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要塞医疗区的隔离静室里，雨柔盘膝而坐，双眼紧闭。
她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暗红色雾气，那些雾气像有生命般在她皮肤表面游走，偶尔凝聚成扭曲的面孔形状，又迅速消散。
房间四壁布满了阿木特制的“净心菌丝”，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勉强压制着雾气的外溢。
门外，璃心透过观察窗看着里面的情况，秀眉紧蹙：
“她的情绪能量波动极不稳定。那种暗红雾气……正在和某种规则产生共鸣。”
“废话。”
灵风抱剑靠在墙边，白衣依旧纤尘不染：
“这丫头，玩毒玩到自己身上，这不是第一次了。当年在天元大陆，她就差点把自己毒成哑巴。”
“总比某人强。”
静室门突然打开，雨柔走了出来。她脸色有些苍白，但猩红的眼眸亮得吓人：
“至少我玩毒的时候，不会摆个姿势摆半天，结果敌人早跑没影了。”
灵风眉头一挑：
“那是战术需要。剑修之道，讲究以静制动——”
“讲究装逼。”
雨柔打断他，走到璃心面前：
“怎么样，生机堂主？我还能活多久？”
璃心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生命灵能探入。
几秒后，她松开手，神色复杂：
“你的灵能循环里……多了一种东西。不是毒，也不是终焉侵蚀，更像是……情绪的具现化产物。它在主动吞噬你的负面情绪，然后反馈给你更精纯的力量。”
“听起来不错啊。”
雨柔活动了下手指，指尖冒出一缕暗红雾气：
“买一送一，稳赚不赔。”
“但它在改变你。”
璃心认真看着她：
“我检测到你的情感阈值在升高。普通的喜怒哀乐，已经很难让你产生波动了。”
雨柔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
“那不是更好？刺客本来就不需要太多感情。”
这时，叶红鲤坐着悬浮椅滑进医疗区，电子义眼扫过雨柔：
“数据采集完成。你的新能力，我暂时命名为‘情绪毒理学具现化’，简称【心毒】。原理是将极端情绪转化为可干涉现实的规则毒素。威力可观，但有严重副作用——过度使用会导致情感麻木，最终可能失去所有人性。”
“哇，好专业的诊断。”
雨柔鼓掌：
“那叶大分析师觉得，我这病还有救吗？”
“有。”
叶红鲤面无表情：
“停止使用，让璃心用生命灵能慢慢净化。但考虑到当前战况，我不建议这么做。”
“那就别废话了。”
雨柔转身朝外走去：
“反正我也没打算治。”
她刚走出医疗区，就听见要塞内部广播传来格罗姆的咆哮：
“又他娘的来了！这次不是强攻！是恶心人！”
众人赶到指挥中心时，看到监控画面上一片混乱——不是战斗的混乱，而是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故。
能源区，一组刚刚更换的能量管道突然“老化”断裂，喷出的不是能量液，而是某种黑色的粘稠物质，腐蚀了半个维护平台。
训练场，一队正在操练的士兵突然集体失去平衡，因为那一小块区域的重力方向每隔三秒就翻转一次。
最离谱的是食堂——所有炊具突然开始反向运动，锅里的汤往天花板流，切菜的刀往自己手上砍，吓得厨师们抱头鼠窜。
“它们在玩我们。”
苏沉舟看着监控，脸色阴沉：
“小规模、持续性的规则干扰。不造成重大破坏，但消耗我们的维修资源和人员精力。”
灵风冷哼一声：
“宵小手段。”
“有效就行。”
雨柔盯着画面：
“而且你看出来没？这些干扰的‘风格’不一样。能源区是加速老化，训练场是重力翻转，食堂是因果倒置……这不像同一个猎杀者干的。”
叶红鲤快速分析数据：
“确认。至少有三只不同特化的猎杀者在同步作业。它们形成了某种……战术配合。”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军官急匆匆走进指挥中心，脸色难看：
“统帅，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苏沉舟看向他：
“李副官，请讲。”
李副官瞥了雨柔一眼，压低声音：
“下面有人议论，说最近这些怪事……都和雨柔堂主觉醒的那个什么【心毒】有关。有人说那力量不祥，可能引来了更可怕的东西。甚至有人说……雨柔堂主可能已经被终焉侵蚀了。”
指挥中心顿时安静下来。
雨柔笑了，笑得很冷：
“哦？哪些人在说？名单给我，我去找他们好好聊聊。”
“雨柔。”
苏沉舟沉声道。
“怎么，你也怀疑我？”
雨柔转头看他，猩红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我怀疑的是你的控制力。”
苏沉舟直视她的眼睛：
“但不怀疑你的忠诚。李副官——”
他看向那位军官：
“传我命令：即日起，雨柔全权负责猎杀者相关的一切事务。任何人不得质疑，不得阻挠。违者按战时抗命论处。”
李副官张了张嘴，最终低头：
“是。”
等他离开，苏沉舟才看向雨柔：
“我相信的不是某种力量，而是使用力量的人。但雨柔，你得向我保证——你不会被这力量控制。”
雨柔与他对视良久，突然咧嘴一笑：
“放心。要控制也是我控制它。”
她转身往外走：
“给我十二个小时。我请你们看场好戏。”
……
十二小时后，菌毯培养区。
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巨大的陷阱场。阿木蹲在角落，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簇“情绪共鸣菌丝”植入地面。
这种菌丝是他用雨柔提供的情绪毒素样本培育出来的变异种，能放大特定情绪的波动。
“沉舟哥说了，要俺确保万无一失。”
阿木一边干活一边嘀咕：
“但雨柔姐这计划也太疯了……”
“不疯怎么钓鱼？”
雨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换上了一身贴身的黑色作战服，腰间别着十二把淬毒飞刀，每把刀身都流转着暗红纹路。
灵风抱剑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以身为饵，确实符合你一贯的莽撞作风。”
“总比某些人强。”
雨柔检查着飞刀：
“站在那儿摆半天造型，结果鱼饵都不敢当。”
“我只是认为应该有更稳妥的计划——”
“计划就是……”
雨柔打断他，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疯狂：
“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释放所有压抑的负面情绪。那三只特化的猎杀者不是喜欢这个吗？我让它们吃个够。”
她看向阿木：
“你的菌丝准备好了吗？”
阿木点头：
“准备好了！只要它们进入范围，菌丝就会把情绪波动放大十倍，形成‘情绪共鸣场’！”
“很好。”
雨柔盘膝坐下：
“那么……演出开始。”
她闭上眼睛。
下一秒，恐怖的情绪波动以她为中心爆发开来。
那不是简单的愤怒或悲伤，而是经过【心毒】提炼、压缩、转化后的极致负面情绪——对影骸背叛的刻骨憎恨，对老森牺牲的锥心之痛，对饲主玩弄众生的冰冷杀意，还有对那些牺牲同伴的、无法释怀的愧疚……
暗红色雾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各种扭曲的幻象。
整个菌毯区的空气都在震颤，连光线都被染上了不祥的血色。
阿木吓得往后缩了缩：
“俺的娘嘞……”
灵风脸色微变，下意识握紧了剑柄。
他能感觉到，那些情绪波动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精神攻击范畴，开始干涉现实规则——地面在轻微龟裂，空气在发出哀鸣，连时间流速都变得不稳定。
“来了。”
苏沉舟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
“三只，从不同方向。它们上钩了。”
菌毯区外围，三团扭曲的规则造物同时显现。
第一只浑身流淌着灰白色的时间符文，所过之处，物体的老化速度时快时慢。
第二只身体由无数重力箭头构成，它周围的时空曲率在不断变化。
第三只最诡异——它没有固定形态，只是一团不断变化的“可能性云”，代表着因果规则的扭曲。
三只猎杀者没有丝毫犹豫，同时扑向雨柔。
对它们而言，此刻雨柔散发出的情绪波动，就像黑暗中最明亮的灯塔，诱人到无法抗拒。
就在它们进入菌毯区核心范围的瞬间，阿木启动了菌丝网络。
“嗡——！”
乳白色的光芒从地面爆发，与雨柔的暗红雾气交织在一起。
那些菌丝开始疯狂生长、缠绕，在虚空中编织出一个巨大的牢笼。
更关键的是，它们将雨柔的情绪波动放大了——不是十倍，是二十倍，三十倍！
三只猎杀者同时僵住。
它们“吃”到了远超预期的“食物”，而且是剧毒的食物。
“就是现在！”
雨柔猛地睁眼。
她双手结印，周身的暗红雾气骤然收缩，然后以更狂暴的姿态向外爆发。
这一次，雾气不再是无序扩散，而是凝聚成无数细如发丝的“毒针”，精准刺入三只猎杀者的规则节点。
第一只时间猎杀者体表的符文开始混乱闪烁，时间流速失控，它自己的身体在加速老化和逆龄重生之间反复横跳。
第二只重力猎杀者周身的箭头扭曲变形，重力方向彻底混乱，它被自己的力场撕扯得支离破碎。
第三只因果猎杀者最惨——雨柔的【心毒】直接污染了它的“可能性云”，那些原本代表无数因果分支的云雾，现在全部染上了暗红色，变成了“必然中毒”的单一结果。
“啊啊啊——！！！”
无声的尖啸在规则层面炸开。
三只猎杀者疯狂挣扎，但菌丝牢笼死死困住它们，【心毒】则从内部持续侵蚀。
雨柔站起身，走到那只时间猎杀者面前。
它已经濒临崩溃，灰白色的核心布满了暗红裂纹。
她伸手按在核心上，暗红雾气源源不断注入。
“告诉你们的主子……”
雨柔轻声说，猩红的眼眸里倒映着猎杀者崩溃的光景：
“他的把戏……被看穿了。”
核心彻底碎裂。
另外两只猎杀者也相继崩解。
菌毯区恢复平静，只留下满地的规则碎片和依旧缭绕的暗红雾气。
雨柔踉跄了一步，被赶来的璃心扶住。
“你透支了。”
璃心担忧地说，生命灵能渡入她体内。
“值了。”
雨柔咧嘴一笑，看向通讯器方向：
“苏沉舟，样本到手了。让叶红鲤赶紧分析——我要知道这些鬼东西到底在计划什么。”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顺便告诉那些说闲话的……下次再敢废话，我就请他们尝尝【心毒】的滋味。”
通讯器里传来苏沉舟低沉的笑声：
“收到。”
灵风收剑入鞘，看着满地的狼藉，沉默片刻，突然开口：
“……干得不错。”
雨柔挑眉：
“哟，剑阁阁主居然夸人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只是陈述事实。”
灵风转身就走：
“但下次再这么乱来，我会先一剑劈了你。”
“彼此彼此。”
雨柔冲他的背影喊：
“下次装逼过头，我也先毒翻你！”
阿木蹲在角落，看着两人斗嘴，憨憨地挠头：
“这俩人的关系……到底算好还是不好啊？这才过了多，又开始斗嘴了”
璃心轻声叹息：
“大概……算好吧。”
……
（本 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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