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集的“暗摊区”,与外围的光怪陆离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漂浮的鬼火照明,只有摊位前各自点燃的一两盏昏黄油灯,或是一些自发幽光的奇异矿石,将这片区域切割成无数块移动的、模糊的光斑与深沉的黑暗。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弥漫着一种陈旧纸张、腐朽香料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精神威压混合的气味。
摊位更加稀疏,也更加诡异。有的摊主直接隐没在黑暗中,只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掌或一团蠕动的阴影来展示物品;有的摊位前摆放着空无一物的托盘,需要以特殊的方式“观看”才能见到商品;更有的,甚至连摊位都没有,交易直接在双方意念中进行。
来到这里的身影,气息也愈发晦涩难明。姜小鱼能清晰地感觉到数道远超化神期的意念似有若无地扫过她,带着审视与探究,但大多很快移开,似乎对她这个“新人”兴趣不大,只要她不主动招惹。
她紧守着心神,将祖心本源的力量内敛到极致,只保留阎罗洞察印记与纯净往生之息对外界的细微感应。定魂梭在此地已经失去了指向,显然,轮回核心碎片这等神物,不是它能轻易锁定的。
她缓步穿行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目光扫过那些千奇百怪的“商品”。有被封禁在水晶中的“梦境”,有缠绕着诅咒的“命运丝线”,有剥离出来的“情感结晶”,甚至还有贩卖“成仙感悟”或“陨落体验”的……交易的方式也五花八门,有的需要付出某种特定的情绪,有的需要讲述一个未被记载的秘密,有的则需要签订灵魂契约。
这里交易的,已然超越了寻常的物质与能量,触及到了规则、概念与存在本身。
姜小鱼心中凛然,更加谨慎。她尝试着催动纯净往生之息,将其化作无形的触角,细细感应着周围可能与轮回核心相关的气息。
起初一无所获。此地的规则过于混乱驳杂,掩盖了太多东西。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换个区域继续寻找时,她魂体内那得自转轮殿废墟的、微弱却本质极高的“轮回法则眷顾”,突然自行波动了一下!
仿佛一粒石子投入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这丝波动极其细微,却引来了黑暗中一道目光的注视。
姜小鱼立刻有所察觉,顺着感应望去。
只见在暗区最深处,一个几乎完全融入阴影的角落,摆着一个破旧的木箱,箱盖上放着一盏摇曳着惨绿色火焰的油灯。灯后,坐着一个身形佝偻、披着厚重黑袍、连面部都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他(或她?它?)面前没有摆放任何物品。
但姜小鱼“轮回法则眷顾”的波动,正是隐隐指向那个方向!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过去。在距离木箱约三丈远处停下——这是一个在暗摊区默认的、表示有交易意向的安全距离。
“前辈。”她以神念传递出友善的意念,“晚辈感应到此地有与轮回相关之物,特来询价。”
那黑袍身影缓缓抬起头,兜帽下并非面孔,而是两团缓缓旋转的、仿佛由无数破碎记忆片段组成的混沌漩涡!一股直接作用于灵魂、试图翻阅她记忆长河的诡异吸力传来!
姜小鱼魂体一震,阎罗洞察印记金光微闪,纯净往生之息自动护住识海,隙间之力蓄势待发,才勉强抵住那股无形的侵蚀。
“……很独特……的灵魂……”一个沙哑、重叠,仿佛千万人同时低语的声音直接在姜小鱼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惊讶,“你的记忆……被多种高位格力量守护……还有……‘隙’的味道……有趣……”
它似乎放弃了强行翻阅,那混沌的漩涡凝视着姜小鱼:“你身上……有‘轮回’的印记……虽然微弱……但本质很高……你在寻找……‘核心’?”
“是。”姜小鱼坦然承认,在这种存在面前撒谎毫无意义,“前辈可有线索?或者,碎片本身?”
“……碎片……何其难得……”那身影低语,“吾此处……并无实物……但有一缕……源自核心崩碎时……残留的‘道标’气息……”
它伸出枯瘦、仿佛由阴影构成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点微弱如星火、却散发着精纯轮回本源意蕴的乳白色光点,在它指尖浮现,缓缓旋转。
姜小鱼魂体内的轮回眷顾立刻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没错!这缕气息的本质,与转轮殿那虚影同源,甚至更加古老、纯粹!这确实是指向轮回核心碎片的“道标”!
“代价。”姜小鱼言简意赅。
“……记忆……”那身影的意念带着贪婪,“你魂海中……所有关于‘阳间’、关于‘情感’、关于‘执念’的记忆……剥离七成……交换此‘道标’……”
剥离七成关于阳间、情感、执念的记忆?!
姜小鱼心中巨震!那几乎等于剥夺了她作为“姜小鱼”存在的大部分意义!会忘记父母亲朋,忘记作为社畜的经历,忘记与墨临、白泽、青萝他们并肩作战的情谊,忘记自己为何要拼搏、为何要反抗的初衷!
这代价,太过残酷!
“……不愿?”那身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抗拒,意念中带着一丝嘲弄,“轮回核心……涉及天地至高法则……区区记忆……已是廉价……若非你身负印记……吾甚至不会现身……”
姜小鱼紧握双拳,指甲陷入魂体掌心。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轮回核心碎片的价值无可估量。但失去那些记忆,她还是她吗?还能记得要救墨临,要阻止幽冥宗吗?
就在她内心激烈挣扎,几乎要忍不住动用武力尝试抢夺那缕道标气息时——
她怀中,那枚刚刚得到的前尘镜碎片,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一股清凉的、带着“审视”与“真实”意味的力量,顺着她的手臂,悄然流入她的识海。
刹那间,她眼前的景象微微扭曲,阎罗洞察印记金光大放!
她“看”到,那黑袍身影指尖的乳白色道标气息依旧存在,但在其核心深处,却缠绕着一丝极其隐晦、与这暗摊区整体氛围格格不入的——幽冥死气!虽然被精妙的轮回表象所掩盖,但在前尘镜碎片与洞察印记的双重作用下,无所遁形!
这不是纯粹的道标!这是一个陷阱!一旦她接受,这缕被做了手脚的道标,不仅无法指引她找到真正的核心碎片,反而可能将她引入幽冥宗布置的绝地,甚至可能通过交易契约,直接污染她的魂识!
好阴毒的手段!这摊主,恐怕根本就是幽冥宗安排在此地的暗桩!专门利用轮回核心碎片为诱饵,钓她这种追寻碎片的人上钩!
姜小鱼心中怒火升腾,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挣扎后”的颓然:“七成记忆……代价太大……我……需要时间考虑……”
她作势欲退。
那黑袍身影兜帽下的混沌漩涡微微波动,意念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机会……只有一次……离开……道标消散……”
它试图施加压力。
姜小鱼脚步一顿,仿佛被说动,犹豫着再次看向那道标。
就在对方心神微松的刹那——
“隙间行走!”
她的身影骤然模糊,并非后退,而是悍然前冲,目标直指那缕乳白色的道标气息!同时,她左手早已凝聚的、融合了祖心皇威与寂灭隙空丝特性的金银色光针,如同暴雨般射向那黑袍身影!右手则虚空一抓,一股强大的吸力笼罩向那道标!
攻其不备,夺标,阻敌!
“找死!”
黑袍身影发出一声尖锐的意念咆哮,显然没料到姜小鱼不仅看破了陷阱,还敢主动出手!它周身阴影沸腾,化作无数扭曲的、吞噬记忆的触手,迎向光针,同时另一只阴影之手抓向姜小鱼!
轰轰轰!
金银色光针与阴影触手猛烈碰撞,爆发出无声的精神风暴,将周围的昏暗都搅动得如同沸水!姜小鱼闷哼一声,魂体剧震,对方的力量远超她之前的预估,恐怕已接近化神后期!
但她抢夺道标的手,已然触及了那缕乳白色气息!
就在她即将得手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缕道标气息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幽冥死气,化作一张狞笑的鬼脸,反向朝着姜小鱼的眉心噬咬而来!同时,周围黑暗中,数道强大的、带着明显幽冥宗标记的气息,骤然升起,封锁了四面八方的空间!
果然有埋伏!而且不止一人!
姜小鱼陷入重围,前有陷阱道标反噬,四周有强敌环伺!
喜欢地府考编后,我抓鬼飞升了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地府考编后,我抓鬼飞升了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