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一号”的成功，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帝国因珍珠礁惨败而略显低靡的士气。但沈玲珑和慕容翊都清楚，这仅仅是开始。一艘原型舰，无法改变整体的力量对比，尤其是在温斯洛的舰队如同幽灵般徘徊在近海的情况下。
临海府外海，乌云压得更低了，海风带着腥咸与隐隐的硫磺味——那是从远方烈日帝国战舰烟囱里飘来的工业气息。
“王爷，夫人，‘破浪一号’已完成全部海试，船员已熟悉操作，弹药补给完毕。”墨衡的声音透过传讯法阵传来，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是决然，“请求执行‘惊雷’计划！”
“惊雷”计划，是慕容翊与沈玲珑、墨衡及几位心腹将领制定的一个高风险行动——利用“破浪一号”的超高航速与灵活性，对游弋的温斯洛舰队进行一次突袭式骚扰作战。目的并非击沉敌舰（这目前几乎不可能），而是获取更详尽的实战数据，测试新战术，并狠狠打击一下对方的嚣张气焰。
“准。”慕容翊立于临海府前线指挥所内，望着窗外阴沉的海面，只回了一个字。
沈玲珑站在他身侧，识海中的星辰核心平稳流转，但她能感觉到，核心深处对远方那股冰冷、有序却充满侵略性的钢铁“秩序”的排斥感越来越强。她尝试着将感知延伸出去，如同无形的触角，探向温斯洛舰队所在的方向。一种混乱的能量场域干扰着她的感知，那是对方舰船运转时产生的复合能量波纹，充满了机械的躁动与火药的危险气息。
“对方有三艘‘赤牙’，呈品字形巡逻，间隔约两里。”“破浪一号”的舰长，一位经验丰富且敢于冒险的老水师将领陈涛的声音从法阵中传来，“我们准备利用速度，从侧后方切入，攻击最外侧那一艘的明轮！”
“小心侧舷火炮，保持不规则机动。”沈玲珑凝神提醒，她的感知勉强穿透了部分干扰，捕捉到对方战舰能量最集中的几个点——那很可能就是火炮和动力核心的位置。
“明白！”
海上，“破浪一号”如同鬼魅，借着低垂的乌云和海面的细微波澜，将风帆与明轮的动力结合到极致，以一条飘忽不定的曲线，高速接近目标。
指挥所内，气氛凝固。慕容翊负手而立，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海图。沈玲珑闭上双眼，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星辰核心的感知中，试图为“破浪一号”提供更清晰的“视野”。
“距离五里……四里……对方似乎还未发现……不对！右侧那艘‘赤牙’转向了！他们发现了！”陈涛的声音陡然急促。
几乎在同时，远方传来了沉闷的轰鸣！三艘“赤牙”舰侧舷同时喷吐出炽烈的火光和浓烟，数十发炮弹带着凄厉的呼啸，划过天空，砸向“破浪一号”可能的航迹！
“左满舵！全速！规避！”陈涛嘶吼着。
“破浪一号”在海面上猛地划出一道近乎直角的白色浪痕，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炮弹，但仍有几发近失弹激起巨大的水柱，冲击得船体剧烈摇晃。
“好快的反应！”指挥所内，有人惊呼。烈日帝国海军的训练水平和火炮射速，远超预估。
“继续接近！目标不变！”陈涛的声音带着狠劲。“破浪一号”如同被激怒的海燕，在弹雨中穿梭，速度不减反增！
沈玲珑的额头渗出细汗，对方的炮火在她感知中形成了一片混乱而致命的能量乱流，她努力从中分辨出相对安全的路径，并通过法阵快速传递给陈涛：“三点钟方向，能量缝隙！冲过去！”
“破浪一号”依言猛地转向，从两轮炮火的间歇中悍然切入！距离迅速拉近至一里以内！这个距离，已进入帝国改装后的重型弩炮的有效射程！
“弩炮准备——放！”
数支粗如儿臂、带着倒钩的特制破甲弩箭，呼啸着射向那艘“赤牙”的侧舷明轮！与此同时，“赤牙”侧舷的几门副炮也再次轰鸣，喷射出致命的霰弹和……一道黏稠的、点燃的黑色油液（原始版的希腊火）！
“举盾！防火！”陈涛声嘶力竭。
叮叮当当！大部分弩箭撞击在厚重的铁甲上，或被弹开，或勉强嵌入，未能造成致命损伤。而那道火焰则泼洒在“破浪一号”的甲板上，瞬间燃起大火！水手们奋力扑救，用沙土和浸水的毛毡覆盖。
“撤退！释放烟幕！”见攻击效果不佳，且己方已暴露在敌方更猛烈的反击火力下，陈涛果断下令。
“破浪一号”一边释放出浓密的灰色烟幕，一边凭借超高的速度和灵活性，再次划出一道弧线，向海岸方向疾驰。两艘“赤牙”试图追击，但它们的航速在“破浪一号”面前显得笨拙，很快就被甩开。只有零星的炮火在烟幕后方爆炸。
首次交锋，短暂而激烈。
“破浪一号”带伤返回军港，甲板上一片狼藉，数名水手伤亡。战果仅是轻微损坏了对方一艘战舰的明轮外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指挥所内，慕容翊和沈玲珑的脸上却不见沮丧。
“速度优势确认！灵活性优势确认！”一位参军兴奋地记录着，“敌方火炮射程、射速、精度远超我方，但其转向和追击能力，不如我方新舰！”
“对方防御极强，常规弩箭难以破甲。但……他们似乎格外注意保护明轮和船尾区域！”另一位将领补充。
沈玲珑缓缓睁开眼，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雪亮：“我感知到，对方战舰的能量核心，以及火炮击发时的能量爆发点，都集中在舰体中后部。他们的‘秩序’，建立在动力和火力之上，但也受限于此。如果我们能打断其动力，或者干扰其火力投射的‘秩序’……”
她的话语，为惨淡的战果注入了新的战略思考。这次交锋，更像是一次成功的“战术审计”，摸清了对手的部分“账目”细节。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再次悄然而至，呈上一份密信：“王爷，夫人，京都急件。以李御史为首的部分官员，联名上奏，以‘临海挑衅，损兵折将，空耗国帑’为由，弹劾海政司……及夫人您。称……称女子干政，终非国家之福，请陛下罢黜夫人所有职务，另选贤能主持海政。”
慕容翊眼中寒光一闪，尚未开口，沈玲珑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海面上那三艘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赤牙”战舰，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内部的账，稍后再算。现在，我们有了更重要的发现。”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指挥所内所有将领：“传令技术局，暂停对全面装甲的追求。集中所有资源，研发两类新武器：一，专攻敌方明轮和船舵的‘断筋’武器；二，能在远距离干扰甚至瘫痪其能量核心的‘扰序’装置！”
她识海中的星辰核心，因这个明确的目标而微微发烫。对抗钢铁洪流，或许不需要更厚的甲，而是需要一柄能精准刺入其运转“秩序”核心的……无形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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