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托举着轮回核心的身影，让整个判官殿陷入死寂。
灰布衣衫，佝偻的身形，慈祥的面容——正是昨日还在忘川渡口救下姜小鱼的孟婆！
“孟婆...为什么？”秦广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孟婆——或者说，占据着孟婆身体的存在——微微一笑，那笑容依旧慈和，眼神却冰冷如霜：“为什么？秦广王，你执掌地府万年，难道还不明白吗？”
她手中的轮回核心散发着柔和而永恒的光芒，那光芒本该温暖祥和，此刻却让人遍体生寒。
“永恒的生命，无尽的轮回，看似美好，实则是最残酷的囚笼。”孟婆的声音平静如叙家常，“我熬了万年的汤，送了万亿的魂，看着他们一遍遍忘记，一遍遍重来...这样的轮回，有何意义？”
姜小鱼死死盯着孟婆，秩序之力全力运转。在她眼中，孟婆的魂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表面是纯净的往生之息，内里却是浓郁的幽冥死气，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共存。
“你不是孟婆。”姜小鱼突然道，“孟婆早已身化轮回，补全秩序。你只是占据了她留下的躯壳。”
孟婆——不，那个存在——赞赏地看了姜小鱼一眼：“聪明。不愧是秩序选中的传承者。”
她轻抚着手中的轮回核心：“没错，真正的孟婆早已不在。我不过是借她这具最适合容纳轮回之力的躯壳一用。”
秦广王怒极：“你到底是谁？”
那个存在微微一笑：“名字早已遗忘。你们可以叫我...‘归墟’。”
归墟！传说中的万物终结之地！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能...”一位年长的判官喃喃道，“归墟只是传说...”
“传说？”归墟轻笑，“轮回是真实，往生是真实，那终结为何不能是真实？”
她托举着轮回核心，幽暗的光柱越发炽烈：“万物有始必有终，轮回运转万载，也该到终结之时了。”
秦广王厉声道：“放下轮回核心！”
归墟摇头：“晚了。”
她将轮回核心轻轻一推，那团永恒之光缓缓升空，融入幽暗光柱之中。刹那间，整个地府的规则开始崩解！
忘川河水沸腾倒流，往生之魂哀嚎四散，六道轮回的轨迹扭曲混乱。地府的天空出现无数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阻止她！”秦广王率先出手，阎罗之力化作金色巨网，罩向归墟。
其他阎罗王和判官们也纷纷出手，各种强大的法术光芒闪耀，直击归墟。
然而所有的攻击在接近归墟时，都如同泥牛入海，被轮回核心散发的光芒无声化解。
“没用的。”归墟语气平淡，“轮回核心已与我合一，在地府范围内，我就是规则。”
她轻轻挥手，几位冲在前面的判官突然惨叫一声，魂体如同沙雕般瓦解，化作最基础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言出法随！她真的掌控了地府的规则权柄！
“不——”一位阎罗王怒吼着冲上前，却被归墟一眼看来，整个人凝固在原地，然后从脚部开始，一点点化为虚无。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面对这种超越理解的力量，连阎罗王都如同蝼蚁。
“快走！”墨临拉住姜小鱼，“此地不宜久留！”
但姜小鱼挣脱了他的手，向前迈出一步。
秩序之力在她体内奔腾流转，暗金、乳白、赤金三色光芒交织，形成一个稳定的领域，勉强抵抗着规则崩解的影响。
“哦？”归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三种本源之力融合，确实不凡。但以你现在的境界，又能支撑多久？”
姜小鱼没有回答。她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秩序之力的运转中，试图找到归墟掌控规则的破绽。
在秩序之力的视野中，她看到了令人绝望的景象——整个地府的规则网络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新编织，而归墟就站在网络的中心，如同蜘蛛掌控着自己的网。
唯一的生机，是轮回核心与归墟连接处的那一丝不协调。归墟毕竟不是真正的孟婆，与轮回核心的融合并不完美。
但这一丝破绽转瞬即逝，难以捕捉。
“在找这个吗？”归墟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微微一笑。
她伸手在虚空中一点，那一丝不协调被无限放大。规则网络剧烈震荡，整个判官殿开始崩塌。
“小心！”墨临一把推开姜小鱼，自己却被落下的巨石砸中，喷出一口鲜血。
“墨临！”姜小鱼急忙扶住他。
“我没事。”墨临勉强站稳，脸色苍白，“必须想办法夺回轮回核心。”
归墟俯视着他们，如同看着挣扎的蝼蚁：“无谓的抵抗。”
她再次挥手，更多的判官和阴兵在规则崩解中消散。秦广王全力支撑着护罩，但也摇摇欲坠。
地府，这个维系阴阳平衡万载的所在，正在走向终结。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姜小鱼魂体内的系统01号突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清晰提示：
【检测到终极危机...解除所有权限限制...激活隐藏协议：秩序终章...】
大量的信息涌入姜小鱼的意识。她终于明白了系统的来历——它是初代孟婆消散前，用最后的力量创造的秩序造物，目的就是为了应对今天的危机。
而秩序终章，是初代孟婆留下的最终手段。
【秩序终章启动条件：三种本源之力完美融合，宿主自愿献祭...】
献祭？姜小鱼心中一震。
【是否启动秩序终章？】系统发出最后的询问。
姜小鱼看着濒临崩溃的地府，看着重伤的墨临，看着在规则崩解中哀嚎的无数魂魄...
她没有犹豫。
“启动。”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姜小鱼感到自己的意识在升华，魂体化作纯粹的光。秩序之力、万妖祖心本源、纯净往生之息完美融合，形成一种超越理解的存在。
她看到了规则的本质，看到了轮回的真谛，看到了万物的始终。
归墟首次露出惊容：“你...怎么可能？”
姜小鱼——或者说，那个由光和规则构成的存在——平静地看着归墟：“一切该结束了。”
她伸出手，不是攻击，而是拥抱。
光芒温柔地包裹住归墟和轮回核心。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炫目的爆炸，只有平静的融合。
归墟惊恐地发现，自己对规则的控制正在消失。轮回核心脱离了她的掌控，重新散发出纯净永恒的光芒。
“不！我谋划万载，怎会...”归墟的声音充满不甘。
光芒中，姜小鱼的声音响起，带着慈悲与决然：“归墟，你的终结，也是开始。”
光芒大盛，而后骤然收敛。
当光芒散去，归墟已不见踪影。轮回核心悬浮在半空，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光辉。崩解的规则开始自我修复，混乱的轮回轨迹重归有序。
地府得救了。
但姜小鱼的身影，也随着光芒一同消散。
“小鱼！”墨临不顾伤势冲上前，却只抓到一缕正在消散的光点。
秦广王和幸存者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切，难以置信。
那个总是吵着要还功德点的丫头，那个地府最不像公务员的临时工，为了拯救地府，献祭了自己。
...
一个月后，地府基本恢复了秩序。
秦广王亲自整顿了判官殿和巡察司，清除了所有残余的内鬼。轮回核心被重新安置，六道轮回恢复正常运转。
墨临的伤势在书生的治疗下逐渐好转，但他眼中的光芒却黯淡了许多。每日，他都会在忘川河边驻足，望着流淌的河水出神。
这日，书生找到他，递给他一面破损的古镜。
“前尘镜的碎片，”书生道，“我在轮回核心附近找到的。那丫头的气息，似乎有一缕附在了上面。”
墨临小心翼翼地接过镜片，果然在上面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波动。
“她...还能回来吗？”他声音沙哑。
书生摇头：“秩序终章是终极献祭，魂飞魄散，真灵不存。理论上，没有任何复生的可能。”
看着墨临黯淡的眼神，书生又补充道：“但理论是理论，奇迹是奇迹。那丫头本身就是最大的奇迹，不是吗？”
墨临握紧镜片，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
与此同时，在轮回核心的最深处。
一点微光正在悄然凝聚。那光很弱，几乎难以察觉，但它确实存在着。
光的中心，是一个沉睡的意识。破碎的记忆如同星尘般飘散——
功德点还没还清...地府的考编太难了...墨临那个闷骚仙君...妖族还欠我人情...
这些记忆碎片缓慢地汇聚，重新构筑着一个灵魂。
而在灵魂的最核心，三种本源之力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秩序之力梳理着规则，万妖祖心提供着生机，纯净往生之息滋养着真灵。
这个过程很慢，慢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确实在发生。
某个瞬间，那个意识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如同沉睡中的人无意识的翻身。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光的中心形成：
“加班...这么久...该给加班费吧...”
然后，意识再次陷入沉睡。
光，依旧微弱，但坚定地闪烁着。
在地府的某个角落，系统01号的界面无声亮起，显示出一行新的文字：
【秩序重构进度：0.0001%...预计完成时间：未知...】
地府的故事，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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