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信物……持有者……你想……过河吗?”
那冰冷沙哑、仿佛无数亡魂呓语糅合而成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诡异力量,竟暂时压过了血海深处那恐怖存在的咆哮与浪涛的轰鸣。
渡厄钱在姜小鱼怀中灼热震颤,幽光流转,与外界翻涌的血海戾气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和谐。
过河?渡过这片无边无际、充斥着疯狂与污秽的血海?
姜小鱼心中警铃大作。这突如其来的“邀请”,绝非善意。这声音的主人,恐怕是与这血海、与这渡厄钱一样,充满了扭曲与不祥的存在。
但眼下,前有血海巨凶虎视眈眈,其恐怖意志牢牢锁定此地,那两点血色灯笼般的目光充满了贪婪与暴虐,显然将她视作了蕴含大补之物的猎物。后方,幽冥宗的援兵随时可能赶到。留在此地,唯有死路一条。
赌一把!
姜小鱼心念电转,瞬间做出决断。她以神念回应那冰冷声音:“如何渡?”
“……以‘厄’为舟……以‘念’为桨……信物指引……渡汝……至彼岸……”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然……血海无涯……渡厄有险……沉沦……或抵达……皆看汝……造化……”
话音落下的瞬间,姜小鱼手中的渡厄钱幽光大盛,自动脱离她的掌控,悬浮于她身前。钱币上的诡异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投射出一道扭曲的、仅容一人站立的灰黑色光影,如同一叶随时会倾覆的孤舟。
而与此同时,血海深处那恐怖存在似乎被激怒了!它感受到了某种“规则”的介入,要夺走它的猎物!
“吼——!”
更加狂暴的咆哮掀起滔天血浪,无数由污血和戾气凝聚的狰狞魔影,如同千军万马,伴随着一道道撕裂空间的血色雷霆,向着姜小鱼和她身前那叶孤舟虚影铺天盖地般涌来!这一次的攻击,远超之前!
没有时间犹豫!
姜小鱼一步踏出,稳稳落在由渡厄钱投影形成的灰黑色孤舟之上。在她双足踏上舟身的刹那,一股冰冷彻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厄运”与“往昔罪孽”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的魂体,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舟,并非实体,而是由扭曲的往生规则与无尽厄运凝聚而成!
“开船!”她强忍着不适,对着那冰冷的意念喝道。
嗡!
渡厄钱发出一声低鸣,孤舟虚影轻轻一颤,竟无视了那汹涌而来的血海攻击,如同幻影般,向着血海深处那两点血色灯笼的方向,逆流而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足以湮灭化神修士的血色雷霆、狰狞魔影,在触及这叶灰黑色孤舟时,竟仿佛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或是被某种更高的“规则”所偏转,纷纷从舟身两侧滑开、溃散!唯有那极致污秽的戾气,依旧不断侵蚀着舟身散发出的灰黑光芒,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孤舟在狂暴的血海中,如同一片随时会被吞噬的落叶,剧烈地颠簸、旋转,但却坚定不移地向着既定的方向前行。
姜小鱼站在舟上,必须全力运转魂力,才能稳住身形。她既要抵抗舟身传来的冰冷厄运侵蚀,又要分心催动纯净往生之息,净化试图渗透进来的血海戾气。同时,她还要紧守心神,抵御那血海深处恐怖存在越来越强的精神冲击与咆哮。
这趟“渡厄”之旅,本身就是一场对魂体、意志与力量的极致考验!
她看向前方,那两点血色灯笼越来越近,也越发清晰。那竟是一头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血色巨兽的头颅上睁开的双眼!巨兽大部分身躯都隐藏在无尽血海之下,仅仅显露的部分,就已经堪比山岳!它张开巨口,仿佛能吞噬星辰,口中是无尽的污血漩涡与哀嚎的亡魂!
孤舟,正径直朝着那巨兽的口中驶去!
“这就是……彼岸?”姜小鱼心中凛然。这摆渡人,是要送她入兽口?!
“……血海之‘厄’……需直面……而非逃避……”那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诡异的嘲弄,“吞汝之‘厄’……或……汝破其‘厄’……方见……真途……”
直面血海之厄?破除其厄?
姜小鱼瞬间明悟。这渡厄钱所谓的“渡”,并非简单的运送,而是要她在这血海核心,在这最极致的“厄运”与“污秽”面前,杀出一条生路!唯有如此,才配得上这扭曲信物的“认可”,才能真正抵达所谓的“彼岸”!
她没有退缩,眼中反而燃起熊熊战意。刚刚融合祖心本源,实力大增,正好需要一块足够分量的磨刀石!
“既然如此……那就战!”
她长啸一声,魂体内祖心本源轰然爆发!璀璨的金光自她体内透出,将灰黑色的孤舟都染上了一层金边,那冰冷的厄运气息都被暂时逼退!洪荒皇威再现,竟与那血海巨兽的暴虐意志在空中狠狠对撞!
同时,她双手结印,将提升后的隙间之力与纯净往生之息完美结合,在身前凝聚出无数细如牛毛、却蕴含着“净化”与“切割”双重特性的金白色光针!
“万法——净空蚀!”
她向前一指,无数金白光针如同疾风骤雨,铺天盖地地射向那血海巨兽张开巨口形成的污血漩涡!
嗤嗤嗤嗤——!
光针没入污血漩涡,并未被立刻吞噬,而是如同最顽强的净化之种,疯狂地切割、净化着其中的戾气与污秽!漩涡的旋转速度明显减缓,其中哀嚎的亡魂甚至有一部分发出了解脱般的叹息,然后消散。
血海巨兽发出了痛苦的怒吼,它没想到这看似渺小的猎物,竟然能伤到它的核心!
它庞大的身躯在血海中剧烈搅动,更加恐怖的污血浪潮与蕴含着毁灭法则的血色神雷,如同天罚般向姜小鱼和孤舟砸落!
姜小鱼站在孤舟之上,将自身与这叶由渡厄钱规则形成的孤舟暂时融为一体。她以祖心皇威为盾,以隙间之力扭曲靠近的攻击,以净空蚀光针不断消磨巨兽的力量。
这是一场极其不对等的战斗,也是一场意志与规则的较量。
孤舟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飘摇,时而被打入血海浪底,时而被迫上雷霆交织的浪尖。姜小鱼的魂力在飞速消耗,魂体也多次被逸散的血色雷霆擦中,传来阵阵灼痛与麻痹感。
但她眼神始终坚定,凭借着新获得的力量与多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韧性,硬生生在这绝境中撑了下来,并且不断寻找机会,以净空蚀光针攻击巨兽的薄弱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那血海巨兽的咆哮声中,开始夹杂着一丝疲惫与……惊疑。它发现,这个渺小的存在,其力量仿佛源源不绝,尤其是那种带着皇者气息的金光,对它有着天然的克制,而那种能切割、净化它本源的力量,更是让它感到棘手。
终于,在姜小鱼又一次凝聚起更强的力量,准备发动反击时,那血海巨兽庞大的身躯,猛地向血海深处沉去,那两点血色灯笼般的眼睛,带着不甘与怨毒,缓缓消失在无尽的污血之中。
周围的狂暴攻击,也随之平息。血海虽然依旧翻涌,但那种被特定存在锁定的恐怖压迫感,消失了。
灰黑色的孤舟,静静漂浮在逐渐恢复“平静”的血海之上。
脑海中,那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丝……满意?
“……厄暂消……渡……已成……”
渡厄钱幽光收敛,重新落入姜小鱼手中。而脚下的孤舟虚影,也开始缓缓消散。
在前方,血海的尽头,一片不同于孽镜台废墟昏暗、也不同于血海猩红的、散发着微弱秩序光芒的古老岸堤,隐约可见。
彼岸……到了?
姜小鱼强撑着几乎虚脱的魂体,看向那片岸堤,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
渡厄钱,血海摆渡人,吞噬厄运的巨兽……这地府的隐秘,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邃和危险。
而这片所谓的“彼岸”,又隐藏着什么呢?
她调整了一下气息,服下丹药,目光坚定地向着那片未知的岸堤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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