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如同受伤的鱼儿，拼尽全力冲向出海口。老船夫技艺超群，借助河道复杂的水文和夜色掩护，数次险之又险地甩开了后方玄玉宗楼船的追击。
林枫盘坐在船舱内，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初步稳定。苏婉清提供的丹药效果极佳，加上蟠龙佩的温养和玉魂残片传递出的微弱共鸣，他受损的经脉和神魂正在缓慢修复。只是强行引动混沌碎片带来的那种灵魂层面的撕裂感，依旧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之前的冒险。
他内视己身，那块灰蒙蒙的混沌碎片静静悬浮在丹田上方，与龙吟石、蟠龙佩形成一种微妙的三角平衡，丝丝缕缕的混沌气息散逸出来，被灵瞳缓缓吸收，同时也潜移默化地改造着他的玉气，使其带上了一丝混沌未明的特质。
“感觉如何？”苏婉清的声音传来，她一直守在旁边，警惕地关注着外界。
“暂无大碍，多谢。”林枫睁开眼，看向窗外。天色微熹，河面开阔，已然接近出海口。只要进入茫茫大海，依托暗影商会的海上力量，安全性将大大增加。
然而，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灵瞳传来一丝隐晦的预警，前方似乎并不平静。
“不对劲。”老船夫沙哑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他放缓了船速，浑浊的眼睛眯起，望向河口方向。
只见河口处，原本应该畅通无阻的水道，此刻竟然被数十艘悬挂着皇城禁军旗帜的战船封锁！旌旗招展，甲胄森然，强弓劲弩在晨曦中闪烁着寒光，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皇城守卫？！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这架势，分明是早有准备，严阵以待！
乌篷船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守卫的注意。一名身着统领盔甲的将领站在主战舰首，声如洪钟：“前方船只，立刻停船接受检查！违令者，格杀勿论！”
声音中蕴含着玉灵级别的威压，滚滚而来。
苏婉清脸色一变：“是皇城禁卫副统领，赵千山！他怎么会在这里拦截？我们此行极为隐秘……”
林枫心念电转，瞬间想到了几种可能。是七皇子玉龙霄？他发现自己逃离，恼羞成怒，动用关系拦截？还是四皇子玉文瑞借题发挥，调动了禁军力量？亦或是……国师？他得到了绿色残片，还想留下自己这块混沌碎片？
无论哪种，被皇城守卫拦住，都绝无好事！一旦被扣下，帝玉碎片必然不保，自身也生死难料！
“不能停！”林枫沉声道。
苏婉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硬闯是死路！赵千山是玉灵后期，手下还有战阵，我们毫无胜算！”
“那怎么办？”林枫握紧了拳头，难道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就在这时，老船夫忽然低声道：“大小姐，水下有暗流，可通外海，但极其危险……”
苏婉清目光一闪，看向林枫：“赌一把？”
林枫看着前方森严的舰队，又看了看身后隐约可见的玄玉宗楼船追兵，咬牙道：“赌！”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线生机！
“好！”苏婉清对老船夫点头，“走暗流！”
老船夫不再犹豫，长篙猛地插入水中，乌篷船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船头猛地向下扎去，竟是要主动沉船！
“他们要潜逃！放箭！拦住他们！”赵千山见状，厉声下令！
霎时间，箭如飞蝗！密集的箭矢覆盖了乌篷船所在的区域，不少箭矢上还闪烁着破甲、冰冻、爆裂等玉符的光芒！
然而，乌篷船下沉的速度极快，大部分箭矢都射入了水中。只有少数几支附着爆裂玉符的箭矢在船体附近炸开，加速了船只的解体。
轰隆！
乌篷船在箭雨和水下爆炸中彻底散架！
“下水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赵千山脸色铁青，没想到对方如此果决。
大批水性精熟的禁军士兵如同下饺子般跳入河中，玄玉宗的追兵也赶到，纷纷下水搜寻。
然而，河水浑浊，暗流汹涌。林枫在船体解体的瞬间，便被苏婉清拉住，两人凭借着精纯的玉气闭住呼吸，顺着老船夫指引的那股强大暗流，如同两颗石子般被卷向深处。
暗流的力量超乎想象，撕扯着两人的身体，冰冷刺骨，更有各种水下漩涡和礁石潜藏。林枫强忍着伤势，运转玉气护体，同时灵瞳在水中勉强视物，躲避着危险。苏婉清也展现出不凡的实力，身法灵动，如同游鱼。
那老船夫在指引方向后，便不知被卷向了何处，生死未卜。
不知在暗流中挣扎了多久，就在林枫感觉玉气即将耗尽，肺部如同火烧般疼痛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
暗流的尽头！
两人精神一振，奋力向前冲去！
哗啦！
破水而出的声音响起！
刺眼的阳光让林枫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处偏僻的海湾，身后是陡峭的崖壁和汹涌的暗流出口，前方则是蔚蓝无际的浩瀚大海！
成功了！他们摆脱了皇城守卫和玄玉宗的拦截，进入了外海！
然而，没等两人喘口气，一艘通体漆黑、悬挂着狰狞骷髅旗帜、体型远比皇城战船和玄玉宗楼船都要庞大的三桅帆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海湾出口，彻底堵死了他们的去路。
船首像是一个张开巨口的恶魔，船身两侧探出密密麻麻的、闪烁着灵光的炮口。甲板上站满了气息彪悍、眼神凶狠的海盗，为首一人，独眼，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气息赫然也是玉灵巅峰！
“暗影商会的小丫头，还有那个身怀重宝的小子。”独眼海盗头子舔了舔嘴唇，露出残忍的笑容，“老子‘血骷髅’在此恭候多时了！把帝玉碎片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海盗！而且还是臭名昭着的血骷髅海盗团！他们竟然也收到了消息，在此守株待兔！
林枫和苏婉清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刚离狼窝，又遇海盗！而且是在他们力量耗尽，伤势未愈的情况下！
皇城守卫忽围楼，逼得他们铤而走险遁入暗流。本以为逃出生天，谁知竟是才出虎穴，又入龙潭！
前有海盗巨舰拦路，后有追兵可能随时从暗流中冒出。两人悬浮在海水中，浑身湿透，脸色苍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林枫看着那艘如同海上堡垒般的海盗船，又感受了一下体内所剩无几的玉气和隐隐作痛的神魂，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难道，真的要陨落于此？
不！绝不能！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再次将意念投向了丹田上方那块沉寂的混沌碎片。
或许，只能再次冒险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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