残魂发出凄厉惨叫，皮肤像蜡烛一样融化，黑雾倒灌，元神崩解得飞快。
“不……不可能……我是奉谕行事……我是……”
“你是条狗。”我松手，看他整具残魂滑进毒池，“还是条被主子喂了毒粮的病狗。”
冰层合拢，黑雾退散，只剩池面微微颤动，像是吞了不该吃的东西，正在消化不良。
寒星吐了口气：“死了？”
“早没了。”我甩了甩手腕，感觉有点麻，“这种货色，连当补丁都不够格。”
她点点头，转身去捡掉在地上的戟，忽然“咦”了一声。
我走过去，顺着她目光看去——毒池中央的冰面下，原本翻滚的地方，正缓缓升起一块石板，露出向下的阶梯，幽蓝微光从缝隙里透出来，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了。
“门开了？”她问。
“认主的锁。”我踢了块碎冰进去，冰块刚碰到台阶，就被一股力量吸了下去，消失不见，“主人都没了，自然不用再拦。”
她抬头看我：“那咱们……”
“走。”我活动了下手腕，掌心伤口还在渗血，但已经不疼了，“别让死人耽误活人的事。”
她应了一声，握紧戟，跟在我身后朝阶梯走去。
台阶不算长，也就二十来级，可每一步下去，空气就越发沉闷，像是走进了一口老棺材。蓝光越来越亮，照得人脸发青，墙上的纹路也开始清晰起来——全是扭曲的符文，像是用指甲刻出来的，密密麻麻爬满两侧。
走到第十阶时，我忽然停住。
寒星差点撞上来：“怎么了？”
我没答，低头看扇子。
刚才那一击用了不少寒源，扇骨上的银纹少了一道，像是被什么腐蚀掉了。但现在，那缺口边缘竟然在微微发烫，像是有东西想从里面钻出来。
“你等等。”我对她说。
她立刻停下，站在我身后半步，没多问。
我抬起扇子，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缺口。
刹那间，脑子里《天命漏洞手册》自动翻页，一行新字浮现：
**“此阶通丹室，踏错一步，魂炼九转。”**
我眯了眼。
九转仙丹？难怪这地方守得这么严。
“寒星。”我回头，“待会儿下台阶，踩我的脚印。”
她点头：“明白。”
我迈步继续往下，每一步都刻意放慢，确保落点精准。台阶两侧的符文开始轻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但只要我不越界，它们就不发作。
走到第十五阶，异变突生。
地面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苏醒。蓝光闪烁了一下，墙上的符文猛地亮起，排列成一句完整的话：
**“外客止步，丹成之前，杀无赦。”**
寒星立刻横戟挡在我前面。
我没动，盯着那句话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有意思。”我低声说，“连警告都写得这么嚣张。”
她回头看我：“怎么办？”
我抬脚，继续往下走。
一步，两步。
符文剧烈闪烁，蓝光几乎刺眼。
第三步落下时，整条通道嗡鸣震颤，空气仿佛凝固。
就在下一瞬，前方最后一级台阶前，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一个凹陷的坑，形状古怪，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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